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掉她的助聽器,把她的眼睛塞進懷裡,他的下巴靠近她頭頂,接下來這句,只有他自己可以聽。
「尹亮君,雖然妳長得不怎麼樣,頭腦普普,工作能力馬馬虎虎,整體說來,只有頭髮還可以,可是我喜歡妳,真的。」
「你在說話嗎?我聽不到。」
亮君感覺頭頂上方有震動,推開他,看著他的嘴唇問。
「對。」
「你說什麼?」
「我說,沒有人敢欺負我。」
「為什麼?」
「因為我很凶。」
「那就好,你要記得,不管怎樣我都會保護你。」
她又讓他感動了,塞她入懷,抱她,更緊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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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來了不速之客,當時,靳衣出門,亮君在花園裡面澆花。
門鈴響,亮君從鏤空的鐵門問看見工籐幸子。
「對不起,讓妳久等,請問妳是……」
「妳是尹亮君?」來人沒自報姓名,反而問起亮君。
「我是啊,我們認識?」
「我是幸子,工籐幸子呀,高中的時候來台灣念半年書,當時妳是班上最照顧我的同學,記不記得?」幸子的溫柔語氣,令人備覺親近。
「哦,我有印象,妳念沒多久就回國了對不對?」
「對啊,我不適應台灣的生活。」
當年爺爺突發奇想,認為不管怎樣,她必須學習和工籐靳衣相處,好接下老一輩的棒子,於是將她送往台灣,希望她的溫柔體貼能讓工籐靳衣慢慢接納她。
爺爺沒想過,真正不接納對方的人是她,她不容許有人踩上她的地盤,不容許一個外來者分享她的幸福。
然而,她表面的柔順溫婉讓大家把矛頭指向靳衣,認定是他不能融入工籐家族。
和靳衣同居的半年裡,高尚的工籐幸子沒了大人在身邊監督,獲得全然自由,她跟著同學進出黑店,玩得昏天暗地,她認識許多人,除了夜店小姐、學校同學,各種三敦九流的男人女人都有。
半年後,在一次的意外間,她懷孕了,嚇得父母親連忙趕到台灣處理善後,並將她接回日本,結束和靳衣大半年的鬧劇。
幸子回日本後,她認識的女孩一個個找上門,借口找幸子,事實是想釣幸子帥氣英朗的堂哥。
剛開始,靳衣拒絕她們,後來他發現,她們是叔叔嬸嬸布下的眼線,他們想確定他是否如外傳般風流、無可救藥,想確定他是不是整天無所事事,只會搞男女關係,於是他改變態度,對所有女人來者不拒。
慢慢地,他的惡名聲傳播得更遠了,叔叔嬸嬸對他的防線也慢慢鬆弛。
「妳特地來找我嗎?」亮君天真問。
「不對,這裡是我堂哥家,我堂哥是工籐靳衣,妳不知道對不對?」
「哦,老闆是妳的堂哥?對哦,你們都姓工籐,我實在是太笨,居然沒想到。快進來坐,老闆出去,馬上回來。」
他出去買……他說要給她一個驚喜,想到這個「驚喜」,亮君臉紅心悸。
她的表情?幸子隱下懷疑,繼續和亮君聊天,想自她身上得到有關靳衣的訊息。
「我太久沒來,不曉得他最近過得怎麼樣。」她們邊走邊聊。
多數時候,幸子是受歡迎的人物,她的氣質外表皆屬上流,只要立場不和她對敵,她可以做出最佳表現。
「妳專程從日本飛來看老闆?」
「也不盡然,我馬上要結婚了,對象是台灣人,有些婚禮事宜要討論商量,所以,我和爸媽一起過來。」
「妳要結婚了?真好,恭喜恭喜,我去幫妳倒杯水。」
「不用麻煩,老同學難得見面,我想和妳多說說話。」拉住亮君的手,她不讓她走,
趁靳衣不在,她需要更多的「內部消息」,而這些消息,有賴舊時同窗提供。
「我們好多年沒見面了,世界真的好小,我老闆居然是妳堂哥,以後有了裙帶關係,他可得對我好一點。」亮君笑說。
「其實,我蠻擔心他的。」開門見山,幸子不打算花時間和她說風涼。
「擔心?為什麼?他很好呀!」
他哪裡不對勁嗎?亮君細想,如果說人變得溫和講道理需要擔心的話……那……嘻嘻,就讓他多被擔心些吧,亮君在心裡竊笑。
「我堂哥有許多女朋友,年輕嘛,好玩是男人本性,家裡的長輩不太想管他,隨他高興囉。」
這個話題,亮君無法接口,她謹記自己的地位身份。
「他的女朋友中,最有可能和他結婚的是余瑛潔,她是立新集團的千金,妳知道的,企業家族多半以聯姻方式擴大事業版圖。但最近,他不找瑛潔了,妳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什麼事情嗎?」
她觀察亮君表情,從小住在大家庭,察言觀色是她最擅長的工作。
幸子的話撞上她心坎,那位余小姐就是他口中的「條件婚姻」嗎?心酸了酸,她咬住下唇,假裝低頭沉思。
有鬼!這是幸子的認定。
「妳不知道嗎?回想看看,說不定他們之間,有什麼細節妳沒注意到。」幸子催促她開口。
「我怎麼會知道,老闆的女朋友那麼多,我連誰叫余瑛潔都不知道。」她硬是把余瑛潔歸類到他的「普通朋友」之列,不願意承認她是他的特殊煙親。
「就是個子高高,將近一百七十五,站起來和堂哥看起來很登對的那位。」
亮君的怪異表情,讓幸子愉快。她對靳衣有意思吧,就不曉得她是單戀,還是郎情妹意,雙心雙屬。
「登對」?他和余小姐登對嗎?那麼她和他站起來,會不會登對?亂七八糟的念頭在亮君腦海問浮現。
「說說話吧,亮君,妳得幫幫我。」
「老闆很多女朋友都很高呀,我實在不曉得……」
亮君的支支吾吾讓她不耐。「算了,我換個方法問。最近,他有沒有和哪個女人走得比較近?」
和她算不算走近?但他們中間,只是兩陣風就刮得無影無蹤的「普通關係」。
「沒有。」語調澀澀的,她別開頭。
「沒有其它女人找上門嗎?還是他不找女人上門?」她聲音加進急迫,控制不住的情緒發作。
她有病的,在兔子事件之後,她需要靠精神科醫生的藥物來控制情緒,雖然她有一段時間不發病了,但想起靳衣,想起他陰沉沉的聲音--妳想知道誰是兇手嗎?寵物會在死後七天回來告訴主人,誰殺害牠……
幸子的情緒搭上雲霄飛車,忽高忽低。
父親的苦惱在耳邊響起,他恨恨拍著桌子吼叫:「我認為是靳衣在背後搞鬼!」
媽媽掩面哭訴:「這麼大筆的虧空,公公若是知道,我們肯定會被趕出家門。」
幸子尚未掌握證據,但直覺告訴她,這是工籐靳衣的詭計,他想奪走她的地位,是很多年前就開始的事情,他奸詐狡猾,表面和你虛與委蛇、和和氣氣,私底下,卻滿心算計,所以她才會找來朋友監督他。
多年過去,在大家放鬆戒備同時,事情卻一件件發生,彷彿有只大手在背後操縱。他們開始懷疑,問題出自工籐靳衣,再加上,他突然拒絕所有女性,這讓他們嗅出他即將有大動作。
這次,藉由幸子的商業聯姻,他們來到台灣,想找到確切證據。
「我沒看到任何女人。」亮君離她遠遠。
她不懂幸子生氣什麼?生氣老闆沒有和余小姐在一起?有必要嗎?都是成年男女,感情的事情由自己負責,旁人擔不了千系。
亮君被她的怒氣弄得莫名其妙。
「或者,平時他和今天一樣常出門?」她的口氣變得咄咄逼人,和十分鐘前的親切判若二人。
「我真的不知道,老闆他……」
「他見過哪些人,電話很多嗎?」截下亮君的話,幸子變得猙獰可怖。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亮君被弄急了,不曉得怎會陷入這等情境。
「他每天在家裡做些什麼?他有沒有在暗中搗鬼……」抓起她的手,幸子捏得她好痛。
「我不懂妳的意思。」
「不用逼她,想問什麼,衝著我來。」
不知幾時,靳衣站在客廳入口,他半倚在門邊,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的堂妹。
幸子聞之轉頭,亮君也看向身後,鬆口氣,她隨即起身,躲到靳衣身後。
這個求救動作太明顯,明顯到讓幸子的懷疑獲得若干證實。
第七章
靠在靳衣身後,亮君稍稍心安,說不上來的恐懼讓她微顫。
是怎麼了?她們不是談得好好的嗎?氣氛怎會弄僵?她弄不明白,幸子突如其來的態度改變。
靳衣回身,對上她眼底的焦慮,說不上的心惜湧上,揉揉她的頭髮,他試圖給她安心笑容,第一次,他學會用微笑安慰人。
「沒事的,妳不要擔心。」
「嗯。」亮君點點頭,手仍抓住他的衣角不放。
「妳回房間休息,不准戴助聽器偷聽,不要亂想事情。」
他不想亮君知道自己的處境,更不想她知道有人敢「欺負」自己,在亮君眼中,他是強者,強者自有強者風範,何況,情勢逆轉,他不需要再作戲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