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瑪姬也曾經歷了幾次感情衝擊,連她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友情跟愛情的界線是如此的容易被泯滅,她一直以為只是好兄弟們的朋友,卻往往在驚心動魄的告白之後,在她驚愕得說不出任何話的當口兒遠遁。
或許是因為父母婚姻失敗所帶來的影響,她沒辦法接受男孩子蠢蠢欲動的追求行動。因此往往在一開始,她就故意營造出一種明朗且令人無法更動的關係,那就是將自己也當成男孩般的和他們變成兄弟們。
這麼多年來,這個方法屢試不爽,成功地阻撓了某些異性的企圖。但是,她卻解釋不上來自己的動機,因為她發現自己在面對於蘭生時,並沒有想利用老伎倆的心情。
是她變了嗎?還是……她困惑地停下腳步,從眼尾的餘光中,她清楚地感覺到他就在那裡。無論隨著導遊謝小姐在狹長的紅線所圍出的參觀區走動,或是在幅幅佔滿整面牆的油畫面前,她都可以輕易地察覺他在的方向。
這太離譜了,她幹嘛這麼在意他,畢竟他只是個客人而已。在這短短的十天行程過後,我們大概到老死都不再相互往來,她何必費事去注意他呢?
想到這,像是跟自己賭氣似的,瑪姬向前擠去,試圖讓自己專心地聽導遊介紹宮內的歷史。「瑪莉泰瑞莎是個英明的女王,她在位的期間將奧國治理得非常好,不但國內民生很富裕,對外她也使奧國的疆域擴大了不少,大家知道她用的是什麼方法嗎?」謝小姐說著,並指著一幅幅漂亮油畫中雍容華貴的女王。
「她總共生了十八個孩子,但是很可惜,到最後只存活了十一位小公主跟小王子。你們一定很好奇,她生的王子公主們的肖像都擺到哪裡去了?這裡,這是她的全家福畫像,她最小的這位女兒,瑪莉安東尼就是後來法國大革命時被送上斷頭台那位路易十六的皇后。」謝小姐指指又往前走。「泰瑞莎女王她很巧妙地利用女兒們的婚事去擴充國家的領域,也因此歐洲的王室和貴族之間,大部分都還有血緣地關係可循。這就有點像我們中國古代的和親政策。」
在眾人的讚歎聲中,一群人又來到這個絕色美人的畫像前,畫中女郎肌膚賽雪,清秀的五官漾著甜美的笑容。
「這位是比較近代的伊麗莎白皇后,各位年紀比較大的人可能會記得以前有部電影,女主角所飾演的角色就是這位依麗莎白皇后。少女時代的她,早已長得甜美可人,惹人喜愛。她的丈夫本來是要去跟她姊姊相親的,誰知道當時還是王子的國王一見到她就一見鍾情了,那時她才十七歲而已,後來在王子的堅持下結了婚,可是她的婚姻並不幸福。因為她太年輕也太活潑,沒辦法忍受皇宮內的繁文縟節,後來她迷上旅行,幾乎是到了不得已的地步才願意回到熊布朗來住。」在導遊的娓娓敘述之中,瑪姬忍不住地想起了父母的婚姻,或許這就是注定的悲劇吧!凡事沒有十全十美的,命運女神永遠都會擺動她善妒的翅膀,令世人無法得到完整的幸福。
「瑪姬,我真的很抱歉,如果你再不原諒我,那我可要……」蘭生逮住了所有的人都已經隨導遊進入另一個房間後,拉住了瑪姬的辮子懶洋洋地說道。
「你……好啦,根本沒什麼事,也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快跟上隊伍吧!」瑪姬從他手中搶回自己的辮子,推推滑到鼻樑上的眼鏡往前走,但像是想起了什麼地轉向他。「如果我說不原諒你,那你準備怎麼辦?」
面對瑪姬狐疑的表情,蘭生在她鼻尖上一點,帶著壞壞的笑容向前越過她。「哈哈,那我就一直道歉下去。」
像是有什麼重物狠狠地砸過來,瑪姬發覺自己心裡竟然突如其來的快了一拍。她揉揉鼻尖,眼神向前望去,卻見到鏡中的自己正咧著嘴笑得像個傻瓜。
「我的天,我到底是在想什麼?」她自言自語地瞪著傻笑的自己,悚然心驚地加快腳步跟著走出去。
第四章
蘭生在那間著名的鏡廳前停下腳步,鏡廳,名副其實的在天花板及四壁上都鑲滿了用華貴珠寶所裝飾的鏡子。聽導遊的介紹,似乎這裡也是許多重大條約簽訂之地,有點像法國凡爾賽宮中的鏡廳。湊向前去盯著映照在明亮鏡中的自己,他不禁有點納悶,那個笑得像小男孩的傢伙會是自己嗎?
她很可愛,這是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存在他腦海中的想法。雖然她穿著中性化的牛仔褲和大雪衣,但在舉手投足之間卻還是明顯地流露出小女孩的青澀。
而那也是使他會想要挺身而出幫腔的原因,看到她窘困地漲紅了臉坐在那裡,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使蘭生感到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
但她像是不打算領情似的冷言回絕他的好意,這使他有些愕然於所碰的軟釘子,但那股不快很微妙的立即消失無蹤。蘭生困惑於自己的心態,但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逗她開心,所以一路上沒事盡找她說話。
當她面無表情地搖著頭時,蘭生心情也很沮喪不安,其間不夾雜的指責自己多事多嘴,但他就是沒法子命令自己離她遠一點,只是像只無頭蒼蠅的在她身旁打轉。
這種感覺很特殊,令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自己心底那泉湧而來的焦躁是所為何來。直到她終於肯開金口後,那種奇妙的感情,唉,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就好像全身所有的毛細孔都舒展開來,輕鬆得教人想高歌哈利路亞。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情緒了,他稍稍收斂臉上的笑意,裝得一本正經地混入擁擠的人群中,思路卻有像陀螺般地繞著那個綁條長長辮子的女郎打轉。
接下來的行程又是到另一個王宮參觀,面對團員們叫苦連天的表情,瑪姬有些失笑地拿起麥克風。
「參觀完了那間熊布朗宮,有沒有什麼感想?好啦,接下來我們先坐在車上瀏覽維也納的市區風光,然後我們要到下一個目的地,是一位尤金王子建的王宮,裡面現在已經辟成博物館,不過很可惜時間不夠,所以我們不進去參觀博物館,只看王宮。」她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全車大部分又陷入昏昏欲睡的團員們的樣子所打斷。
關好麥克風,瑪姬一轉身就撞到了一堵肉牆,她狼狽地雙手在空中亂抓,一方面手忙腳亂地扶住眼鏡。
「瑪姬,你還好吧?」蘭生眼明手快地拉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一邊將自己的小牛皮袋扔到瑪姬身旁的位子。
「還好,你有什麼事嗎?」瑪姬指指那個牛皮袋,疑惑地偏抬起頭。「你需要我為你保管東西嗎?」
蘭生避開她的目光,長手長腳地跨進了那個靠窗的位子。「我想換位子。」
瑪姬不必回頭就可以感受到背後那令她頸背汗毛直豎的眼光是怎麼回事,她面無表情地直視著蘭生,直到他受不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喜歡坐前面一點。」蘭生說完兩手一攤,滿臉無辜神色地面對著她。「快坐下,待會兒車轉彎的話,你又要表演精采嚇人的高難度特技了。」
咬牙切齒地坐在他身邊,瑪姬壓低聲音對他吼:「我到底是哪裡對不起你了,為什麼你非置我於死地不可?」
「呃?」蘭生一骨碌的坐直了背,他瞪大眼睛地湊近瑪姬。「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我怎麼會置你於死地呢?我像那麼殘忍的人嗎?」
瑪姬斜睨他一眼,挫敗地將臉埋在雙手之間,過了一會兒才搖搖手瞪著他看:「你忘了剛才在熊布郎宮的咖啡廳發生過的事啦?」
「你是指那三個女人?」蘭生伸出食指稍稍往後指。
「你真聰明。」瑪姬已經氣得快沒力氣說話了,只能喃喃的閉上眼睛。
「她們又關我什麼事?」蘭生輕描淡寫的反問。
「是不關你的事,可是會影響到我啊!」瑪姬陡然地張開眼,然後眼睛瞇了起來,一個字一個字說著話。「你難道沒發現她們對你挺有好感?」
蘭生不安地在椅子上挪挪身體。「我想大概吧!」
「不是大概吧,只要不是瞎子跟小孩,誰都看得出來了。你不可能遲鈍到連這種感覺都沒有吧?」瑪姬仍是用她清脆的嗓音輕聲而又字正腔圓地說道。
像是身上爬滿了螞蟻似的,蘭生搔搔頭嘿嘿地笑了兩聲。「呃,可能有那麼一點吧!可是那跟你又有什麼關係?跟我坐在這裡又有什麼關係呢?」
瑪姬望著他的表情,就好像他是個白癡似的絕望。「先生,于先生,她們以為……呃,她們或許以為我跟她們有同樣的想法跟念頭;所以對我帶有敵意,這樣會影響到我的工作,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