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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煓梓

  他說:他生長在一個東南沿海的小村子裡,這個村子叫「少安村」,村子的命運就和它的名字一樣,少有寧靜。

  他說:他原本有很多兄弟姐妹,可由於倭寇作亂的關係,他們一家人都被殺光了,只剩下他和他爹。

  他說:十歲那年,倭寇又再度來襲,他和爹逃跑不及被倭寇追上,他爹為了不肯放下手中的包袱被倭寇殺死,臨死前交代他要為他找一處風水寶地埋了,因為他爹認為他們的命運之所以會如此悲慘,完全因為祖先葬得不對,沒為後代子孫帶來福蔭,他不想變成那樣。

  他又說:他當場發誓,日後一定會遵從他爹的遺願,找塊風水寶地將他爹好好埋葬,為了完成這個誓盲,他選擇做奸民,因為這是最快賺到錢的方法。

  衣冠勤面無表情的訴說著往事,彷彿往事已死,再也傷害不了他,只有眸中跳動的火光,稍稍洩漏出他的心事。

  「所以你急著找到風水地,完成你對你爹的誓言。」聽完了整段故事,崔紅豆真想殺死自己。原來他這麼急著找墓穴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不幫忙也就算了,還故意刁難他。

  「不對。」他勾起一抹淺笑。「我答應我爹的不只是幫他找到一處好風水,我還答應他要成家立業,榮耀我們衣家。」雖然這些話他來不及對他爹說,但他早已默默決定絕對做到。

  「原來你決定成親呀!」看著他堅毅的側臉,崔紅豆的心沒來由地抽動了一下。「也好。據我所知,金陵有好多姑娘都巴望著和你成親,你一定能從其中挑到一個最適合你的姑娘,到時我再幫你們合算八字,免費的哦!」話畢,她笑了笑,笑容十分燦爛。

  「謝了,你真大方。」

  不知是說者有意,還是聽者多心,她總覺得他在諷刺她。

  「不客氣,朋友是用來做什麼的?當然得幫你嘍!」她強顏歡笑的抬頭面對他陰沉的表情。他看起來很不愉快,她是不是又說錯了什麼?

  其實她什麼都沒說錯,有問題的是他自己。她只是一直強調他們是朋友,朋友就該兩肋插刀,為他做所有事。

  但問題是,他們真的是朋友嗎?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看她的臉,而是一直盯著她的嘴。不再生氣她頑皮的舉動,反而一直容忍配合,如果這樣也能算是朋友,那他們這個朋友會當得很危險,非常危險。

  「好冷哦,我的手快凍僵了。」拚命靠近火堆取暖,崔紅豆完全不察他奇異的眼神,直打哆嗦。

  「到我這兒來。」

  見狀,他主動將她攬進懷裡,抱緊她。

  「可是--」倚偎著他溫暖的胸膛,崔紅豆忍不住臉紅抗議,卻被駁了回去。

  「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有什麼好害羞的?」他提醒她自己說過的話,崔紅豆無法反駁,只好任由他抱著她躺下,為她擋去風寒。

  「好一點了嗎?」他低下頭問她,溫熱的氣息呵在她的臉上,教她熱,也教她慌。

  「好一點了。」她試著不去理會臉頰上傳來的熱度,可她的心仍是跳得像發狂一樣。

  「你的臉好燙。」察覺到她的緊張,他伸手撫摸她的臉頰,害她差點尖叫。

  「真的嗎?」

  她尷尬的笑了笑,總覺得他的臉越來越靠近。

  「真的。」

  他的聲音接近呢喃,臉也幾乎和她相貼。

  「你的皮膚好細,好像絲綢。」他居然就用鼻尖感受她的肌膚,內心狂跳之餘,崔紅豆只好趕快逃命。

  「我要睡了,晚安。」再也忍受不了如此詭異的親暱,崔紅豆趕緊翻身背對他。

  「晚安。」他對著她的背說話,可貼緊她的胸膛絲毫未曾放鬆,她的心跳也未曾減緩。

  她有預感,他們這個朋友一定會當得很辛苦。

  第五章

  事實證明,她的預感是對的,他們這個朋友,真的當得很辛苦。

  清晨的微光穿過樹梢,隱隱約約地照著隱藏在樹叢中的草原。草原旁邊是剛熄滅的火堆,火堆旁躺著兩個瑟縮的人影,崔紅豆就躺在最裡頭。

  鼻中充滿著衣冠勤男性的氣息,崔紅豆根本就睡不著,搶在天還沒亮前便睜開眼睛。

  要命。

  她在心裡嘀咕,試著將身體往旁邊挪一點,睡夢中的衣冠勤似乎感覺到她的逃離,下意識的伸出手環住她的腰,將她摟得更近,搞得她叫苦連天。

  看吧!這就是她說朋友難當的原因,再這樣下去,她遲早要發神經病。

  對於目前的狀況,只有一句詭異可以解釋。從他答應和她做朋友的那一天開始,他便表現得異常親暱。除了每天臨睡前一定要在她耳邊耳語之外,清晨睡醒,也一定要撫摸她的唇,甜蜜的跟她道早安。有時興致一來,還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復上她的唇狂吻起來。等她回過神抗議,他又一副沒幹過這回事似地神情自若,搞得她一頭霧水。

  更慘的是,當下的處境已經夠艱難了,偏偏他們又找不到路繞回去。害她只好每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他們真的能當朋友嗎?

  崔紅豆懷疑。她對男女之間的事懂得不多,不是很瞭解別人的朋友是怎麼當的,可她有師兄,她的師兄就不會對她摟摟抱抱的,害她止不住心跳。

  想起自己有多沒用,崔紅豆忍不住又往旁邊靠一點,悄悄遠離衣冠勤。這回,他鬆開手沒有跟來,讓她很不習慣,卻也得到了一個欣賞他的機會。

  他真的……長得好俊呀!

  她忍不住伸手撫摸他的鼻粱。

  他的鼻子很挺,眉毛好濃,嘴巴又超性感。還有他那一對眼睛,宛如飛風似的,就連女子也要相形失色。難怪他才人金陵沒幾天,便引來一陣騷動。

  只是,朋友?

  她不安的動了動,回想他的種種行為。

  她想,她大概是全金陵唯一看過他大笑的人。昨天當她不小心跌入河裡的時候,他就笑得很開心,笑完了將她自河裡撈起,再脫下衣服將她緊緊包起來呵護,那種快樂,筆墨難以形容。

  她不得不承認,過去這幾天過得很快樂。

  當他願意時,他會變得非常迷人,讓和他相處的人有如置身天堂,忘了塵世的煩惱。

  煩惱……真的好煩啊!她煩悶的抓抓頭髮。

  為什麼他們不能盡快找到出口?為什麼他要這麼迷人?為什麼她不能拿出當初的志氣不要幫他,還死皮賴臉的硬要跟他做朋友?

  崔紅豆被一連串的問號打到頭暈眼花,根本找不出答案。她看看天色,天漸漸亮了,可她身邊的衣冠勤卻沒醒來,這很不尋常。

  想到這裡,她轉身過去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料他早巳醒來,且用一種空洞的眼神看她,彷彿認不得她是誰。

  「我好餓。」他對著她說道。「給我吃的。」

  他臉上的神情,就好似她只是個陌生人般的跟她乞食,她從來沒看過他這個樣子,不禁害怕起來。

  「好、好。」她慌亂得在地上到處亂翻。「你等一下,等一下哦!」該死,他們昨天晚上吃剩的果子到哪裡去了,怎麼不見了?

  「快給我吃的。」他無意識的撐起身體,搖搖晃晃的朝她靠近,看起來好像一匹狼。

  「我在找了。」崔紅豆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剛剛明明還好好的,為何一下子就變成餓鬼,額頭又頻頻出汗,這是什麼毛病?

  「快找,快!」衣冠勤的臉色脹紅,眼神異常興奮,兩個拳頭握得緊緊的,像隨時會打人一樣。

  崔紅豆嚇死了。她看過他生氣的模樣,但和現在完全是兩回事,她沒辦法應付。

  「給我吃的。」她還在翻箱倒櫃之際,一隻鐵拳不期然揮過來,差點擊中她。「快給我吃的!」猛力捉住她的衣領,他顯然認不出她是誰的大叫大吼,嚇得她眼淚掉下來。

  「我都說,我在找了嘛!」她的表情好不委屈。「你到底認不認得我是誰?我是崔紅豆,你的朋友啊!」

  她說得可憐兮兮又害怕,明燦的大眼蓄滿了淚水,雙頰滿是淚酒,終於喚醒他的記憶。

  她是他的朋友?

  衣冠勤用力搖搖頭,試圖在殘缺的印象中捕捉她的身影。

  記憶中,他一直是一個人,身邊雖然有人不斷來來去去,可他從沒跟任何一個人交過朋友,她八成是在說謊,可她的紅唇、她的紅唇卻又那麼熟悉……

  「我們一起來找風水寶地,你忘了嗎?」她哭著提醒他。

  他們一起來找風水寶地……好像有這回事,他答應過父親要將他的屍骨好好埋葬,所以他找到了崔紅豆,她又志願成為他的朋友…

  「你忘了嗎,衣冠勤?是我啊!」

  是她,是她沒錯。是她的聲音、她的笑容陪他走過初到金陵這段歲月,還有她的紅唇,他每日必碰的紅唇……

  「給我糖。」他撫著她的唇線呢喃,忍受痛苦。「或者是任何有糖份的東西都可以……紅豆。」

  就是最後這聲呼喚,讓她知道他已經清醒。她點點頭,一刻也不敢猶豫的拔腿狂奔,到處去拔他們幾天來吃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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