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應該也已經查出來,蕭子寒就是我的姐姐。」
「沒錯,你們真是一對姐妹花。」
他話一出口,蕭子琳心中的怒火再也忍抑不住,挺起身子,朝他左臉結結實實賞了一巴掌,接著也不管車子正駛在快車道上,猛力推開車門,就往外跳——
「子琳!」魏懷軒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魂飛魄散,忙叫司機停車,旋踵追了出去。
他的動作夠快的了,前後應不超過二十秒,但怎麼就不見她的蹤影?
六線道的馬路上,車子川流不息,好像並沒有受到絲毫影響,這真是……太離奇了,怎麼會這樣?
魏懷軒站在安全島上,前後左右瞧了一遍又一遍,確定蕭子琳是平空消失了,才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回停候在路旁的禮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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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陰暗又髒亂的地方,小小一盞十燭光的燈泡,低低懸在簡陋的方桌上,阿志和阮月宜各據一方,四隻眼睛全釘在她身上。
他們可真有心,一路跟著她和魏懷軒,在她跳出車外的下一秒鐘,就被阿志給「撈」上了計程車。
可惡透頂的傢伙,害她美美的新娘妝毀去了一大半,身上的白紗禮服更勾破了好幾個洞,左腳的高跟鞋鞋跟還折斷了。
「要錢?」她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直來直往省得浪費彼此的時間。「可以,我現在就回去拿。」「不必。」阿志邪惡的咧開一嘴黃牙,「這次我們找的是魏懷軒,他可比你要乾脆多了。」
「你們用我當人質,去跟魏懷軒勒索?」蕭子琳憤怒的擒住靜靜坐在一旁的阮月宜。「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會把剩下那筆錢給你的,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知道一旦魏家的人報了警,你們就會遭到遣返的命運,而且一毛錢也要不到。」
「魏家的人不會報警的。」阿志信心滿滿的說。「我警告過那姓魏的,只要他一報警我就殺了你。況且,阮月宜也在我們手上。」
「也在你們手上是什麼意思?」這句話她怎麼有聽沒有懂?
沉靜的阮月宜倏地把臉低垂理進胸前,不敢看向蕭子琳。
「難道你不是……」不會吧!縱使她再怎麼不肯相信,她那模樣已經說明了一切。「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很簡單。」阿志老是搶話說。
「你不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蕭子琳就是要「阮月宜」親口告訴她。「你說!」
「阮月宜」怯生生的瞟了一眼阿志,才移目至蕭子琳凶巴巴的臉上。
「你……你想知道什麼?」
她一抬頭,下領一塊青紫的傷痕即清楚可見,准又是阿志那沒骨頭的男人幹的。
「全部,鉅細靡遺。」看她愣愣的不知從何說起,蕭子琳索性設填充題,讓她一個一個填上答案。「你叫什麼名字?跟阮月宜什麼關係?怎麼知道人家和魏懷軒有婚約?又是怎麼……」
長串的逼問之後,她終於得到一個雖不完整,但還算清晰的輪廓。
原來這名裝可憐的小女子名叫阮月霞,縱使名字頗為相像,但她和阮月宜彼此間並沒有親戚關係,單純只是成衣廠的同事。
多年來阮月宜一直和魏家保持著頻繁的聯繫,當魏母把一筆為數不少的旅費寄達胡志明市時,她其實已經病得很重,剛好把錢用在醫病上。
阮月宜把這件事透露給阮月霞知道,於是乎這位膽大妄為的越南妹就和她的情郎商議李代桃僵,遠渡重洋來到柏林。
本來事情進行得並沒有那麼順利,他們費了好大的勁才查出魏懷軒果然是個大金主。
而她,蕭子琳,在這整出騙婚記所扮演的就是呆瓜的角色。
阮月霞在她隨便亂放的日記裡偷看到魏懷軒的名字,儘管中文不佳,她也約略猜出其中必有文章,於是三兩句話就誘她上鉤,自動到魏家幫忙弄錢。
現在她則是從受人要弄的杲瓜晉陞為肉票。
「卑鄙!」蕭子琳氣憤的連啐了好幾聲。
「你不卑鄙嗎?」阿志反問。「不要烏龜笑王八了,你其實跟我們一樣壞,只是你道行高一些,使壞的手段比我們厲害而已。」
「狗屎,你這吃軟飯,好吃懶做,光吃不做的人渣!誰跟你一樣壞?我可沒去擄人勒索,也沒去黑人錢財,更沒有騙不到錢就拿自己的女朋友出氣。」
「住口!」阿志掄起拳頭,眼看著就要朝蕭子琳揍過去。
「敢動我一根寒毛試試,信不信我有本事讓你一個子兒也要不到。」她痛斥阿志時,眼睛始終沒離開過阮月霞,很小心的注意著她神情上的變化。
「哼,」阿志從鼻孔裡噴氣,「等老子拿到錢,再讓你好看。」
「或者等你進了監獄,我再去看你?」蕭子琳轉頭瞪著一徑低著頭的阮月霞,想順便罵她幾句,一時卻不知從哪兒罵起好。
「我也勸過他,叫他不要,可他不聽我的。」阮月霞說話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在叫。
「媽的!你懂什麼?」阿志很有暴力天分,兩句話不合意,拳頭就準備揮過去。
「她是不懂,如果不是她的確無知得可以,你怎麼有辦法把她耍得一愣一愣的?」孫子兵法第一章第六節,拉攏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乃致勝重要關鍵。蕭子琳見阮月霞沉默的小臉上凜然一怒,又硬給壓抑下去,遂決定加強火力,挑撥離間。
「而你,」蕭子琳陡地把矛頭指向阮月霞,令她大吃一驚。「你也是可惡透頂,不但利用我,還欺騙我的感情,我這一生最很別人騙我,從今天起我再也不幫你了。阿志,想不想人財兩得?」
阿志和阮月霞同時眼睛大睜。
「甩了她,讓我出出氣,我就到魏懷軒那兒弄一億盾給你。」
「行。」
這狗娘養的,居然答應得這麼爽快。
「不過一億太少了,我要十億。」
「阿志你!」阮月霞又哭了。
都多大年紀了,怎麼還以為眼淚能夠解決一切事情?沒出息。蕭子琳在心中翻個白眼。
「行。」反正是空頭支票,全憑一張嘴,他漫天喊價,她就漫天應允,誰怕誰。「去拿紙筆過來。」「幹啥?,」
「立據嘍。」她賊賊的瞟向臉上掛著淚的阮月霞,「你沒聽說過空口無憑,白紙黑字才有個憑證。快點拿紙跟筆來,我念一句你寫一句。」
阿志吆喝阮月霞去拿,她哪肯,又不是笨蛋。
「你不會自己去拿?」懶蟲一個。
看在錢的份上,阿志果真移動「尊腳」。
蕭子琳一見他轉進房裡,馬上湊到阮月霞面前,低聲道:「瞧,兩句話他就出賣你了,這種男人你也要?快走吧,魏懷軒不會付贖金,更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
「他、他說,他願意付那五十億的。」
「什麼?!」雖然越幣和台幣的幣值差了好多倍,五十億聽起來仍是極為駭人。「我敢跟你打賭,他不會付的,他不會為了我花任何一毛錢。」
「為什麼?你是他的妻子呀。」
「妻子是天底下最不值錢的東西,我們的婚姻只是個卑劣的玩笑。沒有愛就什麼都不是。」
「你不愛他,還是他不愛你?」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急死人了,這越南妹怎麼這麼死腦筋?「你再不走,一旦被警方查獲,你就是阿志的共犯。」
「真要那麼倒霉,我願意陪他一起坐牢。」
「蠢!」
「來了,」阿志翻箱倒櫃,總算找到一張勉強可以叫紙的垃圾。「寫什麼?」
「我,趙大志,從今以後和阮月霞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快寫啊,還愣著做什麼?」
「阿志!」阮月霞又淚千行了。「我們已經快要有五十億了,你不要為了那十億跟我絕交嘛。」
「別傻了,五十億和六十億差多少啊。誰叫你要騙人家,讓人家火大你。」他義正辭嚴的訓起人。「我騙子琳姐,還不是你教我的。」
「少 裡 竣的,一邊去。」阿志眼裡只有錢,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他只是一個平凡的小人物。「然後呢?」
「如有食言,願遭天打雷劈,五馬分屍,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你這是在咒我?」
「你只要不食言,怕什麼?」
「可,我怎麼相信你?你總得提個擔保。」
嘿,這吃軟飯的開始懂得防人之心。「我的人就是擔保。」倘使魏懷軒真捨得花五十億盾贖她回去,定然不會在乎多花那十億,萬一他不肯,那這一切就當作是個好玩的惡作劇吧。「你寫不寫?」
「阿志,如果你真的寫了,我就、我就不理你了。」阮月霞的恫嚇一點殺傷力也沒。
「大丈夫何患無妻。」阿志很認真的盯著蕭子琳看了又看。「要是我拿不到那十億,就把你自己賠給我?」
「我呸!」蕭子琳不屑的向阮月霞說:「瞧,這就是你挖心掏肺想嫁的人,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