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下的凌玄一聽是莫天的聲音,全身一貫,探出頭來,「莫天?」
莫天來到床前,伸手扶她出來,望著她的眼裡還存著一絲希望,「告訴我妳不是。」
凌玄的心劇烈的跳動,因臨頭的絕望而不安。「對不起……」她不敢看莫天的臉,害怕去猜想他接下來會說的話。
莫天的手一緊,一把將她擁進懷中。「天呀!我簡直是個笨蛋!大驢頭!」
「是很驢……」被悶在莫天的胸膛,凌玄鬆了一口氣,忍不住碎碎念。誰教他要強迫她跟岳中交朋友,根本是驢到底!
儘管凌玄的聲音很小,莫天還是聽得一清二楚,輕輕敲一下她的腦袋以示薄懲。「是妳什麼都瞞著我,哪能怪我?妳自己以前不也是驢得想撮合我跟莫娘?咱們是驢蛋配驢頭,絕配!」
凌玄想想莫天的話也滿有道理的,「那好吧,我們一人一次,打平了!」
「不過……」莫天的語氣一變,「還好那一日妳阻止我,要不然我可能已經犯了大錯。」
凌玄的臉色陡變,他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慶幸現在抽身還來得及嗎?她使勁把莫天推開。
「怎麼了?」看清楚她的表情,莫天忍不住笑了出來。「妳生氣了?捨不得我?」
莫天的表情語氣惹得凌玄真的生氣了。「我不想跟大驢頭說話!」她轉身想走開,卻被他從背後拉住。
「別想跑!妳說過這幾天就會解決,到底準備怎麼做?」
凌玄賞莫天一腳,「不怎麼做,東西搬完走人。」
「只是拎著家當鑽洞逃跑?」莫天扯住她的腰帶,不讓她走,凌玄一腳踢往莫天的右臉,兩個人在地板上歪七扭八的糾纏。
「不然還能怎樣?」凌玄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我們直接找岳中說去!」莫天最終略佔上風。
「我不去!」
莫天放開凌玄,問道:「為什麼?」
「他……他很凶!」凌玄隨便想個理由搪塞。
「他不凶,他不敢凶妳的,妳不用怕他。」他知道岳中心裡一直對正妻有愧,所以他相信岳中應該不至於對凌玄怎麼樣,至於岳中會不會跟他翻臉,他可就沒把握了。
「他……他古板!」
「他連我愛上男人都可以接受,還算不上古板。」莫天笑了笑。
「你愛男人?」她這是第一次聽說,好奇地睜大眼睛。
莫天瞪了她一眼,凌玄才喔的一聲,瞭解自己正是始作俑者。
「他……你很囉唆,總之我不要見他!」她已經想不出其他借口,心裡只覺得一走了之就是個好辦法,何必還要橫生枝節?
「妳為什麼這麼怕他?」
「他不會這麼簡單放我走的,要不然六年前他就會跟我說清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佔著茅坑不拉屎!把我關在這裡還自以為很有道義。哼!」莫天的話又惹起她心中埋藏的怨怒,如果說岳中認為把她養著不聞不問算是盡了道義,那麼她不聲不響的離開也不過是回敬他的十分之一而已!
「妳把自己比作茅坑?」
凌玄白了莫天一眼,真懷疑他到底是站在哪一邊,怎麼老是吐她的槽呢?「總之,我是不會去見他的。」
「可是,我終究必須對他坦白……」莫天歎一口氣,神情終於恢復了嚴肅與認真。「否則我沒有辦法面對妳。」
凌玄聞言一凜,這就是莫天堅持要告知岳中的原因?她還以為他不過是為了勞啥子的朋友義氣,而要陷她於不貞的境地。因為這畢竟是不容於社會道德的,如果讓岳中知道,那麼她與莫天能不能在一起,就只能取決於岳中的態度。
這一點凌玄絕對不服,憑什麼她的人生得要經過岳中「恩准」,才能過她想要的生活?她才不欠他任何東西!
她原來還以為莫天自私,把她的自由拿來賭岳中的友情,但她現在真正明白了,他是為了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才要那麼做的。
「即使他會不答應,你還是要告訴他?」她問。
「他答不答應是他的事,至少我親口告訴了他。」
「那好吧……不過,今天晚上我還是要搬完最後一車東西,離開這個地方。我跟他,已經沒有任何情義可言。」
凌玄依偎著莫天,莫天輕撫著她的臉龐,「為什麼會是妳呢?這是上天在懲罰我呢,還是在開我玩笑?」
「你可以放棄啊!現在還來得及。」凌玄不喜歡被別人當成麻煩,嘟著嘴道。
「我也想。」莫天一本正經地回答,讓凌玄聽了差點跳起來,但他語氣隨即一變,輕鬆笑道:「可是做不到!」
「哼!那你走吧。」凌玄掙脫他的懷抱,也回敬他一記。「在你對岳中說之前也別來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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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玄婉拒了莫天幫忙搬東西的建議,因為她希望離開岳家的每一步,都是靠自己踏出去。
送莫天到牆外,兩人依依不捨。莫天輕抬起她的下巴,蜻蜓點水似的在她的唇上留下道別的印記,現在他只能得到這麼多。
兩個人緊緊相擁,莫天決定要盡快向岳中坦白,然後開始他與凌玄的全新生活。
從狗洞鑽進來,小雀兒就站在洞前讓她頗為詫異。「小雀兒妳跑哪去了?」她還以為小雀兒出去了,否則剛才怎麼都不見她呢?
「少夫人,我不走。」小雀兒鼓起勇氣說道。
凌玄看了她一眼,對她的決定並不特別驚訝。「既然妳想留下來,我也不勉強,那我走了。」
進房拎起最後一包細軟背在肩上,環顧一室的空曠,想起過去六年的日子,她不免感觸良多;但她已經不再留戀了。
走到庭院,小雀兒一個伸手擋在她面前,「等一下!妳真的走啊?」
「不然呢?妳以為我在說故事嗎?」
「那小雀兒也要去可不可以?」小雀兒亮出藏在身後的包袱,一臉難為情。其實她早就收拾好了。
「我早知道啦!」凌玄先前就看見小雀兒在整理包袱,她們兩個像姊妹一樣親,她才不相信小雀兒捨得丟下她。
小雀兒抱著貓,跟在凌玄身後,還不時回頭張望。
「怎麼了?忘了東西?」凌玄擦了擦汗,問道。
「沒有!只是有點捨不得,多看幾眼而已。」小雀兒連忙解釋。「對了,少夫人……」
「以後別叫我少夫人了。」凌玄打斷她的話。
「那叫什麼?總不能叫姑娘吧?」小雀兒扁扁嘴。
「嗯……還是叫我少爺吧!」
「我看妳都忘記自己到底是男還是女了……」
「妳說什麼?」
「沒有啊……少爺,我是說真期待新生活呢!」小雀兒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表情似乎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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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中一直隱藏在黑暗之中跟蹤凌玄和小雀兒。方才凌玄和莫天在留月軒的談話,他也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黑暗之中他只覺得全身妒火中燒,不可遏制。
尤其看見莫天輿凌玄在房裡卿卿我我,更讓他無法忍耐,若非莫天的一句必須對他坦白,他恐怕當時就會衝進房裡。
當他在書房聽小雀兒說凌玄就是凌素玄,也就是他的妻子時,他壓根兒不信。可是懷中被凌玄退回的藥酒讓他改變了主意,如果小雀兒說的是實話,那麼或許就能解釋凌玄拒他於千里之外的種種態度。
只是,凌素玄不是一個成天念佛的女子嗎?那夜他明明看得真切,小雀兒的答案卻更令他感到驚奇,那全是演戲,專做給他看的!
他告訴自己,衝著這一點,他也要來把凌素玄這個人看仔細。而這一點兒也不為過,不是嗎?
跟在她們後面,岳中自問:「為什麼不阻止她?她是你的妻子啊!世上哪有讓妻子逃跑、偷人的丈夫呢?」
岳中是一個深受仁義道德教養與束縛的人,所以在知道自己的父親為了權勢在背地裡做了不少壞事後,他鄙視父親。
凌素玄的存在對他而言,就是不斷的在提醒他:曾經崇拜、尊敬的父親不過是個假仁假義、貪婪之輩!這對剛毅的岳中而言,不啻是萬分難堪的事實。
所以他刻意忽視她。
就如同莫天曾經說的,他並不贊同莫天愛上他二娘這件事,因為這違反了他所秉持的仁義道德。所以在他的心裡是絕不能接受屬於自己的女人,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就離開、甚至是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岳中此時的內心極度氣憤,他氣為什麼凌玄今天在莫天的面前讓他這麼下不了台。
他氣她讓他誤以為她愛上了梅姬,還為此做了那麼多可笑的事、說了那麼可笑的話!當時凌玄一定在心裡暗中嘲笑他吧?
不甘、憤恨的情緒在岳中心裡滋長,沒有辦法消除。
而前頭的凌玄還不知道她一直害怕的人,已經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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