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我也不是去玩的。衣冠勤挑眉。「至於我為什麼要跟著你的理由你應該最清楚,我要去監督你。」
「監督我?!」聽見這詞兒,崔紅豆跳起來。「你吃飽飯沒事幹,幹嘛監督我啊,我不是說過一定幫你找到墓穴嗎?」她還以為他們已經和解了,沒想到是她自己會錯意。
「你是說過這話。」衣冠勤不否認。「可依你前回的記錄看來,難保你不會從中作怪,所以我才要盯著你。」到底她不是自願幫他,這點他從不曾忘記。
這個人還真是……多疑!
崔紅豆瞪著他,氣到說不出話。才不過害他一回,他就牢牢記住,小氣。
「隨便你!」他要跟她也沒辦法。「不過我要先說好,你不可以妨礙我哦!」崔紅豆先禮後兵的事先說明。
「沒問題。」衣冠勤聳肩答應。
兩人都同意這約定,結果是還沒有走到半山腰,便先開戰。衣冠勤認為這個地方好,崔紅豆覺得不好,兩個人就這麼吵起來。
「我喜歡這個地方。」才進入鍾山支脈的某一處坡地,衣冠勤就看中一處他自認為不錯的地點。
「你喜歡沒用,這地方不好。」隨意瞥了坡地一眼,崔紅豆想也不想的否決,惹來他老大不爽的皺眉。
「似乎凡是我看中意的,你都要反對。」他又擺出那張殭屍臉。「你們這個行業的人都不尊重業主意見的嗎?」
「尊重呀,大爺。」他的臉色不好,她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只是以前我遇見的業主都很尊重專業,不會老是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
「我的要求奇怪?」聽見這話,他的表情更僵硬了。「我倒看不出來哪裡奇怪,雖然我不幹這行,但我也知道,左青龍、右白虎、前梁雀、後玄武這幾個擇穴的基本原則。依我看,這地方正符合了這些要求,而且上山方便,不必大費周章。」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地點不錯。從他站的地方望去,左邊綿延的支脈,是為青龍,右邊也是鍾山的支脈,是為白虎。前面還有一處小支流,是為朱雀,後頭有一處突起的山峰,是為玄武。
風水學上最重要的四點都具備了,她到底在挑剔什麼?
衣冠勤不是很懂她的思緒,只見崔紅豆大翻白眼。
「你說的四點這地方都有具備沒錯,但它不是『龍真』。」這可有天壤之別。
「龍真?」衣冠勤聞言沉下俊臉,風水學上的名詞真多。「這又是什麼玩意兒?」
「很深的玩意兒。」崔紅豆不耐煩的回說。「簡單的說,就是真正的龍,也就是主山。」
「我們現在不就正在鍾山上?」隨著崔紅豆比畫的手,他看了群山一眼,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差別。
「這兒也算是鍾山的一支分脈,卻不是主山。」崔紅豆搖頭。「龍真,穴便真;龍假,穴便假。自古以來,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我們風水學上所說的『龍』,其實是指山脈。」她指著遠處峰峰相連的山脈。
「瞧,那兒才是主山。」她指著一處氣勢雄偉的山峰說。「鍾山從那裡開始,往兩側綿延,左側面對玄武湖,那才是『龍真』。」
「你確定?」即使她說得頭頭是道,他還是很不放心。「我看你一樣工具都沒有拿出來,你怎麼知道什麼地方是真,什麼地點又是假?」依他看,每一處山峰都差不多,分不出主副。
「你這個人真是不可理喻耶!」聽見這麼離譜的質疑,崔紅豆直跺腳。「我說什麼你都不信……好,那我把工具拿出來,親眼測給你看,這下你總可以相信了吧!」
她氣呼呼地自肩上那一大包傢伙中拿出羅盤,這些都是她每回上山必帶的工具,缺一不可。
衣冠勤面無表情的抱胸看著一頭熱的她,和那一堆可以把人壓垮的大小工具,不明白憑她一個身高只及他肩膀的弱女子,怎麼有辦法將它們背上山。
「你看好了。」崔紅豆義憤填膺的要他看清楚。「何謂龍真、龍假,羅盤自然會告訴你。」她邊走邊測方位,衣冠勤只得也跟著走。
「如果這地方是主山,地氣會不同,羅盤的指針會--」
山中忽然傳出一聲驚呼,崔紅豆的話還沒能說完,剛伸出去的右腳不料踩空,整個人落下山崖。
「救命!」
驚慌之餘,她手忙腳亂的胡亂抓,不期然地抓到一雙手和龐大的身軀。
「該死。」不只她倒霉,衣冠勤也連帶被她扯掉了平衡,和她一起墜落。
「閉上眼睛,不要看地面。」他用手遮住她的眼,並以整個身體保護她,直接先承受摔落地面的重力。
砰!
不曉得該說他們是運氣好,還是說他們倒霉。他們竟安然無恙的掉落在一片廣大的枯葉堆上,沒受什麼傷。
確定平安無事後,崔紅豆扳開衣冠勤的手察看眼前的狀況,發現情形好的只有她一個,衣冠勤可沒她走運,後腦勺上撞了個包,疼得半死。
「你不要緊吧?」瞥見他痛苦的表情,崔紅豆下意識的甩甩肩上的包袱,想拿出隨身攜帶的創傷藥,摸了半天才發現--
「包袱掉了!」這可慘。「我的家當全在裡頭,怎麼辦?」現值秋末入冬之初,她御寒的衣服全在裡頭,她一定會冷死。
她呆愣的看著他。
「別問我,我的也掉了。」他拍拍弄髒的衣服,起身道。「看來,今天晚上會很難挨。」他們並不是從很高的地方掉下來,也許可以想辦法爬上去。
「依我看,可能有另一條路可以直接繞出去,只是要找一下。」看穿衣冠勤腦中的思緒,崔紅豆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彷彿早巳習慣這類突發狀況。
「你居然一點都不緊張?」衣冠勤好奇的打量她一眼。「今天晚上我們可是要在野外過夜。」一般女子遇到這種狀況早就嚇暈了,她卻還在嘻皮笑臉。
「習慣了。」她又聳肩。「反正只要不遇見狼,我都不怕。」尋龍的人難免會在野地過夜,習慣就好。
衣冠勤卻是沉默了好久。
「你……經常像這樣一個人在山上到處亂跑,沒人陪你?」這話他說得有點不可思議,半帶譴責的味道,引來崔紅豆強烈地抗議。
「我又不是小孩子,幹嘛要人陪?」她嗤之以鼻。「而且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我是風水師耶!身為風水師,上山尋龍是很正常的事,幹嘛這麼緊張!」
崔紅豆不懂他幹嘛突然這麼關心她,衣冠勤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想到她一個人可能面對的危險,就沒來由的一陣焦躁。
「我去找看看有什麼吃的。」為了擺脫這股不合理的情緒,他急著想離開她冷卻一下。
「我也去。」她不懂他幹嘛突然改變口氣,剛才明明還好好的。
衣冠勤回頭看了她一眼,正想要阻止她,卻在最後一刻放棄。
「隨便你。」他逕自掉頭。「你愛跟就跟。」
好奇怪的人,她也要吃飯啊,幹嘛凶巴巴?
崔紅豆朝他背後狠狠做了個鬼臉,才剛要跟上,不期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糟了,師兄送我的羅盤!」一定是摔下來的時候給掉了,怎麼辦?
衣冠勤的背脊,因她這突來的呼喊而倏然僵直,喘了好幾下才掉頭冷冷地問:「什麼羅盤?」他的口氣不怎麼愉快。
「就是我剛才用來測量方位的羅盤啊!」她快急死了。「我剛剛跌下來的時候弄掉了,那是我師兄送我的,不能丟。」那個羅盤超好用的,是她師兄送她的臨別贈禮。
「掉了再買一個不就行了。」他的拳頭不知不覺的握緊。「我相信一個羅盤用不了多少錢,大不了我買一個新的賠你。」他絕對買得起。
「不行!」她堅決的搖頭。「我不能換。」
「為什麼不能換?」他的拳頭握得非常緊。「你那麼喜歡你師兄?」唯有如此,才能解釋她為什麼不肯要新的羅盤。
衣冠勤用著他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凶狠口氣質詢崔紅豆,只見崔紅豆呆愣了一下,突然捧腹大笑。
「哈哈哈……」她笑出眼淚。「誰告訴你我喜歡我師兄啊,那個人一定是笨蛋。」
她說得他一臉尷尬,卻也令他稍稍舒開了緊握的拳頭。
「你不是因為喜歡你師兄?」他不解。「那你為什麼堅持一定要那個羅盤?」害他以為……
「當然是因為它好用呀,笨蛋。」她大膽的跟他開玩笑。「我師兄送我的那個羅盤,是他自己特製的,有四十層那麼多哦。」市面上在賣的羅盤一般只到二十五層而巳。
崔紅豆很開心的跟他解釋羅盤的種類,他先是耐心聽,後極不好意思的轉頭。
「我去找吃的。」該死,他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精神緊繃。他該關心的是能不能依照計劃行事,而不是關心什麼他媽的羅盤。
「我說了,我也要去!」崔紅豆緊跟著他,一半是好奇他為什麼突然生氣,一半是不喜歡獨自一個人,因為她突然發現有人陪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