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已拔下羽箭,小心翼翼地解下箭尾,倒出紅色的粉末,君藥師嘗了一口,馬上又大罵了起來:「放屁、放屁,真是狗屁不通,送藥還有送一半的,簡直是在跟我鬼影神醫示威嘛!」
冷焰心知肚明,這時千萬別開口,否則真是應了火上加油這四個字。
「我說,你不准去求人家聽到沒?」君藥師不客氣的搖著冷焰,「我就不相信,憑我鬼影神醫會調配不出第二劑解藥,你要是敢求那臭丫頭,我先打斷你的狗腿。」說完怒不可遏的放下冷焰。
突然的轉變讓冷焰雖在表面上打哈哈,心底下卻有所決定。「師父說了就算,徒兒不敢有異議。」
「哼!今天晚上你只有這句話最像話。」小心包好藥粉的君藥師,著魔似地走出房間。
冷焰打定主意,只要能下床,說什麼也要找到唐如意不可。
或許君藥師真有兩把刷子,總之,冷家堡中所有中毒者都暫時穩定下來;只有冷焰尚覺自己很虛弱,一條命倒像吊在半空中,隨時都會消逝般。
這天好不容易精神不錯,一時興起便想出外走走。想想自己這些日子一直窩在冷家堡中療毒,君藥師的一聲令下,弄個什麼藥來,他就得吞下,不得有異議,他簡直成了他那沒天良師父的試驗品。如今,好不容易脫離魔掌,他不藉機呼吸新鮮空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想著想著,心念一動,便往城東的市集走去,只是這次的心情有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微妙情感。雖然師父交代不可找唐如意要解藥,但想見她的渴望不住地在體內吶喊,只好對不起師父鴃I
唉!他冷焰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孬種,做出偷偷摸摸的行徑來,簡直是見鬼了。
此刻的冷焰雖然病容顯見、風采減半,然而越接近如意豆腐坊,原本無神的眼變得深邃而多情,胸中的鼓動一次快過一次。
然而,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勁。
為何市集中過往的人們見他的眼光總是曖昧不已,不只躲避到一旁,還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冷焰撫著瘦削的雙頰,他知道自己因生病而致容貌有些許的憔悴,但還不至於引起大家的騷動吧!
微哂之下,冷焰拋開了不安的心情,祈禱今日能好運氣的遇見佳人。他們得將兩人間的恩怨情仇算一算,然後將唐如意弄進冷家堡,不准她再做出拋頭露臉的事來。他的心思全繫在她身上,管她是不是唐門之女,他都要她做他的妻。
越接近目的地,人就越來越多,他有些驚訝。人群並沒有因她暴躁的脾氣而減少,反而熱鬧滾滾、嘈雜聲不斷。冷焰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由人群的聚集可知唐如意在豆腐坊中,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找到她;憂的是一會兒要是見著她正與男人調笑,以他目前的體力要將人摔出去,不知成是不成?
可市集過往的人們仍是莫不對他指指點點,曖昧的眼光大膽地梭巡他的週身,就好像他赤裸裸的呈現在眾人面前般。
心中的疑惑不斷的擴大,有種就要發生大事的預感產生。
當他已接近豆腐坊時,一群圍在鋪前的群眾閉上了嘴,原本鬧烘烘的人潮頓時安靜無聲,大家唯一的動作便是瞪著冷焰瞧個仔細,空氣中瀰漫著詭異的氣氛。
冷焰頗不開心,不斷地問著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凌厲的雙眼掃過每一個人的臉上,只見大家慌亂的低下頭並匆忙散開,冷焰這才見到正與男人拉拉扯扯的唐如意,眼中帶著怒火。
那男人猥褻的瑟縮著,搓揉雙手打著馬虎眼,不斷地向冷焰打躬作揖,拉拉雜雜說著是是非非的理由。
「啊,是冷堡主到了,還真是失敬、失敬,小的不打擾您……小的還有事,先行一步……」
「慢著!」冷焰阻止那男人離去,他不記得他認識這個獐頭鼠目的男人,「來買個東西需要對老闆娘毛手毛腳嗎?你是不是太不尊重他人了?」
那男人心虛的囁嚅:「是是是,冷堡主教訓的是,小的知錯、小的知錯。」順手便賞了自己幾個巴掌。
冷焰不理巴掌聲是否停下來,反而要看看唐如意又在搞什麼鬼。
仔細一瞧,冷焰氣得少說也短命好幾年。唐如意又是少之又少的裝扮,紗質衣物下的肌膚若隱若現,舉手投足之間處處可見嬌媚風騷,要男人不有過分的遐思那才有鬼。
「你——」冷焰緊握雙拳,壓抑幾欲爆發的怒氣。
唐如意刻意向前,大方地將雙手搭在他的頸上,嬌滴滴的向他挑釁。「怎麼啦,相公,今日怎有空來瞧我,你不是中毒快身亡嗎?我沒想到你的命還挺大的。」
她詫異沒有自己的獨門解藥,冷焰怎會活下來?再一細想,該是喜鵲拿了解藥給他。她並不責怪小丫頭,只因內心深處矛盾,也暗自竊喜又見到他。
冷焰當然聽出她的弦外之音,但怒火讓他不懂得憐香惜玉,粗暴的拉開兩人的距離。
過分的僵硬讓他把話一字一字地從牙縫迸出來:「托你的福,讓我苟延殘喘,命大活了下來。但有人就是不懂得潔身自愛,那我也就別荀重她了。」
唐如意心如刀割,聽著他的嘲諷後,滿眼全是受傷的神情。
一旁打著嘴巴的猥褻男子見苗頭不對,早已不見人影。豆腐坊前的人群也配合地散盡而顯得過分冷清,淒涼的氣氛對兩人的關係無疑是雪上加霜。
喜鵲心中不停地犯嘀咕,明明交代冷焰要好好地向小姐道歉,那麼所有的誤會、仇恨也就雨過天青。當然她也勸過小姐別太招搖,免得將未來的姑爺氣跑了,偏偏這兩人的脾氣都是如此倔強,誰也不讓誰。看這個情勢,兩人是一觸即發,她才不敢去做這個導火線呢。
她還是裝聾作啞,乖乖地做個小丫頭吧!
喜鵲的腳都尚未踏進房內,便聽見唐如意的諷刺反擊:「是,照這麼說來,冷堡主是認為我人盡可夫?唷!那你也高尚不到哪兒去嘛!有事沒事就往我這兒跑,說穿了不過如同登徒子一般,想要吃吃我的豆腐!」
「哼!」冷焰不同意的甩著衣袖,不與她一般見識。
唐如意心裡的傷又加深一層,她揉著手巾,將繫在身上的薄紗利落地脫落於地上,大膽地剩下一件肚兜,不怕死的繼續在冷焰面前展現。
「原來冷堡主的口味不只於此,還要更上一層是不?若嫌這肚兜礙眼,我再脫下便是。」
「該死的女人!」冷焰在心中暗罵。
看著她賽雪般的肌膚,他的聲音變得粗嗄低沉,很快地阻目錄也過分的舉止。「每天你要對幾個男人脫下你所有的衣物,有多少男人看過你的身體?」他溫文儒雅的形象已被這女人完全顛覆。
語氣雖是鄙夷,卻帶著淡淡的哀愁。
啪的一聲,唐如意不客氣的賞了冷焰一巴掌,激動地落下淚來。她不知這是不是咎由自取,但還是處子之身的她聽了這種侮辱言語,還是忍不住爆發她的辣子個性。
清脆的巴掌聲讓兩人呆愣地看著對方。
冷焰撫著臉上的灼熱,心中還不住的納悶,她在氣什麼呢?
黯然失色的唐如意回過神,將冷焰推了出去,因她過於激動加上冷焰的身體未復元,他很快地便立於店舖外,接下來便要閃躲唐如意飛過來的鍋碗瓢盆。
「你這混蛋加三級的傢伙,快滾出我的視線,否則我一定殺了你!」裡面傳來唐如意的哭泣與叫囂。
「走就走,你以為我希罕再見到你?」冷焰又被一隻鍋子擊中,但是此刻身上的疼痛已沒心上來得疼。
冷焰越想越氣、越想越是心疼,突地浮現一個想法,那就是他認錯人了!他的唐門之女不會是一個任性的女人,她不會做出這等傷風敗俗的事,就算是江湖兒女,沒有時下的八股觀念,也不見得就要向男人投懷送抱,他還沒這麼大方,能看著心愛的女人放浪形骸。
心愛的女人?
冷焰心中震撼不已,他愛這個女人?他努力甩開這個念頭,他或許是「喜愛」,但絕不可能是「愛」。
雖強迫自己如此認為,還是抵不過思念著她的心,遂回頭望去,他卻瞧見屋內牆面上掛著他的畫像。剛才一陣混亂,他並沒有時間注意此畫,但是畫中之人肯定是他。
他不只奇怪,還想折回去瞧個仔細,才踏出一步,耳中便傳來唐如意細細的哭泣聲,他歎了一口氣,兩難下選擇離開,下定決心不再與唐如意有任何瓜葛。
「冷公子,請留步。」身後是喜鵲細如蚊蚋般的叫聲。
冷焰止步,打定主意,不管喜鵲如何替唐如意說項,他絕對不改變心意,不想再與唐如意有所牽扯。
喜鵲不語地來到冷焰面前,交給他一隻小瓷瓶,「冷公子,這是九天離魂散的另一劑解藥,你拿去解大家的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