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去死吧!」那個男人憤怒地使勁一踢,使得莉蓮在慘叫一聲後滾落階梯,男人仍不甘心地再伸出褪去踢著蟋縮在泥地上的莉蓮。
原本哭鬧著的桑柔和躲在桌子底下的皓雪都被這一幕給嚇呆了,她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莉蓮的身子逐漸被鮮血給染紅而不知所措。
「別打了,我們要趕快把小孩子送回去,要不然給警察查到這裡來就完啦。」旁邊有人在大叫。「這個女人是塗揚波的人,別把她打死了,要不然你就吃不完兜著走啦!」
「現在要怎麼辦?」踢得氣喘吁吁的男人問道。
「依我之見,我們還是把這小丫頭送回她家。反正錢已經拿到了,再說小丫頭如果記起來的話,也只記得這個女人,跟我們沒有關係。」
「可是張老爺說要做了這小丫頭的事……」
「你別傻了,就算做了這個小丫頭,人家也未必就非得收養他兒子啊,那都是他自己在那裡一廂情願。我們有錢就好,犯不著為別人殺人。」
「好吧,那我們快把小丫頭送回去吧!」那個踢著莉蓮的男人朝她唾了一口口水,掩著呆若木雞的桑桑,和同伴揚長而去。
呻吟地向大門艱困地爬去,莉蓮仍不停地哀求著那群人放了桑桑,但回答他的只有絕塵而去的引擎聲。
車子遠遠地在距孟家大宅很遠的地方即熄了火,兩個男人鬼鬼祟祟地抱著已被布綁住嘴肘桑桑,悄悄地走近院子。
在確定沒有人影之後,其中的一個比了個手勢,他的同伴立即將綁住桑桑的布鬆開,推著她往前走。
「快去,小妹妹,你爸爸跟媽媽都在家裡等你,慢慢的走進去,不要跌倒喔!」他們說完之後即雙雙逃掉,剩下迷偶的桑桑獨自向屋子的燈火處走去。
桑桑迫切地想要看清楚一點,但神智卻依然像遊魂似的飄飄蕩蕩。她似乎變回了那個驚嚇過度的小桑桑,蹣跚地向前走著。
「桑桑,你要到哪裡去?」柳樹旁露出個小男孩的臉,他眼神閃啊閃地盯著嚇了一大跳的桑桑。
「俊吉哥哥,俊吉哥哥!」或許是見到熟人,也可能已驚篇嚇過度,桑桑努力邁動短短的腿,同著俊吉跑去。
「噓,桑桑,他們為什麼放你回來呢?來,跟哥哥到這邊來,哥哥帶你去看小魚,來,跟我一起來。」俊吉牽著桑桑的手,半強迫地拉著她朝池塘走去。
「小魚呢?我沒有看到小魚。」抬起頭,不疑有他的桑桑用信賴的眼神望著他。
「在那裡啊,看到了沒有?」俊吉的手動來動去指著不特定的方向,搞得桑桑摸不著頭緒。「看到了沒有?」
「沒……咳……咳……俊吉哥……咳……」在桑桑仍全神貫注地找著俊吉所說的小魚時,冷不防背後有雙手將她推進池塘裡。
俊吉的臉在黑夜稀疏露出的燈光下忽明忽暗,他只是站在那裡,臉上帶著混有害怕和殘酷的表情看著在水中載浮載沉的桑桑。
拚命掙扎未果的桑桑,在連喝了幾口水之後,整個人開始往下沉。意識也逐漸地抽離,她像朵落進水中的花般地迴旋而下。
等地再恢復意識時,只見所有的人都圍在身旁,父親灰白的臉和媽媽哭腫了的眼至今她都還記得。全身濕淋淋的那個少年沉默地佇立一旁。警察們正對著他一再地盤間,但他卻總是倔強地不發一言。
見到桑桑總算清醒過來,他排開眾人跨前一步蹲在桑桑面前,望著她說:「你總算醒了。我問你!你父母懸賞二百萬找你,現在又反悔了。你打算怎麼報答我啊?」
乍見到那個親切地當馬給自己騎的大哥哥,桑桑激動地雙手圈住他脖子。「我要當你的新娘子!」
「什麼?」他整個人都呆住了,似乎很難相信似地將桑桑推到一臂之隔的距離。「你別開玩笑了!」
「桑桑要當大哥哥的新娘子嘛,不管啦,桑桑要當大哥哥的新娘子嘛!」眼看他那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桑桑放聲大哭,一旁的大人們想盡辦法哄她都不能使她靜下來。
無可奈何之下,那個一臉晦氣的大男孩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個小丫頭片子勾手指,承諾要娶她……
知覺慢慢地滲進桑桑的四肢百骸,她緩緩地轉動頭,卻察覺臉上冰冰涼源的液體已濕透枕頭。
原來是這樣的,這段塵封已久的記憶一直都被我潛意識地積壓在心底深處。遙遠的往事卻影響著我一生,我記起來了,在那件綁架事件之後,父母親為了治療我的心理創傷,所以將池塘填平,因為後來所發生的事……
警方人員發現桑桑失蹤的那幾天都是在尹莉蓮那裡後,三天兩頭地約談她,而在新聞傳媒的大肆渲染之下,尹莉蓮簡直成了千夫所指的惡徒。
桑桑記得很清楚,父親曾邀尹莉蓮母子三人到家中做客,因為桑桑一再要求要和大哥哥及皓雪玩,但是當她們來到家中時,卻仍逃不了媒體騷擾及鄰里,甚至家中下人的冷言冷語。
也因為如此,在一個颱風天的晚上,尹莉蓮先將年幼無知的皓雪扔進池塘裡,然後自己也跳了進去。母女倆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沉冤池底。
受到刺激的桑桑開始產生幻覺,她會對著空中喃喃自語,甚至在幾乎空無一人的室內大叫要和皓雪玩捉迷藏。擔憂不已的孟貽善夫婦只得帶桑桑去接受心理治療,並且藉用藥物,使桑桑忘記那些慘事。為求做得徹底,他們送走了皓禾,也遣走了家中所有的傭僕重新聘雇新人,甚至不惜花費巨資填平池塘,辟成花園。
而我這些年前卻一直深信不疑地信賴張俊吉,那個將我推落池塘,甚至將我誘拐出家門的人!不,我不能原諒他,因為他,害得皓禾的母親和妹妹含冤而死。現在,他又要利用我奪取皓禾的財產,不,我絕不能讓他達到目的!
新的決心在心底逐漸凝聚出一股新生的力量,她咬著牙地向前挪動身體。她知道在被注射之後,俊吉通常會將她反鎖在室內,而這也正是她所寄以厚望的機會。
第八章
電腦螢光幕上快速地閃動著一些數字和符號,全神貫注地盯著螢幕的彼德,不時偷空瞥了眼佇立在窗前的老闆兼好友。對自己剛才所聽到的故事,感到不可思議。
「皓禾,我沒想到你身上背負著這麼多的仇恨。」在等待紐約那邊傳送最新資料的空檔,彼德淡淡地說道。
「是啊,這二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伯事,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是張俊吉,當初他才多大的孩子,竟然會下毒手雲毀滅另一個小女孩。現在我懂了,因為桑桑的父親曾經收養一個男孩子,而他拒絕了張俊吉。」
「可是,一個十歲的小孩子做這種事……」彼德仍是滿臉的無法置信表情。「這是何等心思才做得出來啊!」
皓禾倒了杯咖啡給彼德,自己則端起另一杯踱到電腦前。「他只須要別人給他動機就夠了。看看他的心理醫生怎麼說來著:野心太大、有企圖一步登天的焦慮症,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有濃厚的被害妄想症,所以對所有人都抱著敵視和利用的心態。」
「我的天,而你的未婚妻卻對他這麼的信賴?依心理醫生的冶療紀錄,他們是採取強烈電擊的制約做法,使她一想到綁架案即用輕微電擊,使她強迫自己的意識去忘記這件事,難道她的父母不會問她是誰推她落水的事嗎?」彼德將咖啡杯湊近嘴邊,好奇地問道。
「問題在於警方根本不相信一個四、五歲小孩子的語詞,再者,張俊吉的演技太好了,他一直是桑桑的玩伴,誰也不相信他會是個兇手,因為他太小了。」
「真是難以想像。」彼德搖著頭地說。
「嗯,我非常確定那件綁架案根本是由孟貽林夫妻主謀的。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初可以做為人證的都找不到了,而我母親也背負著這個冤屈二十年。」
「紐約那邊的消息傳過來了,他們已經將一切佈置好,完全依照你的吩咐。」電腦嗶嗶響著,彼德低聲念著上面的字句。
「很好,現在開始,依我的計畫行事。」皓禾鬆鬆領帶和袖鉑,將袖子捲起來冷冷地望著桌上的相框,雙連相框的左邊是抱著皓雪的母親,右邊則是笑靨迎人的桑桑。
就快到了。二十年,這漫長的二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一刻。媽,你跟妹妹等著吧,我會還你們一個公道的。他閉上眼睛默默地在心中告訴母親和妹妹。
※ ※ ※
將杯子掃落地面,聽到清脆的玻璃破碎聲,桑桑興奮地幾乎要跳起來,她艱難地在黑暗中摸索,玻璃鋒利的稜面毫不留情地割破她的肌膚,咬著牙,她綁在背後的雙手總算拾起一塊碎片。她又摸索回床邊,將玻璃夾在床墊和床板之間,再小心翼翼地用玻璃磨切著手腕上的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