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志,你太過分了,我……我……」連喘了十幾口大氣,她總算說出一句比較像樣的話。「我永遠不要再見到你。」
「喂,你要走至少把我……」把綁在我雙手、雙腳上的繩子解開呀,真不上道。
隨著屋外鐵門大聲被檳上,屋裡忽地變得靜悄悄。蕭子琳望著阿志那雙貪婪的三角眼,這才警覺到她這招「挑撥離間」的計策,尚欠九分的火候。
「現在只剩下我們倆,等待的時間最是無聊。」他邊說邊走近她。
「站住!」蕭子琳慌忙跳到板凳的末端,讓長板凳蹺了一邊起來。
「裝什麼貞節烈女。」當阿志的腳來到椅腳下,她倏地傾過身子,往前端使勁壓下去。
「啊——」阿志的叫聲和鬼哭神嚎沒兩樣,難聽死了。「媽的,你這臭婊子。」抓起桌上的玻璃杯他就要扔過去。
「勸你別輕舉妄動,搞得太大聲,吵到樓下的住戶,警察照樣上來捉你。」蕭子琳戒慎恐懼的拉大和他的距離,邊想著怎麼樣才能逃出這鬼地方。
「好,我不用杯子照樣可以治你。」他走近身,一把揪住她的長髮。
她嚇得花容失色,趕緊張嘴咬住他的另一條手臂。
「啊——」奮力甩開她,他驚愕萬分的看著自己的手臂。天!這女人!這女人居然咬破他的衣服,咬開了他的皮,咬出一大攤血來。
「你你你你……」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阿志衝到廚房抄出來一把菜刀,「看我殺了你!」
「殺了我你還能拿到錢嗎?」
「殺了你就死無對證,等我拿到錢,立刻逃得遠遠的。」被她惹火了,昏暗的燈影裡,他的臉色黝黑中泛著青白。
「那……那……啊!」一個不慎,她整個人滾到地面上。「那個阮月宜怎麼辦?她也可以舉發你。」「哈哈哈!除非你們有通天的本領,否則越南那麼大,上哪兒去找她?」阿志衝過去,將她壓在身子底下,手上的菜刀在咫尺處晃過來晃過去,嚇得她心臟快停掉。
情急之下,她將雙腳彎曲至腹部,朝阿志發狠的一踢——
力道極猛,阿志的身子跌了好遠,咦!他身體尚未碰到後方的牆壁呢,怎麼就聽到「砰」的一聲?「站住,不許動!」
是德國警方?魏懷軒果然報了警,早就知道他鐵會將她的生死置之度外,這死沒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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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詩人王建的新嫁娘詞: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當日。
蕭子琳從三點多就窩進廚房,料理了一大桌美味佳餚,用來巴結她的婆婆和大姑。請注意,這當中並沒有包括魏懷軒。
飯桌上,她幾度想自動跟魏母解釋,那天在婚禮上阿志鬧場的事,猶豫了半天,人家非但連提都沒提,看樣子壓根就忘了有那麼一段小插曲了。
那她慘遭綁架的事呢?沒人提,更沒人安慰詢問,讓她覺得好不受重視。
「你沒把我被綁架的事告訴你媽媽?」回到房裡,蕭子琳沒好氣的問魏懷軒。
「芝麻小事,何必驚動她老人家。」埋首書本的他,說話時眼睛都沒抬一下。
生死交關吶,怎麼是芝麻小事?
「怕丟了你們魏家的臉?那樣的話你就更不應該報警了。」蕭子琳端起咖啡坐到他對面,故意把杯裡的湯匙攪得震天響。
他抬頭,濃眉皺了級。「是啊,直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不就得了。」
木頭!聽不出她說的是氣話嗎?「就是嘛,那個阿志簡直笨死了,竟跟你勒索五十億盾,他不知道你連五歐元都拿不出來。」
「不是五歐元,是一歐元。」他壞笑著更正她,隨即又埋首書卷。
她兩手握拳,氣得快擰出汁來。好,等著瞧,我很快會讓你嘗到什麼叫作最毒婦人心。
「薄情寡義,當初我姐姐為你殉情的時候,你一定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什麼?」魏懷軒愕然的問,「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裝得再棒也沒用,難怪連茱兒都說你是壞人。」
他不得不把書本暫時擱下,專心跟她嚼舌根了。
「把你之前說的話再說一遍,你說你姐姐怎麼樣?」
「死了。」她咬牙切齒的擠出話,「這回聽清楚了?」奸詐小人!
「我知道她死了,但那與我無關。」
「對對對,是她自己活得不耐煩,她活該倒霉,誰叫她愛上了一個下三濫、王八蛋!」蕭子琳怒沖沖的走進化妝室,「砰」一聲她將門甩上,須臾,換了一套外出服,冷著臉走出來。
「這麼晚了還要出去?」
「是的。」還沒走到門口,人已經被魏懷軒給持了回來。
「放手,把手給我放開。」
「坐下。」她的夜夜外出晚歸,他隱忍已久,這次終於惱了,狠狠的睨著她良久,他沉著嗓音說:「從今天起,晚上九點以後就不准再外出。」
「誰規定的?」她凶悍的抓起一旁的拆信刀,打掉他的手後,忙退到窗戶邊。
「我。」他怒不可遏,衝過去想抓她,卻換來一陳拳打腳踢。
「你是誰?納粹頭子?」蕭子琳老實不客氣,朝他面門一個花瓶就丟過去。
趁他彎身閃避時,她蹬足一躍上了窗台。
「下來,你這是做什麼?」魏懷軒攤開兩臂,無奈的望著她。「關於你姐姐的事,我們應該好好該清楚,害死她的不是我,是一個叫陳建良的台灣留學生。」
「怎麼會?」又是陳建良?「啊——」她腳下沒有踩穩,整個人倒栽蔥似的跌往窗外
「子琳!」當魏懷軒十萬火急衝過去企圖拉住她時,只來得及讓她的指尖從他的掌心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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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一點多,魏懷玉坐在蕭子琳的病床旁,焦慮的看著她慘白的容顏。
才新婚第二天,她就住進醫院,而且混身掛綵,她和媽媽簡直不能置信,她竟從樓上摔下來。
一定是吵架了,懷軒推她的。
誰都知道,她這個兒媳婦有多孝順,好好一個人莫名其妙摔成這樣。由於深知兒子從一開始就相當反對這樁婚事,氣急敗壞的魏母,對兒子說出了生平最嚴苛且不理性的話。
「你不愛她,也不需要這樣對她呀。」她嘶吼道。
真是天地良心,魏懷軒費盡口舌也沒人相信他說的,蕭子琳是自己摔下樓去的。因為那窗子至少半個人高,好好的,她怎麼摔?
有太多事情,他難以解釋,也正因為如此,啞巴吃黃連是他惟一的選擇。
拜他這個大嘴巴姐姐之賜,蕭子琳才跌傷兩個小時,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房裡頭放滿了來探望她的人所帶來的禮物。他從來不知道,她的人緣這麼好,連公司負責打掃的歐巴桑都專程買了水果籃來。
大家都同情她,卻沒有幾個人肯給他這個為妻子大方捐了一千西西鮮血的可憐丈夫,一點點人道關懷。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來照顧她就好了。」休息未幾,魏懷軒勉強挺著虛弱的身子,到病房來看看蕭子琳醒了沒。
「不必。」魏懷玉沒好氣的說,「媽交代了,不准你太靠近她,以免發生不測。」
「誰發生不測?」什麼話嘛,他又不是老虎,會把她給吃了。
「當然是月宜嘍。」魏懷玉揉著疲憊的眼睛,邊揮手趕他。「我不管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袖手旁觀,眼睜睜的看著她墜樓,而不肯伸手搭救就不對。」
「我不是不肯,我是……」算了,懶得解釋,反正公道自在人心,等蕭子琳醒過來,就什麼都清清楚楚了。
「她醒了。」魏懷玉驚喜的大叫,「我去打電話給媽。」她歡天喜地衝到門口就踅了回來。「她已經受傷了,你千萬別趁我不在,又——」
「嘿!」魏懷軒這聲虎喝,把他老姐嚇得彈了出去。簡直豈有此理!「你,怎麼樣了?」
昏迷數個小時,攸然轉醒的蕭子琳,張著依舊水汪汪,但不怎麼有元氣的美麗眸子,呆呆的望著魏懷軒。
「怎麼,沒辦法說話嗎?」老天保佑,她千萬別摔成了傻姑娘。
「你認得我吧?我,你的丈夫魏懷軒,魏、懷、軒。」見她仍面無表情,他又捺著性子,再重複一遍,「你的丈夫,丈、夫,魏、懷、軒,魏——」
「廢話!」她突然拉開嗓子,「誰不知道你是魏懷軒,我死沒良心的丈夫,說那麼多遍幹嗎?有毛病!」
「哈,好極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他興奮的抱著她,忍不住又叫又跳。
「你真的有毛病,沒見過挨了罵還那麼得意的人。去去去,不要在這裡假情假義,我不吃你這一套。」
渾身痛得要命,經他一抱又更痛了。
「你沒事就好,以後你愛怎麼罵就怎麼罵,愛三更半夜出去補德文就出去補德文,我一概無條件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