郁蘋一愣,因為她從未想過這些事。
「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這個人認命得很,是你賞口飯給我吃,我才不會耍那些無謂的心機。」
語畢,她一語不發地轉頭看著樓層介紹的螢幕,它設置在電梯門的上方,某些時段會播放一些電影的預告片段,可以讓她打發一些尷尬的時間。
他無疑是在諷刺她的人格,這比起一些激烈的爭吵都還教她傷心千百倍。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她冷淡的朝他鞠躬行禮,對他視而不見。
「杜協理,您的樓層到了!」
杜至野蹙眉,也許是因為不習慣她的用語、她僵凝的面容,或是她突然的沉默,他全都感覺不對勁。
「杜協理不出去嗎?」郁蘋禮貌的問著,眼裡原有的天真熱情已然消退,煩躁得只想趕他走。
也因此,他現在不只感覺不對勁,而且還渾身不舒服。
「你……在生氣?」原本只是存在腦中的疑問,回過神時他已經問出口了。
她半挑眉宇,倣傚他平淡的語氣道:「我怎麼敢呢?杜協理,您是我的長官呢,我怎麼敢對您生氣呢?巴結您都來不及吧?」
聆聽著她的違心之論,杜至野無法忍受的睨著她。「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沒!沒有其他的意思,我也不敢有其他的意思啊,杜協理。」
「郁蘋!」他幾近咆哮地吼著她的名字,他真的快氣炸了!
「幹嘛啦?」她捂著耳朵,感覺這個空間快要炸開似的。
怪了,她生悶氣也礙著他了嗎?
「不准用那種語氣和我說話。」一股心虛浮上心頭,迅速擾亂了他的思緒。
郁蘋仰起頭,露出勝利的微笑。「那,你要為出言不遜跟我道歉嗎?」
他瞪直了雙眼,對她的得寸進尺更為氣憤。
「想要別人道歉之前,你是否該反省自己之前犯過的錯?」
「反正我早料到你不會低頭。」她心不在焉的說著。從剛才她就注意到一件事,他額頭上的OK繃雖然有頭髮半遮著,但還是可以看到它不聽話的翹了起來,幾乎快黏到他的頭髮了。
郁蘋本能地欺近他的身軀,手一抬,朝他的額上輕輕一拍。
她的突來之舉嚇了杜至野一跳,可這輕微的觸碰,卻引發非同小可的後果,狂猛的心跳聲擾得他一下子陷入亂七八糟的心緒之中。
「好了!」她一派大功告成的口吻說道:「你頭上的傷還沒好啊?我的腰部好得差不多了呢,你叫醫生開的消炎藥還真有效呢……杜協理?」
他為什麼好像傻了?郁蘋湊近他,好奇的打量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著實讓她忍不住依戀。
忽地,杜至野猛然推開她,一道嫌惡的視線迅速朝她掃視。
「你想做什麼?」他厭煩的瞪了她一眼,「你不應該得寸進尺。」
「我?」她好恨自己為什麼會對他有所依戀,他一再的口不擇言為什麼老是針對她?「你的意思是……我想高攀你嗎?」
所謂的流言,他當然也曾聽說,只不過他現在的混亂,讓他無法從事實和八卦中解讀真相。
「難道你沒有這方面的企圖?」
「你……你居然相信那些傳言?」深受侮辱的她激動地道:「你聰明的腦袋是被吃了嗎?居然會相信那種話。你說,我怎麼敢,我又哪來的自信要你來喜歡我?」
「我不可能喜歡你。」他冷聲拒絕,同時也拒絕了心底突然湧現的一股……莫名衝動。
郁蘋從震撼的情緒中感受到濃濃的哀愁,只能用盡全身的力量克制一種讓她幾乎崩潰的情潮。
她深吸了口氣,用力的頷首道:「好呀!你最好先記住自己說過的話,除非你愛上我,否則我也不會對你有任何遐想。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嗎?」
「放心?」
「難道還不足夠?」她顫著音,實在不想批評自己,可在他眼中,她的確相當不堪。
「我粗魯、脾氣大、長得也不夠漂亮,更重要的是,我沒有像你一樣的背景和身世;我能帶給你的只有數不盡的丟臉事跡,聰明如你,不會想因為一個女人而自毀前程吧?所以這樣的我,怎麼會有膽子去喜歡一個遙不可及的人物呢?」
語畢,郁蘋幾乎失去理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將他往門外一推,接著忿然的按住關門鍵,杜至野因此差點被門夾到。
關上門的瞬間,她整個人猶如洩氣的皮球,委靡不振的跌坐在角落。
難以形容的難堪和傷感籠罩她,她一直很清楚現在全公司的人都在欺負她、等著看她的笑話。
又有誰知道她的笑臉背後掩埋了多少神傷?現在,連她也不放過自己了嗎?
而,原來……她對他的遐想已無法抑制了嗎?否則她不會這麼難過!
在他面前她不止貶低自己,也傷害了自己,這樣的生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承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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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九點五十分時,你對二少爺口出惡言,所以今天之內把車庫裡的車子全部洗一遍。」
伊格在郁蘋剛踏入杜宅大門時,下了這道指令。
郁蘋張口結舌的瞪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滿滿的不服氣。
連日來,伊格都以同樣的模式和她相處──命令指示下達完,伊格轉身就走:一旦她完成了工作,她又會適時的出現。
她不論在公司犯了什麼錯,伊格都可以利用各種勞動體罰來警告她的不是。
好詭異的一個人!郁蘋對這樣的人最沒轍了。
默默地走向車庫,幾輛她根本叫不出名字的進口車靜靜地等候她的到來,她二話不說的開始工作,雖然腰間的傷仍些微的犯疼,但伊格並沒有因此而寬待她。
至於杜至野……除了在公司,她在這個家工作的時間裡,他都未曾再出現。
他真是個忙碌的人!
通常郁蘋離開杜宅的時間都接近午夜,他卻都還沒回來,所以她對他開始感到敬佩不已,身為上位者的他實在比一般主管還辛苦。
一道微光照進車庫裡,她凝視著那輛車,訝異的眨了眨眼。
真是說人人到,今天他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杜至野下了車就直往大宅內走去,對郁蘋視而不見,不過空氣中飄來淡淡的酒味令她不由得皺眉。
他喝酒了?
隨著杜紹威大呼小叫的聲音從屋內傳出來,更加確定了她的猜測。
他真的喝酒了,真是不良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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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喝酒了喔?」杜紹威站在樓梯口,朝著一進門就躺在沙發上的杜至野大喊。
伊格忙著取來冰塊和毛巾,而原本熟睡的蕭憶婕亦在杜紹威的叫喊聲中清醒,她嗅到一股難聞的味道,不舒服地皺起小眉頭。
身陷沙發中的杜至野輕揉著太陽穴,似乎是不勝酒力而感到難受;忽然間,額間的冰涼霎時為他紓解些微的不適,一睜眼,一雙圓圓的眼睛正好奇的盯著他瞧。
「你……」
「小媽咪說,有一種臭臭的飲料,喝了人也會變得臭臭的。」蕭憶婕將毛巾放在他額間,天真地說道:「叔叔就是喝了那種飲料嗎?」
「嗯……」杜至野因為她的童言童語和貼心的舉動,心中不自覺地開始暖烘烘。
他並不常和她相處,談話的次數也不多,可小傢伙釋出的善意教人無法抵擋,她的善良……就好似郁蘋一樣。
蕭憶婕捏了捏鼻子,搖頭道:「這樣不可以哦!小媽咪也說,那種飲料好難喝,喝了對身體不好,叔叔的工作好像很多,身體一不好就沒辦法做事了耶!」
「你管我哥做什麼?」杜紹威不滿的插嘴抗議。
蕭憶婕睨了杜紹威一眼。「因為我喜歡叔叔啊!叔叔是個好人,哪像你,哼!」
「好人?」杜至野看著她反問:「你……怎麼會覺得叔叔是好人?」
蕭憶婕似乎很高興和杜至野交談,興奮的解釋:「我本來就覺得叔叔應該不是壞人,只是對很多事要求嚴格而已;況且叔叔長得好好看,好像電視上才會出現的明星,憶婕一見到叔叔就會精神百倍哦!」
他聆聽著幾個艱澀的詞彙,這些不是她該懂的。
「我要求嚴格?你有看到嗎?」
「小媽咪告訴我的啊。」蕭憶婕笑嘻嘻地說:「小媽咪每次都說,你看起來很凶、很讓人害怕,可是這樣也不錯,因為你直接表達喜……什麼惡的,總之,不會讓人家猜來猜去,摸不清你到底是在生氣還是高興,這樣比較好哦!」
「你小媽咪說的?」不知怎地,杜至野發問的開關似乎被扭開了般,他迫切的想從小傢伙口中得知郁蘋對他的看法。
蕭憶婕大力的點頭,眼睛發亮地說:「嗯,叔叔是小媽咪的朋友吧?因為也只有朋友,小媽咪才會誇獎他哦;而且,叔叔又給小媽咪鞋子和藥吃,她好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