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萍,這是我們家中所有成員一致的決定。」
「所有成員,也包括周敏箴?」
「是的,當然包含敏箴在內,她是我的未婚妻啊!」
「你會跟她結婚?」絡萍拿起桌上的水晶紙鎮,若有所思的盯著水晶中鑲著的那枚銅錢。
「一般人不就是都依著這種程序在做?」感到不耐之餘,希平傾身向前注視著她。「絡萍,你今天來找我究竟有什麼事呢?你說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我,所以我取消了跟客戶的午餐約會,可是我實在不明白你的重點在哪?」
咧開唇冷冷地一笑,絡萍誇張地放下紙鎮。「既然你已經取消約會,那何不請我吃午飯呢?我可以慢慢地告訴你啊!」
「聽著,絡萍,我的時間……」希平打算回絕她。
「是關於希安的生死之謎,難道你連這一點點的時間都沒有嗎?」不等希平說完,絡萍馬上打斷他,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
「希安?你有希安的消息?」一聽到希安的名字,希平立即像見到紅布的鬥牛般全神貫注。
「午餐。希平,以一頓午餐來換取希安的消息,這代價應該不算昂貴吧?」
「當然不算昂貴。只是我懷疑你的消息會有多少幫助,搜索隊找了快一年,到現在當地的警方都還在尋找希安的下落。」希平苦澀地用手抹抹臉,歎著氣地說道。
「我保證你絕對值得的,而且我還有證據可以證明。」絡萍半俯在辦公室桌上,睜著描繪濃艷的眼,嫵媚地朝他笑著眨動睫毛上鮮紫的彩光。
略略思考了一會兒,希平伸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他邊穿著衣服邊望向用狡猾混有愛慕目光緊盯著自己的絡萍。
「好,我相信你,我們走吧!」
「希平,你永遠可以相信我的。」帶著喜不自勝的表情,絡萍親暱地勾住希平的胳臂,發出陣陣咯咯的笑聲。「我已經訂好位子了。」
「你倒挺有把握的嘛!」開著車,希平打趣地說道。
「希平,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而且我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去得到我所想要的。」紗萍躊躇滿志地說著,將手放在希平握著變速桿的手上。「你知道現在我最想得到的是什麼嗎?」
藉著換波的手勢不著痕跡地推開她的手,希平直視著前方。「不,我不想,我一點兒也不想。」
「沒有用的,希平。你躲了我十幾年,結果呢?命運還是把你送到我面前,這次,我絕不會輕易放棄的。」絡萍說著,投給希平意味深長的一笑之後,自顧自地坐在一旁哼著歌。
「敏箴……敏箴……」床上傳來秀柑虛弱的叫喚聲,驚醒了在窗畔沉思的敏箴。
「媽,要喝水嗎?還是要把枕頭調高坐一會兒?」敏箴快步衝到床邊,慇勤地詢問著她。
秀柑緩緩地搖搖頭,由於放射線和藥物的影響,即使連搖頭舉手這麼簡單的動作,對她而言,都耗費她不少的精力。
「坐一會兒好了,敏箴,我想跟你聊一聊。」看著敏箴幫她把手上及身上的管線整理架放好,秀柑沉重地吧了口氣。「敏箴,我拖累你了。看到你每天這麼辛苦,我就覺得對你不住。」
「媽,為什麼說這麼見外的話呢?我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啊,這是我應該做的。」敏箴拿起一個雪梨,用刀將皮削成一條盤旋而下如長蛇似的帶子。
摸摸敏箴柔順的髮辮,秀柑露出安詳的笑容。「就是因為你有這份心,所以我才感到不好意思。為了我的病,你跟希平的婚事一拖再拖。我想不能再拖了,要不然要是哪天我走了……百日之內讓你們結婚的話,可就委屈你了,既不能風光又不能發帖。再拖三年嘛,那又對你不公平,哪有人一訂婚訂了四年才結婚的。」
「媽,你很快就會好的,等你好了我們再結婚。」敏箴強忍著淚,佯裝輕快地說。
秀柑端詳了她好一陣子。「敏箴,你老實告訴媽,你認為希平是個怎麼樣的人?」
「他很好啊,媽,你是知道的嘛!」
「不,我當然知道他,天下的媽媽都是一樣的,癩痢頭的兒子還是自己的好。我想知道在你心目中,希平是個什麼樣的男人?」秀柑拉住敏箴的手,含笑地問道。
將剖好的雪梨遞給她,敏箴拉張面紙,以不必要的仔細擦著刀子。「他……希平他本人跟那些記者們所報導出來的花花公子的形象有很大的不同,他很溫柔,也很風趣,有幽默感,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很孝順。」
「還有呢?」秀柑帶著滿意的笑容,等著她說下去。
「唔,我說不上來,他也很浪漫,你絕對想不到他會為我而蓋一座很漂亮而且有個浪漫傳說的塔吧?那天他三更半夜把我叫起來,專程帶去看他為我建的房子,很可愛的個性。」敏箴一回頭,看到秀柑滿臉的笑意,她羞赧地低下頭。「我好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
「不會啊。敏箴,你覺得今天來的那位溫小姐人怎麼樣?」秀柑笑著將雪梨吃下肚去,這是她少見的胃口。
「我跟她不熟,不過她挺漂亮的。」
「她以前曾經跟希安來往過一陣子,但不知怎麼的,突然去美國嫁了個外國人,沒多久又離婚了。我看她可能是想到希安的好了吧!」
「她中午要跟希平吃飯。」敏箴想起那個困擾了自己一個早上的罪魁禍首,肚子的酸意湧現,根本沒察覺到語氣中那濃郁的醋勁。「難怪她打扮得那麼漂亮。」
「可能是找希平跟希安一起吃飯吧!敏箴,這沒什麼好吃醋的,希平是你的就是你的,別人搶不走。」
「我才沒有吃醋,我……我……我根本不在乎。」
「是嗎?敏箴,別跟我口是心非喔!我的眼力可還很好,你跟希平就像一對愛情鳥似的,如果你這麼愛他而不吃醋,那可就有鬼啦!」秀柑促狹地示意敏箴將她的枕頭放平,全身放鬆地躺平休息。
敏箴面紅耳赤地服侍秀柑休息之後,整個人像逃難似的逃進浴室裡,看著兩眼晶亮有神的自己,她雙手捧住緋紅的臉頰。
「我愛他……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呢??她自言自語地打開水龍頭,用冰涼的水鎮著熱辣的臉龐,但卻總是沒有什麼效果。
那塊牛排直直地自嘴畔掉落在盤子裡,四濺的醬汁在胸前的白襯衫上形成大大小小不一的污漬。顧不得其他人異樣的眼光和竊竊私語,希平扔下刀叉,伸手抓住了絡萍的手腕。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他額頭的青筋暴起,眼睛也睜得老大的連聲追問。「希安他……」
「希安人還活著,而且非常健康。」絡萍淡漠地說。
「你……可能嗎?搜索隊……」希平百思不解地反問。
「搜索隊的判斷錯誤,而且他們也不瞭解希安,」絡萍揮著手加強語氣。「現場根本沒有掙扎的痕跡,而且希安是有經驗的野外求生訓練教官;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的營帳裡少了太多東西,或者可以說剩下太多東西了。」
「你的意思是……」希平整個人呈現緊張狀態地盯著她。
「如果真的是食人族來擄走希安的話,那附近帳棚裡的人也活不了的,而且對物資缺乏的原始民族而言,他棚裡的東西,包括食物,都不可能留下來的。換另一角度來說,希安營帳裡少了好些東西,指南針、地圖、獵刀、槍、還有水壺和乾糧……」絡萍如數家珍地掐著手指數道。
「難道……難道希安他是自己故意失蹤的?」
「不,我想可能是他的好奇心又犯了,想溜出去單獨行動,可是走岔了路,在慌亂的情況下跌到山溝裡,被河水沖到反方向的下游。」
希平將信將疑地看著她。「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因為……」絡萍從皮包中拿出張照片放在希平面前。「因為希安就是在這個河口被救起來的。」
希平激動地拿著那張照片,喘著氣的盯著照片中那滿臉于思的年輕人。是希安,真是的希安沒有錯!他穿著皺巴巴的牛仔布衣褲,正興高采烈的和一群土著協力拉著魚網。
「他現在人在哪裡?我立刻去接他回來。」希平滿心充滿了喜悅,高興地叫了起來,他掏出幾張鈔票扔在桌上,催促著絡萍。「我父母一定很高興的,我要先去通知我姊姊她們。」
「希平,我還沒有吃飽呢!」絡按住希平的手,慢條斯理的講著話。「況且,你還沒有聽我說完。」
「還有什麼事嗎?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把希安接回來,我馬上就去安排。」希平喜形於色的自言自語似的問她。
「希安已經不在那個地方了,而且任何人都找不到他,除了我。」絡萍放下刀叉,雙手抱在胸前望向希平,臉上掛著異樣的笑容。
希平詫異地看了她幾眼,然後心知有異地重新坐回椅子上。「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