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大的關係。」她師兄微笑。「因為我喜歡你。」
這句話有如晴天霹靂打在她身上,令她半天回不了神。
「你騙人!」她不相信。「你在騙我。」她根本感受不到他的愛意,她視他如兄長。他卻搖頭。
」是真的,要不然你以為我怎麼甘心發那種誓?」他的聲音好柔。「就是因為你已經決定嚴守『孤』這個戒律,我只好也跟著孤獨,反正沒人能得到你,我也沒損失。」哪知她才下山沒幾年,就忘了當初的誓言,真是可惜。
「難道、難道你這次幫汪家布下水漱格局,就是為了報復我?」崔紅豆實在無法相信她最敬愛的師兄竟會變得這麼可怕,不禁倒退幾步。「算是吧!」他不否認,冷眼看她越退越遠。「除了報復你之外,我還想教訓一下衣冠勤,誰叫他敢搶走我心愛的女人。」
他對「愛」的定義是很奇怪的,在他的觀念裡,不一定得發生肉體上的關係才叫愛她,他注重的是一種精神上的獨佔。比如說,過去她的生命裡只有他和師父兩個男人,這就叫作獨佔。她許下「貞潔」的終生誓,就代表她不會接受任何男人,對他來說也叫獨佔。
總而言之,他喜歡霸佔她的感覺,過去是精神方面,不過現在如果想提升到肉體方面,他也不反對。
「你瘋了!」崔紅豆怎麼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我瘋了?或許吧!」他聳肩。「不過男人的心思就是這麼回事,得不到的東西就想毀掉,今天換作是衣冠勤,他也會這麼做。」不過,這就要看他有沒有這本事了,呵呵。
「他才不會這麼做。」崔紅豆嗤之以鼻。「真正的愛不是你這個樣子,而是應該為對方著想。」
「說的好聽。」她師兄先是拍拍手。「那麼,現在你肯為他著想嗎?」接著他又倏然反問。「你應該知道我所布下的局,不是你解得了的,你的功力太淺,小心弄巧成拙。」
他極有自信,溫和帶笑的臉龐教人不寒而慄。他說得沒錯,憑她的功力,頂多只能看穿他布設的格局,而無法破解,只怪她學藝不精。
「你到底想怎麼樣?」過去她所信賴的溫和笑容,如今變得跟魍魎一樣醜陋,令她想吐。
「很簡單,跟我走。」他開出條件。「等這件事解決之後,我們找一處深山一起生活,就像從前一樣快樂。」
「你做夢!」誰要跟他一起生活。「我不可能答應你這個條件,我愛的人是衣冠勤。」
「我知道,所以我給你考慮的時間。」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寬大得離譜。「不過,不要怪師兄提醒你,你能考慮的時間不多。現在衣冠勤只是事業不順,天曉得往後他還會遇上什麼?」他燦然一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光看到鯉魚穴,卻沒發現另一頭的水瀨穴,你應當知道水瀨天生是鯉魚的剋星,專吃鯉魚。現在鯉魚穴靈氣尚存,一旦靈氣被吃光了,他還能不危險嗎?所以師兄才希望你盡快考慮,以免害慘了他。」
換句話說,所有籌碼都掌握在他手裡。他是佈局的人,也是唯一知道怎麼解的人。他承繼了兩人師父的所有功力,她這個半調子只能俯首稱臣,乖乖認輸。
即使如此,她還是不甘心,不願就此任人擺佈。
「我會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破你的局。」她不相信她只能當俎上肉,一定要想出辦法。
「隨便你。」他微笑,不認為她還有什麼辦法可想。「反正到時候你一定會來求我,不急。」
「我不會求你。」她堅定的回絕。「等著瞧。」他不以為然。
事走至此,師兄妹兩個正式翻臉,而難題,還在繼續。
崔紅豆正陷入一個極為可怕的夢境之中。
夢境中的衣冠勤渾身都是血,俊俏的臉龐上傷痕纍纍,身後有一個很大的漩渦正強力轉動著,眼看就要將他拖進去。
「不!」她尖叫,伸長了雙手,拚命想將他拉出來,可卻碰不到。
「紅豆!」她聽見他絕望的呼喊,急得快要發瘋,就在此時,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是一隻水獺。
「都是你害我的,都是你害我的,我恨你……」
她眼睜睜的看著衣冠勤被水獺一口咬住衣領,丟進漩渦之中,她才瞭解,那是地獄。
「不要--」她揮舞著手,死命的尖叫。都是她不好,都是她不好!要不是她沒用,破不了師兄布的局,他也不會被拖進地獄,還說恨她……
「紅豆、紅豆,你醒醒!」
現實中的衣冠勤早巳被她吵醒,而她還在繼續做夢。
「快醒醒,那只是夢!」
見她依然不醒,衣冠勤乾脆賞她一巴掌,將她擾人的夢境趕走。
啪!
陡然張開眼睛,映入崔紅豆眼簾的,是衣冠勤那張焦急的臉,和她被攫住的手。
「冠、冠勤!」她激動地抱住他的胸膛猛哭,好高興她只是做夢,他不是真的恨她。
「別怕,我在這裡。」他撥開她額前的瀏海,吻她的額頭讓她安心。
「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她心有餘悸的告狀。
「你做了什麼夢,瞧你哭成這個樣子?」他溫柔地拭去她眼角上的淚珠,柔聲地問她。
「我夢到--」她原本想告訴他夢裡的情節,但話說了一半又突然打住。
不行,她不能告訴他水漱穴的事,這是她自己的問題,更何況……如果他知道他最近之所以諸事不順,都是因為她沒事先防範好,他會怎麼看她?會不會就像夢中那樣,瞠大著眼說恨她?
「你夢到了什麼,嗯?」
他越是溫柔,她就越覺得不能講,可又覺得對不起他。
「我夢見你要拋棄我,所以我就哭了。」最後她選擇撒謊。
「傻瓜,我怎麼會拋棄你呢?」沒想到她哭泣的理由竟是這麼離譜,衣冠勤抱著她輕搖。
「如果我真的要拋棄你,當初我直接選擇汪秀雅不就行了,幹嘛這麼費事?」他捏捏她的鼻子。「你可知道當時我為什麼會突然決定不娶汪秀雅,出現在你面前?」
她搖搖頭。
「因為,我看見一個小女娃在拋紅豆,那使我想起你。」他笑著說。「原本我以為可以欺騙自己,娶任何人都行,可到最後我發現我辦不到。」然後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情的看她。
「我無法忘記自己將你高高拋起的樣子,更無法忘記你。當時我就告訴自己,無論你有什麼不能接受我的理由,我都不答應,所以我才會去踹你家的大門。」事後證明他這個舉動是對的,至少現在她在這裡。
「也許你應該娶汪秀雅,那樣對你比較好。」她很感動他這麼愛她,但又怕汪家會對他不利。
「別說傻話。」他討厭她這麼沒自信。「什麼對我最好我自己知道,都怪我最近太忙沒空陪你,你才會胡思亂想。」
衣冠勤拍拍她的背,要她別多想了,而後翻身睡覺。
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崔紅豆懷疑自己還能瞞多久,那日她師兄的威脅言語猶在耳邊,教她難以成眠。
現在衣冠勤只是事業不顧,天曉得往後他還會遇上什麼?
這句話,有如詛咒一樣地在她心頭盤旋不去,更糟的是,到現在她還沒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破不了她師兄布的局。
到時候你一定會來求我。
她亦想起了她師兄的自信,內心更為慌亂。
不會的,不會的!她一定會找到破水漱穴的方法,絕對不會像她師兄說的那樣去求他。
帶著極度不安的心情,她由背後緊緊抱住衣冠勤,勉強自己入睡
上元節的夜晚,家家戶戶燈火通明,或是懸掛簡單的紙燈籠,或是掛上豪華鏤空的木燈籠,每一戶人家莫不使出渾身解數點綴門面,讓金陵的夜晚更顯美麗。
「快點,燈會就要開始了,晚一點就要人擠人了。」穿著紛色的外袍,打扮得像個新娘子一樣漂亮,崔紅豆小巧的臉龐上淨是興奮,猛催衣冠勤動作快一點。
「急什麼?」衣冠勤一面替她披上皮裘,一面抱怨。「那此燈又不會跑,晚一點去還是看得到。」
「是看得到,可是會很擠。」她一直催他。「我不想到了現場才發現自己擠不進去,所以還是快一點吧!」金陵燈會遠近馳名,她可不想錯過。由於她臉上的表情是這麼興奮,衣冠勤只好加快他的動作,只是他們倆都沒想到,才剛打開大門,一群穿著衙門制服的捕快便衝進來,不由分說的衝向衣冠勤。
「把他抓起來,帶回衙門候審!」
衣冠勤和崔紅豆當場呆住,他們沒有犯罪,憑什麼抓他?
「等、等一等!」眼看著他就要被架走,崔紅豆及時回神。「他究竟犯了什麼罪,為什麼要抓他?」老天啊,莫非這是汪少卿的主意?
「他賣假藥。」捕快中有人回答。「他剛靠岸的船隻之中,發現了一批來歷不明的藥材,經醫館檢驗,那些藥材都是不具療效的普通雜草,可是他卻魚目混珠,將它們賣給城北的郎中,所以我們才來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