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漢威也愉悅地笑著:「沒想到萱萱還有這個好處。」
兩人進入日本料理店,用餐的氣氛很愉快,有著說不完的話題。
從萱萱一路聊到汪家二老,再從職場工作聊回毛家二老;從鄉下聊到漁村,再聊到漁業的發展現況,一路聊下來,直到用午餐的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們才離開日本料理店。
兩人踏著原路走回去。
在經過長長的斑馬線時,他依然紳士地牽著她的手,直到走過馬路的這一頭。
「你打算幾點回漁村?」她問。
「那得看主人的誠意。」
雖說她是主人,但是約會請客這檔事,還是由男人來比較恰當,所以剛剛用完餐要付帳,她也沒有跟他搶。
「你都這樣說了,我怎麼好意思趕你回漁村!」她擔心一整夜的尷尬問題,沒想到完全沒發生,她竟然能跟汪漢威聊得這麼投契,完全不像在漁村時的情形,這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也許少了一個嘮叨的汪雲萱,她和他之間的發展會更順利些。
「看電影?還是到郊外走走?」
「看電影好了!」這很適合初次約會的他們。
「萱萱一直擔心我們沒話說,怕我這個呆頭鵝會一直製造冷笑話。」
原來他擔心的跟她擔心的都一樣,她笑著說:
「那可能是我的舌頭比較長,所以話也比較多。」
她的眼神離開汪漢威,看著正前方,沒想到看到了站在汪漢威綠色轎車旁的阮常行。
他深雋的五官平板得沒有一絲氣息,她在幾十公尺外,就已經聞到他生氣的味道,這小鬼又怎麼了?
汪漢威也同時看見阮常行,他迎向前去打招呼。「阿行,你怎麼在這裡?」
「我和小亞要去看電影,我當然在這裡。」阮常行對著汪漢威換了一張甜膩膩的笑臉。
當他看見汪漢威牽著毛辰亞的小手過馬路時,他就有股想衝上前的衝動,幸好汪漢威在穿過馬路後就放下毛辰亞的手,他才忍住躁進,乖乖地站在這裡等他們過來。
「我什麼時候要跟你看電影?」她有些不明所以。
「那天……半夜在你的房間裡……」說著,阮常行高壯的體格已經貼近她,「你說,你要和我看電影的。」他的眼尾眨了眨,聲音如魅似幻。
怎麼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就變得這麼曖昧不明?!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就像在漁村裡的每一次,故意橫在中間阻撓她和阿威。
汪漢威興味地打量著阮常行和毛辰亞,一個有意的表明所有權,一個手足無措的羞紅臉。
「我又沒說是今天要看。」她反駁著。
「你也沒說今天不看。」阮常行皮皮地回應。
「阿行,我正好和小亞要去看電影,那三個人一起去看。」汪漢威是明眼人,怎麼會看不出來阮常行的意思,可是感情的事得兩情相悅,若毛辰亞不喜歡阮常行,這一切就不好勉強了。
「對,一起去看,我請客。」她跟著附和。
「不要,你得單獨請我。」阮常行不依,反正大家都當他年紀小,那他就徹底的耍無賴。
「你怎麼這樣,阿威難得來台北,況且我已經先答應阿威的約會了,我改天再請你。」
「你怎麼這樣,明明已經答應我在先,還約了阿威,我不管,我就是要今天。」他學著她的口氣,根本就是在找碴。
「你……你無理取鬧,我根本沒答應你。」她沒有勇氣看著阮常行,怕被他的鬼臉給嚇著。
「虧我們同床共枕了兩夜,你怎麼這麼沒心肝,還說我無理取鬧?!」說什麼,他就是不能再讓他們單獨在一起。
「我沒有!」她求救地看著汪漢威。
「阿行,別嚇壞了小亞。」
「阿威,我真的很喜歡小亞,我這次是非常非常地認真,你別跟我搶,把她讓給我,好不好?」阮常行知道說服不了毛辰亞,只好將矛頭指向汪漢威。
汪漢威還沒來得及表態,原本有些懦弱的毛辰亞簡直被阮常行的話給氣炸了,不管大街上的人來人往,就指著阮常行的鼻子罵:
「阮常行,我不是東西,根本沒有所謂的搶不搶,我也不是你的什麼人,我愛跟誰看電影就跟誰看電影,你沒有權利管我,更沒有權利不讓別的男人來追我!」她推開阮常行佔據的轎車門。「阿威,我們上車。」
「小亞!」
阮常行還想爭辯什麼,汪漢威安撫似地拍著他的肩膀:
「阿行,別太急躁,就算你喜歡小亞,也要慢慢地來。」汪漢威按下遙控器,讓毛辰亞先進入車內。
「阿威……」從沒見過溫婉的毛辰亞發過這麼大的火,阮常行反而僵在那,不知道該怎麼辦。
「讓小亞靜一靜。」汪漢威也坐進了駕駛座。
阮常行不死心地拍打著車窗,「小亞,小亞!」
「阿威,我們走吧!」
汪漢威發動車子,慢慢往前駛離。
氣憤後的毛辰亞有些委屈及難堪。他為什麼要讓她在汪漢威面前這樣的丟臉?她是個小女人,玩不起高超的愛情遊戲,她要的只是平凡的感情,忠厚的男人,為什麼他要三番兩次的說出這種愛慕的話?她不是已經跟他說清楚了嗎?為什麼他還是聽不懂?為什麼還要一直來撩撥她的心?
阮常行追著車子跑,還繼續拍打著車窗:「小亞,你聽我解釋。」
她按下電動車窗,對著阮常行說:「我要的是一帆風順的感情,我不想嘗到傷心的滋味,你能給我幸福快樂嗎?」
阮常行停下腳步,只能看著轎車愈開愈遠。
他能給她幸福快樂嗎?他能給她幸福快樂嗎?
她的話纏繞在他耳裡,久久還在迴盪。
他能給她幸福快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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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辰亞和汪漢威算是正在交往中,至少在所有人的眼裡,他們已經是恩愛的一對。
兩人的感情說好,卻少了種濃情蜜意的如膠似漆;說不好,卻也在平淡溫馨中有著相互關心。
不因為距離和空間而疏離,習慣獨立的兩人,只在有假期時才碰面,平常就靠著電話聯繫。
那日她執意跟汪漢威去看電影後,雖然最後因為她的心情極度不佳而沒有看成,但自此後,阮常行像消失到火星上,沒有在毛辰亞的面前出現過。
而她的日子照樣運轉前進,只是偶爾會傳來他的消息。
聽說,他交了一個校花。
聽說,他已經畢業,校花女朋友也分手了。
聽說,他即將入伍當兵。
聽說,他今天也會來到漁村。
望著夏日西落的大海,熠熠的光芒,閃耀動人。
毛辰亞坐在海堤上,這一年來,每次聽見他的消息,總會讓她想起跟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想起去年此時,她在防坡堤上的驚險,要不是他,她可能早已經摔得粉身碎骨。
想著想著,眼角不知何時有了淚滴。最近每次想起他,每次都會無法控制的想要掉眼淚。
迎著海風,她用手臂抹乾淚痕,經過整整一年,心思百折千回下,心裡早就明白,其實自己早已經喜歡上這個年紀比她小的小鬼,只是沒有勇氣去接受與面對。
當她知道他有女朋友時,那時她還很慶幸,慶幸自己的理智和聰明,沒有墮入他的甜言蜜語中,可是心頭總會糾著一團落寞和空虛,讓她連連答應汪漢威的約會吃飯,兩人的感情也在那時升溫不少。
直到他和女朋友分手後,她的心又像被打開來般。
一種期盼和希望,悄悄地滋長著。
愈看不到他,他的人影就愈烙印在心底。
他的大膽言詞、熱情舉止,在她的回憶裡,卻是最甜美的影像。
她終於明白,思念總在分手後。
中午到達漁村時,汪雲萱對她說:
「聽我媽說,晚上阿行也要來,我好久沒看到他了,這個小鬼不知道變得怎麼樣了?可能還是一樣的瘋瘋癲癲!」
她聽到這話,開始變得坐立不安,又想見到他,又不想見到他,矛盾的情緒充滿著她的每寸神經。
傍晚時分,時間一分一秒的逼近,她無法再待在汪家。
她看著汪漢威,這個男人是她理想的擇偶人選,為何她總感受不到他的情深意切?
「我出去走走。」丟下話,她逃出了汪家來到海堤。
坐看著彩雲滿天,她卻無心於這片瑰麗的大海。
刺耳的機車喇叭聲,讓她從海堤上回過頭。
夕陽餘輝下的阮常行坐在野狼125機車上,他頭戴全罩式的安全帽,穿著無袖背心,一如去年,當他拿下安全帽時,他的笑容在陽光下閃閃動人。
兩人於震撼中相視著。
一整年的相思啊!
他如同一個發光體,比夏日的陽光更炙烈。
她如同一道雨後彩虹,依舊讓他離不開眼。
時間像停格般,直到他大聲地喊道:
「毛辰亞!」
「阮常行。」她輕喃著,心臟差點無力承受這突如其來的刺激。
「上車吧!」他沒有客套的禮節,熟悉得就像中間不曾有一整年的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