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放肆!反啦!真是反了!」炳聰跳著腳,大喊,「還不快帶她進去!」
王氏急忙拉江嫣。
「嫣兒!你別鬧了,給你爹一些時間,娘會勸勸他。你這一鬧,江家全完了!快!先進來再說!」
王氏說得有理,江嫣硬被帶了進去。
「漢平!」
「是!爹!」
「你留下來,一起招待朱公子。」
???
皇甫南被關了兩天,江嫣也絕食了兩天。
王氏一天至少要來江嫣房裡四、五趟,無非是勸她別再想皇甫南,怎麼說,朱家都強過他千百倍,何況,她和朱家都已訂親了。
這些話,江嫣全聽不進去,她只是問著王氏,爹會如何處置皇甫南?
江嫣也追問十多年前,炳聰和皇甫昭雄之間的事。拗不過江嫣,王氏這才和盤托出。
原來,昭雄妻子早亡,他為了要出外謀生,常將惟一兒子,寄放在江家。
後來,炳聰當上知府,任用江珍的父親炳申當捕頭。那時溧水沿岸,不斷發生搶案,被搶的,大都是富戶或商賈。
炳申受命查訪此事,意外的發現,犯案的竟是炳聰好友兼鄰居的皇甫昭雄。
炳聰為了貪功,不顧情義,命炳申率兵埋伏,專等昭雄。
一天晚上,昭雄來江府,帶回兒子,在半路上中了埋伏,炳申不是他的對手,竟然被殺身亡,昭雄則賠上一隻眼睛,奮力背著兒子,殺出重圍。
抓不到昭雄,反而賠上弟弟一命,炳聰相當懊惱,負起養育江珍責任。
明瞭以往這段恩怨,江嫣不禁更擔心皇甫南的安危。
她清楚父親的為人,貪功、勢利,否則不會想高攀朱刺吏。
同時,江嫣還發現,母親王氏不但沒有勸父親,反而一味的遊說她,叫她多體諒父親的苦心。
江嫣想到,再這樣拖下去,對南哥很不利!她得想想法子。
午後,王氏才剛退出江嫣房間,江珍就鬼鬼祟祟的摸進來。
「姐!姐!」
江嫣翻身下床,急問:「怎樣?」
「我聽到伯父說……」
「小聲些!」江嫣探頭看一下,再關上門,轉向江珍。「可以說了,沒人。」
「伯父說,明天早上,要審問犯人!」
江嫣小臉頓成慘白。
「伯父說,要逼他供出毒龍寨地點!」
「天呀!南哥!是我害了你!」江嫣滾下兩行淚珠。
「姐!你別哭!犯人還沒死!」江珍笑嘻嘻的說:「伯父還沒殺他。」
擦擦眼淚,江嫣低聲說:「對!我不能哭!我得想辦法救南哥。」
「耶!姐!我還看見他。」江珍又說。
「誰?」
「朱公子呀!」
「他還沒走?」
「嗯。昨天一大早他就出去,今天也一樣,剛剛我看他才回來,好像……很累呢!」
江嫣鳳眼射出寒芒,思緒風起雲湧。
「阿珍!我問你!」
江珍點點頭,看著江嫣。
「姐已經嫁給南哥了,你要不要嫁?」
「嗯,想呀,可是,我嫁誰呢?」
「喜不喜歡朱公子?」
「他呀……」江珍也懂得害羞,臉紅紅的說,「比起你的南哥,差多了。可是……沒魚,蝦也好。」
江嫣笑了一笑,附在江珍耳旁,嘰咕了半天,江珍一下瞇眼、一下揚聲、一下點頭……
「記住了!什麼都別怕,照姐說的去做,就對了!來!」
「好!」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客房找朱光宗。
原本苦著臉,躺在床上蹺二郎腿的光宗,乍見兩位花一般的美人降臨,樂得彈跳起身。「哎呀!仙女降凡,仙女降凡!」
「朱公子認得我嗎?」
光宗定睛一看。「哎呀呀!小嫣姑娘!我踏遍溧縣城,找了幾天,原來你在江府內?」
江嫣淡然一笑,說:「朱公子,請摒退左右!」
「是!阿財、阿富,去守在外面。」光宗又向兩女招呼。「請坐!請坐!」
坐下後,江嫣又問:「朱公子,認得這位美人嗎?」
光宗抓抓後腦勺,江珍含羞帶笑的對他拋媚眼。
「你下了聘的妻子,江珍!」
「不!不對!我聘下的是江嫣!」光宗豬眼盯住江嫣,說,「這兩天,我在溧縣四處尋訪姑娘,聽城內居民說,江知府的千金被毒龍寨的人擄走,最近才回來,那不會就是你吧?」
「朱公子以為呢?」
「我問江府下人,他門一致矢口否認,我就搞不懂了,如果是,知府大人為何不發兵攻打毒龍寨,如果不是,居民們言之鑿鑿,好像真有其事!」
「我可以告訴你,是確有其事!」
「啊!」光宗目瞪口呆。
「而且,我在毒龍寨,已經成親了!」
「什麼?你——」豬臉變成熟透了的顏色。
「我爹不肯洩露此事,目的是還要我嫁給朱家!」
光宗握住拳頭,不知是氣惱,或是太震驚了,全身微微顫抖。「可惡!」
「我不想欺騙公子,才趕來告訴你。」頓下,江嫣接口:「記得嗎?下聘那天,是我珍妹端茶出來,她對公子仰慕有加。」
轉望笑吟吟的江珍,光宗倏然在桌上擂了一拳。「叫我相信誰?為什麼搞得一團亂?害我滿頭霧水!」
江嫣閃閃鳳眼,突然心生一計。
「朱公子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問南哥!」
「皇甫南?他人呢?」
「被我爹關在牢房!」
「這麼說,你說的才是真的?你還騙我,說你們是兄妹!」光宗忿忿然道。
「我沒有騙你,是你自己認定我們是兄妹!」
光宗一一回想,愈想愈氣惱,明明應該是自己的妻子,怎麼這會亂得不成章法。
「江知府如此戲弄我朱家,我要回去告訴我爹!」
「朱公子,我爹沒有戲弄你朱家,毒龍寨來擄,並不是我爹願意的呀!」
「我——我管不了那麼多!」光宗站起身。
江珍也立起,柔身向光宗,雙手插腰。「那我怎麼辦?你那天喝了我端給你的茶,有沒有?還偷摸我的手!有沒有?」
「我……我……你別再攪和了,好不好?煩哪!」光宗伸手推開江珍。
江珍故意挺起胸,迎向他的手,同時,她扯開衣領,露出抹胸,大呼小叫:「哎喲!你碰人家,你……好色、你非禮,哎喲!人家不要活了……」
光宗乍然呆怔,江珍還是呼天搶地;江嫣則扭頭,奔向房門口。
「阿財!快!快去請知府大人!」
「怎麼啦?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事,我珍妹又鬧脾氣了,要知府大人來,才能平息,快!你家公子在安撫她。你快去!」
「喔!是!」阿財看一眼房內,便匆匆的走了。
「阿富!你守著,別讓裡面的人走掉,我去請夫人來!」
「是!」應聲的同時,阿富偷瞄一眼屋內。
???
離開客房,江嫣並未往內院去,她繞過花園,躲在炳聰書房門外。
不一會,她看到炳聰跟阿財,匆匆的經過迴廊,往客房而去。
於是,她即刻進入書房,在書桌上、抽屜中,忙亂的尋找起來。
「啊!有了!」在第二個抽屜中,江嫣找到了牢房的通行令牌,她狂喜的揣入壞裡。
正想離開,一轉眼,她看到橫放在書桌上的劍,她認得那是皇甫南的,便隨手拿起,喲!好重!
不管了,江嫣雙手抱起劍,忙離開書房,臨走時,她還不忘拉上房門。
她一出書房,刻意避開江府下人,閃躲、迂迴的往角門走。
打開角門,她迅速的趕往縣衙旁的大牢,守門的當然認得江府大小姐,但職責所在,他擋住路。
「既然認得本姑娘,還不快讓路?」
「大小姐,請原諒,此為牢房重地。」
「我爹讓南哥出去問話,你還不快讓開?」說著,江嫣拿出令牌。
守門的一見令牌,躬身一禮,閃開一邊,江嫣回頭看一眼—很平靜,沒啥可疑的人,她一腳跨進牢房,還不忘叮嚀:「看好牢門,閒雜人不得隨意進出!」
「是!小姐。」
牢房內是一條暗暗的通道,裡面充滿陰腐霉味,江嫣掩住鼻子,走完通道,在右轉,有一道鐵門。
江嫣向鐵門內的辦事人員,遞出令牌。「知府大人要提皇甫南出來問話!」
辦事人員接過令牌,審視一下,一面開鐵門,一面問:
「奇怪,這個時候要提犯人?」
「嗯!」江嫣靈機一動,說:「知府大人要私下詢問,明早就要上公堂了。」
江嫣篤定的神態,加上措辭得宜:明早真的要上公堂。辦事人員不疑有他,讓江嫣進去後,又打開通往牢房的重重大門,終於看到了皇甫南。
「小嫣!怎麼是你?」皇甫南神采依然,但俊臉上一片詫異,看到江嫣雙手抱劍,他伸手接過。
「知府大人要問你話,走吧!」江嫣不急不緩,從容的說。
皇甫南雖然有疑,但他乃極聰,不再多話,跟著江嫣,踏出最後一道鐵門,轉往通道時,他再也忍不住,低聲喚:「小嫣——」
江嫣轉回身,緊緊擁住他。「南哥!我好想你,你受累了?」
「小嫣!這是怎回事?江炳聰要問我什麼?為什麼派你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