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跟你媽媽決定到你處來看看你到底在幹什麼。」周家老爸將用完的餐盤往旁邊一推,端起咖啡杯,仍是不慍不火的說話。
「昨天我們看到報紙娛樂版時幾乎嚇壞了。敏箴,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這麼不小心呢?爸媽不是反對你交男朋友,只是……只是……這種事要是不當心點兒,到最後吃虧的總是女孩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老媽則是吞吞吐吐的硬擠出這些話,敏箴很明白這可是生性內向羞澀的老媽,思前想後才得出來的言語。
「我明白啦!只是,爸、媽,事情才不像你們所想的那樣,我們……呃,我跟他並不是像報紙所寫的是去開……呃,住酒店,我們……我們……」敏箴急得碰掉了叉子,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之後,在餐廳大部分人的注目中,她紅著臉接過侍應生遞過來的新叉子。
「這麼說來,你跟那個……方什麼來著的年輕人並非兒戲口羅?」周老爹挑起眉,深感興趣的下著結論。「孩子的媽,我就說吧,我們的女兒怎麼可能去跟人家流行什麼同居試婚的嘛!說你瞎操心,你還不高興。」
周老媽頗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你還說哩,早上不曉得是誰拼了命的催我早些出門,昨兒個晚上還急得睡不著呢!」
面對妻子的調侃,周老爹只是發出嘿嘿的訕笑,將矛頭又對準了幾乎食不下嚥的敏箴。
「敏箴,既然如此,那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我跟你媽也好幫你準備嫁妝了。」老爹慈愛地對敏箴說。
「敏箴?」敏箴拿著刀叉的手無意識地在空中胡亂揮舞著,在意識到旁人異樣的目光後,她趕緊放下手。
「是啊,既然這樣的照片都上報了,你們就早些結婚,也免得旁人說閒話。」周老爹一副所當然的說著。
「哈……哈……爸、媽,我想這中間有一點點小小的誤會。嗯,其實……我只是去採訪他。你們也知道我現在在當記者,昨天晚上我只是湊巧去採訪他……」敏箴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父母的神態,聲音愈來愈低。
「採訪?」果然周老爹的眉揚得半天高,瞪大的眼珠似要迸落般的圓睜著。「你一個女孩子家三更半夜去男人的房間裡採訪?你到底是在什麼樣的公司上班?」
「爸,你聽我說嘛,昨天我真的有約了個男同事跟我一起去採訪的,只是他臨時有事……」想到公司的同事們要是看到報紙之後的反應,敏箴便無奈地用手摀住臉呻吟出聲。
周老爹跟妻子交換了個奇怪的目光,他立即拿起桌上的帳單。「孩子的媽,你立刻跟敏箴回去把東西收拾收拾,我去找查理,今天就帶敏箴回家。我早就說過香港的人心都太複雜,要敏箴一畢了業就回家住;要不是你一直勸我讓她獨自居住,今天又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在媽媽的沉默中,敏箴顧不得他人詫異的表情,猛地站了起來。「爸,我才不要回家住,我又沒有做錯什麼事。」她亦步亦趨地跟著老爹。
「那你怎麼解釋報上的照片,有哪個好人家的女兒會被拍出那樣的照片?」周老爹無視敏箴緊跟在後的哀求,堅決地付完帳後,挽著妻子的手站在紅磚道上等著計程車。
被父親的話堵得無話可說的敏箴,只有愁眉苦臉的跟著父母坐上計程車,朝她租賃的公寓而去。
跳下計程車,敏箴仍試圖做最後的努力。冷不防一束紅艷艷的玫瑰朝她懷裡塞來,她嚇了一跳的轉過身去,和那張令她此刻真想狠狠咬一口的臉相視。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敏箴低下頭看著那束散發出濃濃甜香的花束,狐疑的立即抬起頭盯著方希平溫和的笑臉。
「敏箴,幹什麼板著臉呢?我又不會咬你。」希平斜倚在自己的車旁,帶著笑意的對她眨眨眼。奇怪,在白天的光線下看她,發現她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年輕,大概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吧!
想到剛才出門前父親的殷殷叮嚀,希平沒來由地感到心情愈來愈沉重。即使事後能用大筆的金錢去補償她,但他懷疑自己能無愧的面對自己的良心。
敏箴翹起下巴怒意沖沖地瞪他一眼。「我可巴不得好好的咬你一口哩!都是你害的啦,害我得跟我爸媽回家裡去。」
「什麼?」希平拿起太陽眼鏡的手僵了一下,然後他才注意到敏箴身後的那一對老夫婦,想必那是她的父母。
「不行,你不能回家裡去,否則就要吃官司了。」情急之下,希平脫口而出的說出那個他一直不想用的藉口。
周老爹一把推開敏箴,神情肅然的面對希平。「你說的官司是怎麼回事?敏箴被拍了那種不雅的照片已經夠委屈了,你還說什麼官司不官司的?」
希平露齒一笑的對敏箴搖搖頭。「這就要問敏箴,她為什麼會被拍出那些照片的?昨天我在酒店內宴客是眾所周知的事,敏箴並沒有被邀請,而且她也不是依循正當的途徑進到我房間裡,這我並不計較,可是由於她的行為使得酒店的一些人受到牽連,而且酒店似乎對敏箴的行為很不以為然,考慮控告她非法闖入私人地方。」
敏箴的臉色瞬間變得死白,她手足無措的盯著希平和父母,害怕得說不出話來。怎麼會這樣呢?那麼天我只是想採訪方希平而已啊,怎麼會惹出這麼大的禍事?
周老爹清了清喉嚨。「對方真的要提出控告?敏箴年紀還小……」
「周先生,敏箴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潛入酒店房間內而沒被保安人員發現,這對酒店方面而言是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天她只是想採訪,如果那天是別的另有目的歹徒呢?恐怕連客人都已經死在房內也沒有人知道,這對酒店的聲譽是很大的打擊。」希平看著臉色愈來愈蒼白的敏箴,著實不忍心再說下示,但父親的話又在耳畔響起——
「如果她不願意的話,我還有一記殺手鑭,酒店那邊正在考慮要不要對她提出控告。但如果有我方新達做保,天大的罪名,酒店方面也能買我的帳,把它壓下來。」
正如父親所說的,現在真的是要不擇手段林要令周敏箴與他們合作,想到這裡,希平懷著罪惡感的低下頭。
周老爹憂心忡忡地將希平拉到身帝,他原本緊皺的眉頭更加無法伸展開來。
「那依你之見,這件事有沒有解決的方法呢?或者我帶敏箴去去跟酒店的負責人道個歉,還是其他什麼的。總之,不能讓敏箴吃上官司。」
「我也是這麼想,所以有點事想請敏箴幫忙。基於互惠的原則,我也會幫敏箴將這件事擺平。」希平再抬起頭來時,臉上已經換上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情。
「什麼事?」敏箴看著他那副冷靜的樣子,腦袋裡開始天馬行空的想像著他會要自己做什麼事以為交換條件。幫他去竊取別人的公司機密?還是幫他訓練一些像自己這麼能幹得混進混出都沒被發覺的員工……
「關於這個問題,請上車,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討論討論。」希平說著拉開車門,周老爹衡量了情況之後,歎口氣地坐進前座,敏箴只好跟母親坐進後座。
「方先生,敏箴偷偷潛進你房間的事,我替她向你鄭重地道歉,她年紀輕不懂事,請你千萬要包涵。」周老爹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突然開口說道:「至於你要敏箴做的究竟是……」
希平將車子停下,那扇透明落地窗式的大門立即打開,在重重層層的厘士和刺繡精美的薄麻布所製成的窗簾下,跑出個矮胖的男子,西瓜皮式的鍋蓋頭像頂帽子似的戴在頭上,他慇勤地為他們打開車門。
「周大哥、大嫂、希平、敏箴,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到了,我剛剛才接到方董的電話呢!」查理說著,將他們迎進裡頭一間不小的會客室。
「我爸爸打電話來?」希平訝異地問道,搞不懂父親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他打電話給查理幹什麼?
「是啊,他交代我的事我一定會做到盡善盡美,你放心吧!大哥大嫂,我看你們這幾天就先住到我那裡,等敏箴的事辦完了再作打算吧!」查理一拍手,立刻就有個甜美的女郎端著果汁送到每個人的面前。
然後是一位又一位的模特兒,穿著繽紛燦爛的服飾像走馬燈似的在他們面前走動著。不同於滿腹疑點的希平和眉頭深鎖的父母,敏箴反倒是放開心懷的和查理討論著那些禮服和花束的搭配。
「敏箴,你不喜歡那束紅玫瑰的捧花?蝴蝶蘭的那個呢?」查理說著不停地在紙上畫著草稿。
「你知道我向來是討厭玫瑰這麼在大把的浪費掉的,如果是我設計的話,幾朵就夠了。查理,看我還是乖乖的回來當你的助理好啦,反正我那個記者的工作又碰壁了。」敏箴表現出高度配合的跟查理討論著那些她以前都不甚想做的事,目的只是為了可以獨自居住。因為回到家以後想再獨居就困難了,可是現在若能留在查理的店裡,大不了過一陣子再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