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演壞了角色。」她知道自己該離開了,因為感覺到一顆心正快速地沉淪。
她走出霧陣就發現冷雨律迎面走來。
「漱玉,我總算找到你了……咦!你眼睛怎麼紅紅的?」
悲傷來的莫名其妙,她不想讓他知道,於是轉移往意力,「我看你的鼻子比我的眼睛還要紅上三倍呢。」
冷雨律摸摸鼻子,「有嗎?天色這麼暗你怎麼看得清楚?」
「是嘍,天色這麼暗,你怎麼說我的眼睛紅紅的?」
「因為我練過武功呀,雖然還不能像我家老大一樣在黑暗中視物,但是我的眼力還是比一般人好。」
她嗤笑地說,「我看你是練功不純,火眼金睛練成兩眼金星,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怎麼把這件正事忘記了,今天我們打敗『怛那族』,待會兒有個慶功宴,我爹要你參加。」
「慶功宴?是不是又喝酒又跳舞那種?」她在心裡加上:他也會參加嗎?
「當然,我還得去通知我大哥,你去梳洗一下,我待會兒去接你。」
「太好了!呃……」發現自己的態度好像太興奮了,秋漱玉馬上補充地說:「我最喜歡熱鬧的場面了。」
「那就好。」
慶祝會場,秋漱玉見到這輩子所見最大的白石圓桌,足足可以讓三四十人圍坐的大圓桌,能坐進大圓桌的,除了冷家人外還有個個家族的代表,也是狼族最有權力的長老們,當然也包括被待為上賓的她與舞劍魂。
人員大致坐定,惟獨不見冷風行的身影。
雀躍的秋漱玉首先站起來說話,「今天既然是慶功宴,大家就不用太拘束了,因為大部分的爺爺伯伯我都沒見過,所以小輩我先來自我介紹,我叫秋漱玉,從苗疆來,每個白苗的姑娘都很漂亮,而我是其中最漂亮的一個,而且我還會看病哦。」
一旁斯文爾雅的冷雲齊開口附和她的話,「她治好了我的病。」
「那是當然,因為我是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神醫,我旁邊這位是舞劍魂舞叔叔。」接著她拉著冷族長說:「冷伯伯,你幫人家介紹一下。」
「呵呵!」慈祥的冷族長幫她介紹各家族的長老,喧賓奪主的她熱情地一一向人問候,很快就跟人混熟,天南地北地聊了開來。
眼見開席的時辰已至,冷族長宣佈道:「狼族的興盛是諸君的功勞,老者今晚代表族人向戰功彪炳的各位表達感謝之意,今晚的慶功宴請各位盡情享用。」
「開始了嗎?可是還有一個人沒到耶。」秋漱玉小聲地說著。
「他不會來的。」冷雲齊看座上諸位長老一眼,「這兩年,他從來不參加任何聚會的。」
冷族長警告地瞪他兒子一眼。
冷雨律低聲說:「說不定大哥會來,因為漱玉生得像嫂子,他會見人思人。」
「她們一點都不像!」冷雲齊看著救命恩人,若有所感地說:「嫂子是幽靜深遠、眉宇帶有三分輕愁的美人,而秋姑娘精靈慧黠,一言一笑都充滿了生氣,外表柔弱但眼神卻堅決無比,給人一種非常強烈的印象。」
秋漱玉不滿地說:「你用了很多形容詞來形容我,但就是不說我漂亮。」
他呵呵地笑,「大家都看得出來,何必多說呢。」這時正好端上第一道菜,火烤全豬!一隻肥漬漬的烤豬被擺在大桌上,豬頭正對著秋漱玉。
「可是這個豬頭看不出來,因篇他沒有張開眼睛。」她刁鑽地說。
「沒有關係!沒有關係!看不到的都是豬頭。」冷雲齊馬上討好地說。
「哦——」她像打小報告地說:「你偷罵你大哥。」
「我大哥他……」他的視線突然打住,含在嘴裡的聲音也突然消失。
「他什麼?」秋漱玉把上半身往圓桌上靠去,與豬頭鼻對鼻,「他跟這個豬頭一樣笨嗎?嗚呼豬頭,吾等本不該吃你又侮辱你,但……」她注意到周圍靜悄悄地,好像所有的人都看往同一個方向,其中必有陰謀,於是回頭望去——
「哎呀!」秋漱玉一時驚嚇過度,重心不穩地往前栽去,結果就與豬頭來個口鼻相親!
「秋姑娘!」若非場面有點尷尬,他們肯定要大笑出聲,可是他們現在更是注意冷風行接下來想做什麼。
幾位長老顯得不自在,自從少主夫人死後,他們幾乎不曾待在同一個屋簷下,雙方心中的鴻溝從來沒有機會彌補,只有誤會不斷擴大。
機靈的秋漱玉感受到不尋常的僵硬氣氛,數百人與會的場合幾乎是落針可聞,不知該如何打破僵局,於是她繼續與豬頭對話,「世界上最殘忍的事,不是生與死,而是你就擺在我面前卻不知道我想吃你!世界上最殘忍的事,不是你就擺在我面前卻不知道我想吃你,而是你明明恨我卻改變不了自己一身的香氣,讓人食指大動的香氣,讓人想把你大卸八塊,狼吞虎嚥還意猶未盡的香氣,恨吧,這就是你的命運。」
「漱玉……」冷雨律輕輕地扯著她的衣角,這麼緊張的氣氛,全場的人就看著她對著烤豬喃喃自語,不認識的人還以為她精神有問題。
「嗯?你也忍不住想吃了嗎?好吧,今晚神醫我就充當一次操刀手,讓各位見識見識我的解剖技巧。」
說著她爬上桌面,兩柄鋒利的小刀在手,犀利無比地劃下第一刀,接著刀光瞬飛、肉香四溢,幾個眨眼已是骨肉分離,一隻無骨豬軟綿綿地趴在眾人面前。
「好技巧。」與會長老忍不住讚歎地說。
她擦擦噴了一臉的油漬,嬌憨地笑說:「沒什麼,這跟解剖死人的道理一樣。」
冷雲齊吞了一半的口水突然卡住,一臉驚訝地說:「你這樣解剖過死人?」
「研究嘛,如果你沒被我救活的話,我也會要求把你的遺體解剖,就像這樣一塊塊地切下來研究。」說話的同時她已經切下一塊肌腱肉,「你要先嘗一塊嗎?」
「不……不了。」今晚他突然不想吃肉。
「哎呀,不該先問你的,今晚的大功臣是少主,應該先問問他。少主大人,你要先嘗一塊嗎?」
兩人的視線交疊,她眼中的神采讓人為之一亮,猶記得她早先的談話,如果她只是醜角,還有誰稱得上主角,整場戲的光芒都被她覆蓋了。
「哎呀,我也不該先問你的,我怎麼忘記在場還有長者呢?李爺爺,你要先嘗一塊嗎?」她巧妙地將人拉在一起。
李長老馬上說:「這場勝戰是少主帶領族人打下來的,論功也該讓少主嘗。」
想不到一塊豬肉變得如此棘手,而且論功行賞也輪不到她秋漱玉的份,幸好她的腦袋還算機靈,俏皮地眨眨眼說:「不過就一塊豬肉而已嘛,客氣什麼!族中有老,如有一寶,就讓白苗第一美人來伺候你們。」說話的同時她已經將烤肉推到人家面前,其他的長老也被她一一侍從,接著才是族長、冷家三兄弟、舞劍魂。
就在眾人打算稱讚她的細心懂事之時,她突然撫著嘴嘻嘻竊笑。
冷族長代表眾人問:「丫頭,高興什麼!」
「這樣子就沒有人跟我搶豬眼睛了。」
「豬眼睛?」他有不詳的預感。
果然,她將豬的眼皮割開,挖出兩顆完整的眼珠子,用木叉串成糖葫蘆的模樣。
「你吃豬……豬眼睛?」
「這雙照子特別明亮,吃來一定更可口。」說著她像舔糖葫蘆般舔著上面的濃液……
「嘔!」有人忍不住將卡在喉嚨的肉絲吐出。
在造成更大混亂之前,默不出聲的冷風行突然動手將她自桌面拉下來,搶過她手中的木叉,在她張口抗議的同時將第一顆眼珠子塞進她嘴裡,然後就聽見咕嚕一聲,滑溜的眼珠子咕嚕下腹。
「咳咳!你怎麼可……」秋漱玉出聲抗議,見他又要故技重施,為了保住僅剩的一顆眼珠子,她連忙閉上嘴巴。
兩人形成對峙的局面,一個是張牙怒目的俏姑娘,一個是喜怒不可測的少主,究竟鹿死誰手呢?眾人看得目不轉睛,生怕一個分神就錯失最精彩的畫面。
她指著握在他手中的木叉,傾一生最美麗動人的笑容,天真無害地說:「還人家嘛——」
「等吧。」
「等你心情高興還是等你用完餐?」
「等你接受一口吞下去的時候。」
她打著商量說:「一口慢慢吃下去可以嗎?」
「可以。」他把木叉遞還她。
她沒有如預期地接過木叉,反而是小臉蛋迎上前,一口潔白的牙齒咬破眼珠子的薄膜,就口慢慢地吸吮著,甘美的濃液入喉,她滿足的闔上眼睛。
天真如她,不知道自己的舉止多麼挑逗,輕掩的眼瞼、濕潤的紅唇像是無言的邀約,清麗脫俗中含蓄的誘惑,連冷風行心志這樣堅定的人也不禁心神一震。
惟一慶幸的是她此時背對著眾人,只有他能一覽她的嬌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