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前,孟貽林的妻子到外面打公共電話,恰巧在我們三號攝影機正前方,我把她所講的內容全都錄下來,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彼德說著按下一組混有英文和數字的代碼,電腦旁的音響立刻傳出那段對話……
「喂?俊吉,我是姑媽,你那邊現在情況怎麼樣?」
「姑媽,我這邊不會有問題的。尹皓禾呢?」
「出去弄錢的事宜了。俊吉,還是你聰明,這些警察一發現那條電話線是在塗揚波的別墅時,嚇得沒有人敢說話。姑姑就知道你是最聰明的了,當初貽善沒有收養你,是他瞎了眼。」美月喜孜孜地連連誇讚著自己的侄子。
「哼,我就不相信我會不如那個尹皓禾,他會比我強?姑媽,我要讓孟貽善即使死了都不安寧,當初他狠狠地拒絕我,可是他絕對想不到他的財產到頭來還是我的。」
「你真的決定娶桑桑?她已經死心塌地的跟著尹皓禾,如果要找比她好的女孩子……」
「不,姑媽,我想不出比娶桑桑更令孟貽善和尹皓禾痛苦的事了,況且我還必須經由桑桑才能控制整個平靖,對我而言,娶個單純簡單的女孩子比較安全。」
「安全?這是什麼意思?」美月訝異地問道。
「安全,就是說我不必擔心自己名下的財產會被床頭人給偷偷過戶掉。這一點,我相信姑丈一定感受深刻。」
「哼,我才不會白白的把那些財產送給那些下賤,只會勾搭別人丈夫的狐狸精,你姑丈要玩就儘管去玩吧,反正那種女人自己賤,喜歡給人糟蹋。錢可是一個子兒都輪不到她們!」美月起說越氣,從監視器可看到她的怒容。
傳來一陣輕笑,然後是俊吉帶著笑意的話聲。「姑媽,還在為那些事煩心啊?放心,等你分到你該得的那一份之後,姑丈絕對會對你服服貼貼,乖得像小孩子似的。」
「到那時看我理不理他!俊吉啊,你打算什麼時候把錢分一分,帶著桑桑出國去?現在每天我都提心吊膽的,成天得跟你姑丈還有他那些兄弟們守在平靖,煩死了!」
「快了,姑媽,只等我的銀行一收到錢,事情馬上就結束,再忍一忍。」
接下來是一長段沒有特殊意義的閒聊,皓禾心不在焉地掏出煙塞進嘴裡,點火之後徐徐地噴口長長的煙,眼睛則是沒有移動地盯著螢幕上那組不斷閃動的號碼。
等錄音帶停止之後,彼德將錄音帶自錄音機取了出來,等著皓禾的反應。
「唔,果然很有趣。原來這整件事都是張俊吉在搞鬼,彼德,幫我接通紐約,我想,該是換我給他一些顏色瞧瞧的時候了。」搓搓手,皓禾興奮得像正要出征的戰士般精神高昂。「敢動我的女人,哼!」
「那孟小姐……」彼德愕然的張大嘴巴。
「桑桑她不會有事的。張俊吉想經由桑桑來控制平靖,所以他絕對會善待桑桑。」十指飛快地在電腦鍵盤上移動著,皓禾接過彼德遞過來的電話。
※ ※ ※
黑暗又將她完全包圍,桑桑晃動著頭,竭力地想弄清楚身在何處,離地上次清醒已經不知道又經過了多久,她努力地拼合著自己所知的內容。
俊吉……變聲器,現在她很肯定那個用變聲器說話的人就是俊吉了,在聽到他們片斷的談話之後,桑桑對俊吉有不知是該氣還是該恨。怎麼也想不到,文質彬彬又純品的俊吉,竟然會做出這麼恐怖的事。
三番兩次地想揭開他的真面目,話到嘴邊卻又活生生地嚥下去,因為她還想再瞭解促使他這麼做的原因,所以打定主意不表明自己已經知道他的身份,繼續裝聾做啞。
「你在幹什麼?」突然的一聲大喝,令桑桑受到游嚇地將身子蜷曲成一團,聽著用變聲器改變後的聲音。
「我……我只是想看她醒了沒有。」是那個叫小張的男子的聲音,桑桑暗自地將他的樣子又回想一遍。
「出去,沒有我的允許,你們誰都不許進到這個房間來。你們如果敢動她一根汗毛,明天我立刻把你們該得的錢全都取消。要玩女人到外面去,這個女人你們誰都不許碰,聽到了沒有?」在一陣東西的摔砸聲裡,那個叫小張的男人唯唯諾諾地跑出去。
「沒事啦,孟小姐,只要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一根汗毛。嗯,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要去查查你那個能幹的未婚夫有沒有照我的話去做。」臂上又傳來一陣刺痛,桑桑發現自己渾身如飄浮在某個不知名的空間似的著不了力。朦朧間似乎聽到俊吉又說了些什麼,但她卻無法辨識其中的內容,就在恍恍惚惚的狀態下,她發現自己坐在家門口的池塘邊,頭頂上是溫柔的柳條,婆娑地隨風擺動撫觸她的頭和身軀。
「桑桑,你要不要看我的寶貝?我有三顆漂亮的青色彈珠,你要不要看?」自側門跑進來一個年約九、十歲的小男孩,他捧著手中的彈珠,獻寶似的拿給小女孩看。
「哇,好棒喔,俊吉哥哥。」小女孩伸出肥嫩的手臂,想要自俊吉手中拿取那些彈珠,但俊吉將手舉高,令小女孩取不著。
「你跟我到那裡去,那裡還有很多比這些更漂亮的彈珠喔!」小男孩一邊向側門走去,一追勸誘著小女孩。
「真的?可是媽媽說不可以離開院子……」
「你不想要漂亮的彈珠嗎?」小男孩亮亮手中的彈珠。
「我想要,可是媽媽說……」小女孩猶豫不決著。
「走啦,我們一下下就回來了,你媽媽不會知道的啦,走啦!」側門外有輛黑色的房車車門,此刻條然打開,衝出兩個人,他們之中一個男人飛快地抱起桑桑,隨即將她塞進車內,另一個則是打量四周沒有人注意之後,朝小男孩做了個手勢,彼此很快地各自走開。
車子在山路中穿梭,小小的桑桑並沒有哭,因為她的口鼻早在她被扔進車內時,即被在奢中接應的人用沾滿麻醉劑的紗布摀住。
輾轉地晃動著頭,桑桑掙扎著想睜開手腕上的繩子和眼罩,及口裡的紗布團,但徒勞無功的使盡全身之力後,她又陷入那種怪異的境界……
「這個小女孩是我親戚的女兒,因為家裡有些事故,所以先寄養在你這裡。」那個女人的嗓音好熟悉,桑桑轉過頭嚇了一大跳的看著梳了高聳的髮髻,畫了濃濃眼線的美月伯母。
「這樣啊,她叫什麼名字?要待多少天呢?」那個有著溫婉笑臉的女人摸摸桑桑蘋果般的臉龐,笑咪咪地問。
「呢,大概三、五天吧!沒問題吧?這些錢你先收下,這孩子家裡是挺有錢的人家,盡量吃用都用最好的。還有,不要讓別人知道這個孩子在你這兒,這樣比較好。」美月伯母說完正要離開時,卻又倏地轉了個身。「你家沒有電視啊,等這件事結束之後,我送你一部電視。皓雪,好不好啊?」
「孟太太,不需要的。孩子們還小,有沒有電視看並不是那麼重要的事。」年輕的女人客氣地婉拒道。
「哎啊,莉蓮,你看看我這個記性,偌,這是你上個月幫我做那件旗袍的工錢,我還有事要先走了,這小孩就拜託你了。」美月說著匆匆揮揮手即登上那輛黑色車子離去。
怯生生地站在日式木造房屋的中央,桑桑淚眼盈眶她哭鬧著。直到有個背著書包,理著短短三分頭的男孩子回來,他趴在地上當馬,讓皓雪和家裡的小客人輪流騎馬兜圈子,這才使得這位小客人破涕為笑。
那幾天的時間可能是桑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白天她和年齡相當的皓雪跟著莉蓮念三字經、千宇文,或在莉蓮忙著為別的的太太縫製衣服時,她們則躲在一旁玩捉迷藏。
等待著小平頭的大哥哥放學回來,他會背著她們去摘樹梢的龍眼,也會帶著她們到附近的農田里去捉螢火蟲,或是捉青蛙。
雖然偶爾會因為想父母而放聲大哭,但在皓雪和她哥哥的哄騙之下,桑桑幼小的心靈中一直相信著莉蓮所說的那句話──你爸媽馬上就會來接你回家了。
還沒等到桑桑的父母登門索人,在一個強風撲得樹都彎了腰的傍晚,那輛黑色的車子又悄悄地停靠在尹家的日式房子外,只是下來的全是陌生的男人。
聞聲衝出來的莉蓮駭然地拉住即將被陌生人披走的桑桑。「你們想幹什麼?放開她,你們是誰?放開她!」
其中有個嚼著甘蔗的男子踹了一腳,令莉蓮摔出院子之外。「滾,別礙到大爺們的好事。」
「你們放開她!她是別人寄在我這裡的孩子,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我沒辦法對她的家人交代。求求你們,放了她吧!」莉蓮不放棄地跪在門邊,緊緊地拉住那個抱著像只毛毛蟲般扭動的桑桑的男人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