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的傷還未收口,千萬別使力扯破藥膜。」期期艾艾地說著,巴焱如同全身爬滿了毛毛蟲般的不自在,邁動著長長的腿走了出去,一面扯著喉嚨大叫阿甲他們。
「海棠姑娘,你請先安歇休息。大王已傳令下去,在這臨海河交會口,我們暫停到傍晚,屆時去為你抓藥的人也該回來了,我們趁夜啟航,今夜就進入河口,溯河而上,預計五天可到臨潼關,到了那裡就要換為馬騾,姑娘還是好好休養,過了臨潼出關之後,天候與南地差異頗大,希望姑娘保重玉體,如此則為我吐番萬民之福。」扶著海棠坐在床頭,巴鑫看了看背後那些興奮的弟兄們,一面朗聲地告訴海棠。
「嚇,出關?我……我不能隨你們出關,我屬於海,我是海涯康家的人,我怎麼也離不開海涯!」細細思量後,海棠這才驚覺到他話中的嚴重性。離開凌苔號……不,我必須找到金銀島,將那上頭的寶物妥善處理好,老管家怎麼說的?
「月圓之際,隨月影而行。」
苦思許久,海棠還是對老管家話裡的意思不甚明瞭。
這月圓之際嘛……在康家有個很奇特的傳統,除了依一般節慶之日祭祀祖先神祇之外,最特別的便是對海神的崇敬。因為康家大半產業都是靠在海面上航行而來。所以,對傳說中的海龍王,總是多了那麼些的敬畏和祈求。是以每當月圓之日,康家都會舉辦祭祀活動,不外乎祭拜天地、祖先後,將牲品煮成一大鍋消夜賞眾多的僕傭們吃,連平日所不許的飲酒狎鬧,在滿月的這一天都是百無禁忌。
也因此,康家船隊中的男人們,個個能飲善歌,這是自海棠小時候即知道的事。只是,這與傳言所指的金銀島,又有何干係?
而且老管家所說的下一句更是奇怪——隨月影而行——月影?隨月影而行,這是什麼意思?其中必有蹊蹺,只是我一直參不透,難道是老管家糊塗了嗎?不會吧,他臨死前的神情,恐怕是我這輩子頭一次見他如此嚴肅認真!
沒有仔細聽巴鑫在說些什麼,海棠依然沉湎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直到瞥見艙房狹小的空間內,跪滿了烏漆漆的一堆人之後,她這才猛然回過神來。
「……黃金王妃,我吐番今後全靠王妃庇佑,我等虔心誠意恭請王妃隨奴婢們出關,求王妃救我吐番父老兄弟們,懇求黃金王妃!」在眾人異口同聲吶喊中,雄渾的聲音像是要將屋頂掀開般的壯盛。
「你……你們在說些什麼啊?什麼黃金王妃?」
「海棠姑娘,這是流傳在吐番很久的一首歌謠,阿甲,你唱一遍給海棠姑娘聽!」一把拉過剛被巴焱提著領子揪進來的阿甲,巴鑫將他推到海棠面前,低聲地說道。
「啊?要我唱?」羞赧地抓抓頭,阿甲輕聲問著。
「你這小兔崽子,要你唱你就唱,還蘑菇些什麼!」性子急躁的巴焱見狀,一掌打在阿甲頸背上怒聲罵了起來。「你就快些唱,否則本將軍劈了你!」
在巴焱的恫嚇威脅之下,阿甲嚇得兩腿直打哆嗦,聲音也像老牛拖破車般的斷斷續續且充滿抖音。
「金……金絲雪肌……雪肌海中仙,黃……黃金王妃棠隸邦,黑流遼闊隨月走,霧盡……霧盡光明自然來。」
結結巴巴的唱著的阿甲,在看到巴焱已抽出腰際的牛筋鞭後,突然間變得不再結巴,很快地連唱了兩三遍,這才怯生生地望著巴焱。
「四將軍,還……還要阿甲再唱下去嗎?」
「哼,你這小子少給將軍我耍滑頭,這裡哪有你賣乖的餘地,還不快給我滾下去!」做勢要揮鞭抽打,在巴焱的鞭子如毒蛇吐信般觸及阿甲之前,巴鑫反手一握,再連捲幾圈,便將那牛筋鞭纏繞在他掌心之中。
「老四,不得在黃金王妃面前無禮!海棠姑娘,如這歌謠所示,金絲雪肌海中仙,這分別應驗在你的金髮和似雪般白皙的膚色。再者,黃金王妃棠隸邦,依此句斷定,我吐番國之王妃,應是自兄弟之邦而來,以此兩句即可判定,海棠姑娘即為上天應許我吐番的黃金王妃。況且海棠姑娘為海神之女,既為海仙又握有使康家富足的能力,現在我吐番受旱潦之苦,還望王妃隨我大王回吐番,解救百姓生命。」巴鑫的話剛說完,那些跪匍在地板上的部眾們,又忙不迭地磕起頭來,不少人額頭青紫,甚至已滲出血絲,但他們望向海棠的眼神,卻還是一樣的熱切不減。
「你們……我並非是什麼海仙,海仙是指我……」想起老管家臨終前所說出的秘密,海棠差點兒脫口而出地說出有另個海仙的存在,既而一想,自己都不太確定是否有這個叫彤或的人存在,又要怎樣令他們相信呢?
「海棠姑娘,這古老歌謠已應驗,求姑娘莫再推辭,倘姑娘不是上天所派送給我吐番的黃金王妃,何以姑娘你的形貌如此吻合?又姑娘何以要冒性命危險,救大王免被狂浪捲走?適才那齊捕頭登船搜捕木姑娘之時,為何姑娘不趁機求救?由此可見,姑娘即是我吐番百姓日夜期盼的黃金王妃!只要姑娘願隨我等出關,協助大王早日趕走瑪娜暴君,我等誓以血肉之軀護衛我吐番之黃金王妃,求王妃應允我等請求……」
在眾人磕頭如搗蒜般的齊聲懇求中,海棠手足無措地望著剛走進來的曹曄。在她的眼神一接觸到他似乎帶有某種野獸般犀利,又夾雜些許溫柔的眼眸之後,她再也移不開自己的視線。
如同有著極為強大的吸引力,他嘴角掛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筆直地走到海棠面前,伸手圈住她,令她全然無法閃躲地緊貼在自己堅硬的軀體之上。
扳起了海棠的下顎,他眼中跳動著兩簇混有令海棠為之泛起一陣輕顫的東西。那是濃郁的挑逗和情慾的衝擊,在在勾引著海棠,不自覺地回想起那場顛鸞倒鳳、翻雲覆雨的旖旎風光。剎那間教她不由得臊紅了臉,想要趕緊逃了開去,但曹曄卻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強硬地將她的頭轉過來,曹曄不由分說地俯下頭,兩片熱辣辣的唇,立即將海棠所有的思緒全部擰亂了,全身只剩唇瓣上的熱麻是唯一的感覺。或許是因為處於邊疆塞外之地,吐番的兵卒們見到此種場面,非但不像中土人士般的斥為違禮,相反的他們大聲鼓噪著叫好,似乎非常高興見到此種場面。
眼見海棠神情渙散,珠唇微腫?嬌喘吁吁,曹曄這才滿意地將她抱起,輕巧溫柔地安置在床榻之上。
「傳令下去,盡速補齊裝備,今晚我們即溯河而上,往吐番又更進一步了。」微笑地輕撫著海棠的唇瓣,曹曄一面高聲地吩咐著,雖然身後傳來陣驚天動地的歡呼,但他連頭也沒有回,只是伸手一揮,立即屋內走得一個人兒也不剩,還有那巴鑫在出去時,順手將門關上,並且以讓屋裡的人聽得到的音量,大聲交代那些守門的衛兵們,務必要堅守崗位。
「我一直在想,你眼睛的顏色像什麼?現在我想到了。」自脖子上取下一個金鏈子懸掛著的紫色璧,他溫柔地為海棠戴上。「是瞬息萬變的貓眼,你就像只自由自在的貓似的冷漠、灑潑,令我迷惑。我該為你的抗拒我而懲罰你,或是好好愛你一場,令你眼眸如夜空星斗閃爍,像貓眼般迷離撲朔呢?」
隨著他喃喃的話語,兩片焦熱得如沙漠中炙烤得熱力十足的唇,緩緩地拂過海棠的唇、眼,輕輕啃噬著她敏感的耳垂,順著優雅的頸子,慢慢地探進她潔淨得如上等溫玉的胸前……
全世界的聲音彷彿已經消失,海棠只聽到如鼓正喧騰的心跳,正逐漸地填滿她所有的知覺,沿著他的吻所到之處,引發了一串串既痛且灼熱的酥麻感,整個人像是沒有了支柱,散散的軟綿綿,如被水流溫柔地沖打著,使人幾乎要忘情地任那股不知打哪兒來的快感,將自己狠狠地沒頂了。
「我並沒有抗拒你,我只是感到很迷惘……」感受到他如羽毛般輕柔的吻,在胸前雙峰之間流連不去,海棠試圖理清自己的思緒,但就像有許許多多的螞蟻,不請自來地爬滿了她身子的每一寸肌膚,使得她連腳趾頭都忍不住地蜷縮了起來。
「為什麼要迷惘?無需迷惘,只要跟著我,我會帶著你回到吐番,騎著馬奔馳在暮靄之中,或是春雨乍晴,盛開滿野花的草原,跟我一起走!海棠,跟我一起……」抱著海棠,曹曄眼裡流露出一抹企求般的脆弱,但僅僅是剎那之間,一閃而過之後,留下的僅剩濃濃的慾念。
「我……我要好好……好好想想……」海棠拚命試圖武裝起自己的思緒,但隨著陣陣席捲而來的情慾之潮,使她根本無法堅定自己的信念,所有的理智都隨著逐漸漲高的激情,如拍擊著岩塊的浪花,碎成萬瓣後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