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凌素玄低頭斂眉,對於自己的冷淡感到抱歉,莫天說的話聽起來也還滿有道理的。
「為什麼說對不起?」莫天歪著頭,想看清楚他說這話的表情。
「我不能跟你交朋友。」凌素玄低著頭倒了一杯酒放在嘴邊,其實是想遮住自己的表情。
「為什麼?我不夠格嗎?還是因為我的名聲太壞,你不屑與我論交?如果是因為這樣,我能理解,因為你不是頭一個。」
莫天悶悶不樂,把酒壺搶過來替自己斟上一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時與桌子撞出不小的聲音,嚇了凌素玄一跳。
「壞名聲?你名聲不好嗎?」凌素玄訝異的抬頭,大大的眼睛望著他。
莫天又喝了一杯,「咦?你不知道?」說著也替凌玄的酒杯注滿酒。
凌素玄搖了搖頭,很自然的又將第二杯酒喝下肚。「以前我又不認識你。」
「哈……滿城的人誰不知道我幹的好事,你居然不知道?真是希罕了。」莫天替彼此各添滿酒,「為了你的孤陋寡聞,咱們乾一杯!」
「喔。」凌素玄跟著干。
「那又為何不能交我這個朋友?」
「直覺。」
「直覺?怎麼樣的直覺?」
凌素玄看著莫天的臉,似乎在思索,也在分辨自己的感覺,莫天這才發現凌玄的臉頰飛紅,似乎不勝酒力。
「再也不能平凡過日子的感曼吧……」她又是一飲而盡,展現難得的俐落。
「哈哈哈……這並不是壞事,不是嗎?我還以為你會說出『這一生會墮落到萬劫不復的境地』之類的話呢!」莫天被凌玄的話逗得樂不可支,一手橫過去搭在他肩上,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來!交朋友就交朋友,何必想這麼多自尋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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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出食館的小雀兒心裡十分焦急,「糟了,少夫人被『挾持』了!我得趕快去拿『贖金』來救她。」
她急急忙忙地從南北食館跑到玄英書鋪,樊英正巧收了鋪子要離開。她拉著樊英在書鋪的帳上支了銀兩,又急急忙忙跑回南北食館。
她衝進去一看,凌素玄居然跟莫天在劃酒拳!
「倆相好啊、五進魁、三元!四喜!八仙!八匹馬呀、八匹馬!」
「我輸,我罰兩杯!」
「少爺!您不能再喝了,您從沒喝過酒,一下子喝這麼多哪受得了!」小雀兒擋著酒壺,不讓凌素玄再喝。
「胡說!誰說我沒喝過,小雀兒妳不知道,我以前在娘家常喝,沒人比得過我!」凌素玄看是小雀兒,很高興,高舉酒懷,「來!妳也一迢來。」
「少爺,您醉了,我明明是九哥,不是小雀兒。您以前住的是『奶娘家』,不是『娘家』!」一看到莫天盯著自己,小雀兒對凌素玄擠眉弄眼,「既然醉了,咱們快回府吧。」
小雀兒想扶凌素玄起來,但是嬌小的身軀哪扶得動,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不回去!回去幹嘛?」
「小書僮,你別壞我們興致。」莫天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沉,「誰現在敢打擾我們,我就讓他……」
「怎麼樣?」小雀兒驚跳開來,擺出防衛姿勢。
「我就把他的嘴唇親破,管他男的還是女的!」莫天伸出雙手亂抓,還嘟起嘴巴,一副想撲過來的樣子。
「救命啊!你別來!」小雀兒嚇得半死,拔腿就往外衝,還撞倒了兩個小二。
「哈哈……」
莫天跟凌素玄被小雀兒的表情逗得開懷,一起拍桌子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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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街上冷清安靜,偶有夜貓、鵖鴞咕啼。
兩個勾肩搭背的歪斜身影東倒西歪,幾乎舉步維艱。
「我說玄弟,你喝酒的時候話特別多、特別溜,果然是深藏不露哪!」
「莫兄也不差呀!哈哈……東扯葫蘆西扯瓢,逮住什麼說什麼,可惜大部分我都是鴨子聽雷,不懂!」
兩個人開懷大笑,互相搥打,也不顧忌吵到街坊已經入睡的人。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凌素玄睜著迷濛的眼,似乎還覺得這個晚上尚未盡興。可不是,活了二十二個年頭,她哪曾大半夜還在街上流連忘返?
「我們……去找我的好朋友!跟他討壺酒,繼續一醉到天明。」
「好啊、好啊!」
二十步之外,小雀兒閃閃躲躲,跟在莫天與凌素玄的身後嘀咕著:「怎麼辦?該怎麼把少夫人拉回家?」
莫天跟凌素玄兩人相扶持,跌跌撞撞來到岳府前。
「就是這兒,我好朋友的家。」莫天指著府前的匾額說道。
「他也姓岳呀?真巧!」凌素玄望了一眼,不怎麼關心。
「我去敲門……唔!」莫天話還沒說完,腦袋就遭一記悶棍招呼,眼;化,整個人倒在凌素玄身上。
「哼!敲你個頭!」小雀兒跳出來,把棍子隨便一丟,「少夫人,快!趁現在快走。」她使勁去拉凌素玄,怎奈莫天又大又重的身軀整個壓在凌素玄身上,憑小雀兒的細弱手臂根本不夠看。
「嗚……好痛……我的牙齒……」被壓在地上的凌素玄捂著嘴,不知說了什麼。
小雀兒趴在地上想聽清楚,才發現凌素玄已經睡著,嘴唇也破了。
「不會吧?少夫人!」她試著搖醒她,卻沒半點用。
這時突然一道聲音凌空暴喝:「誰在那裡?」
「糟了!」小雀兒一個心慌,顧不得其他,拔腿就跑,躲進陰暗的轉角,身體還不自主的發抖,「是少爺!」
第三章
岳中一個縱身來到大門前,可疑的人影已經不知去向。會是誰這個時候在這附近鬼鬼祟祟?他一看地上躺了兩個人,一個面朝上的生面孔,另一個壓在生面孔身上,面目朝下看不清。
他謹慎地翻過那個人的身體,原來是莫天,這個時候喝醉倒在他家前面,也不是太奇怪的事。但另一個生面孔是誰呢?豐潤的唇有些腫,還有一個跟莫天一樣撞破的傷口?
岳中雖然心裡在猜測他們的關係,卻也不能放他們繼續躺在路上。
「咦?好輕!」抱起凌素玄,岳中十分訝異,一般男子就算是身材細瘦,也不會這麼輕盈。對待這麼秀氣的人,他不由自主地輕手輕腳起來。
「嗯……好舒服……」凌素玄在岳中的臂彎中動了一下,整個臉埋進他的胸膛,調整出最舒適的姿勢。
岳中不由得停下來,怕吵醒了這位陌生人的好夢。
夜已深,家僕們這時候早都熟睡,岳中不想吵醒他們,逕自穿過廊簷,來到西廂客房,將懷中的人放在休息的榻上。
「嗯……」凌素玄抗議了一下,搔了搔胸前。
他似乎有一股教人寧靜的魔力,岳中微笑的打量著榻上的年輕人。一回神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
「啊!莫天還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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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天、莫天!你沒事吧?」岳中拍著莫天的臉頰,「怎麼回事?」
「痛……」睜開眼睛,莫天第一眼看到的是岳中皺眉的臉,他只覺得腦袋很重,頭昏腦脹,不知身在何方。「這裡是……」
「我家,你倒在我家大門前。」岳中絞一把冷毛巾遞給莫天,「跟另外一個我不認識的傢伙。」
「你不認識的?」毛巾冰冷的觸感倒讓莫天醒了幾分,順著岳中的手指看去,只見凌玄睡倒在榻上,像隻貓似的抓抓鼻子,「咦?他嘴唇怎麼流血了?」
「你不也是。」
「我也是?」一抹唇,果然嘗到些許的血腥味,「奇怪?」莫天歪著頭,想不起這傷是哪兒來的。
「我才要問你,你們……該不會是……」岳中挑了挑眉,打趣地道:「要不然怎麼會兩個人的唇破了、倒在一起?」
莫天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撫著唇認真思考起來,然後說道:「聽你這麼一說,我都想來試試看了。」
「嗄?」
「否則你問起我的感想,我答不上來怎麼辦?」莫天下床,走到凌玄旁邊,認真的研究應該從哪裡下手才是。
「別玩了,誰問你感想!」岳中歎了一口氣,想捉弄這個老友,這輩子恐怕不大可能了。
「咦?他又受傷了?」從凌玄的袖口隱約見得到瘀青的痕跡,莫天輕輕舉起他的手,將他的袖子折上去,袖子下的纖細手臂真是慘不忍睹。
「嗯,很壯觀。」岳中看了一眼,也不得不承認。
「你有跌打酒嗎?借用一下。」莫天的手掌朝上,向岳中討藥酒。
「你……不會是現在替他推拿吧?這種事他家裡人不會做嗎,輪到你莫大少這樣貼心服務?」遞藥酒過去,岳中實在難以理解,自己跟他做了這麼久的朋友,都沒享受過這等服務。
「不趁現在不行,他怪得很,他的書僮更怪,我看根本不知道怎麼替主子療傷包紮吧!」莫天笑著搖搖頭,那小書僮的氣焰真是高到不可思議,不過看到他主子的樣子,也就能理解為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