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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岳靖

  「她睡了,我們不要吵到她。」宇妥盯著他的眼睛,牽住他的手,往他的房間走。

  打開房門,宇妥擰亮壁燈。陶垚農一臉吃驚,以為自己進錯了房間。他的房間何時變得溫暖又明亮,壁爐的絲絲火焰像盛夏太陽,臥房門拱那邊的吊燈光芒透到起居室來。

  「我要米雷他們弄的。」宇妥拉著他坐到金色沙發床上,撫摸他的臉和頭髮,柔聲說:「你生氣了嗎?」

  陶垚農緩緩躺下身,望著繪在天花板上的星空圖。他都快忘了──他以前最喜歡點著燈,躺在這兒看書,想像自己置身外層空間一般悠然自由。

  「他們說你不喜歡點燈,怕你會不高興……」

  陶垚農搖著頭,伸手將她攬下。

  宇妥枕著他的胸膛,纖指指腹搓揉著他的衣領。「你喝酒了?」

  「嗯。」他的氣息有種清冽也醇厚的酒精味兒。「妳是怎麼知道子墨在那坡坎下的?」大掌順著她的長髮,他嗓音壓抑地說:「我是她的哥哥,一點也不知道她會在那種地方……」

  宇妥解開他的襯衫鈕扣,親吻他的胸口。「我和你不同──我是女人。人們不是常說,女人的敏感細如髮絲,直覺比什麼都強。」她又在他光滑的胸肌上,落下一吻。她是看到黑貓永夜,有了聯想,覺得那貓兒應該是小桃子的「同夥共犯」,他們一起躲起來,肚子餓了,就跑到醫護所地窖,取乾酪吃。

  「如果不是妳,我可能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還有個秘密基地。」他歎了一口氣,自責般地說:「也許我真的不瞭解子墨。」

  宇妥搖首。「每個孩子都是這樣成長的,即便你教她騎馬、種植、用獵槍……提前學會經營農場,她終究還是個孩子──你只要想想自己小時候,你一定也有秘密基地吧──」她抬起臉龐,看著他。

  陶垚農定住,眼神專注凝視她。她說的沒錯,他也有一個秘密基地,就在這裡──

  他捧著她絕倫的容顏,望進她眼眸深處。小時候,他的秘密基地就在這兒,這兒原本是一間小閣樓,有天窗,可以看星星。他把母親織的羊毛毯鋪在地板,躺在上頭,拿著父親的望遠鏡,觀星賞月。後來,主屋改建,天窗沒了,母親和父親合力手繪一片星空安慰他──

  他是比妹妹幸運的。他曾經是個孩子,完完全全的一個孩子,那段時間,他只需要當個孩子,無憂無愁地依賴父母。他是比妹妹幸運的……

  「我是不是做錯了──」陶垚農嗓音低啞。「對於子墨……」

  他看起來好懊喪挫敗。宇妥抱住他,什麼話都沒回他,只是吻著他,吻他的眉、眼、鼻,最後輕輕吻著他的唇,說:「我們睡吧……」

  陶垚農強烈一震,緊緊抱住她,臉埋進她懷裡。

  宇妥撫著他的背。他現在就像一個需要人安慰的大孩子,她親吻他的額頭,溫熱的氣息像一串親密耳語,深入他心底,繚繞著他。

  陶垚農抬起頭,攫獲她的紅唇,像是要確定什麼般狂吻她,舌尖刷過她的每一顆皓齒,糾纏著她的粉舌。

  宇妥嬌喘,推開他,柔荑撫他的臉,晶亮的眸光瞅著他,彷彿在等待著什麼。陶垚農脫掉衣物,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她稍稍一動,他就嚴嚴實實地填滿她。

  宇妥抽了口氣,柔荑抵著他的胸膛。陶垚農昂起俊臉,目光如星,深情地膠著在她臉上。「宇妥,」他說:「妳好溫暖──」

  宇妥拉著他的掌,覆在自己雪白豐盈的酥胸,緩緩閉起眼。陶垚農沉沉吐息,降下臉,吻她的紅唇,輕吮、捲裹她。她也輕輕咬他,十根蔥白玉指交握在他頸後。他們的身體翻轉一圈,她成了一朵怒放的花,將他赤裸的軀幹覆蓋。他的雙掌扣在她腰側,她真成了一朵花,慢慢直起身子,綻開鮮嫩的花蕾,搖曳花蕊,顫顫巍巍插在他身上,晶瑩的汗水落聚在他每一寸完美的肌理,她的髮梢撩著他的胸膛,像一種神秘愛撫。

  陶垚農瞇起眼,手托著這朵美麗花兒,渾厚低沈的嗓音,性感地吟著:

  我的紅玫瑰,

  違禁的刺

  誘惑的籐。

  妳站在花海裡,

  朝我伸展愛的肢體;

  夜晚壁爐的火焰

  烘暖,

  我們睡在晚春色澤裡。

  他說,就算睡著,她還是在他夢中。星空包圍他們交纏、搖曳的身體,她的熱情被他的力量從體內揈出來,像是一顆盈滿汁液的成熟果子,甜美地爆裂在他身上;他們浸染彼此的味道,心心相印,喘息交融,相凝的目光燃燒著激情春意,身體輕快地飄飛,有節奏地向前衝。

  喘息慚漸平緩,他躺在金色沙發床上,她彎下身吻他的唇,身體緊貼著他,幾乎融入他體內。

  每次她彎身去吻你的唇,

  她的乳頭就刺穿你的胸膛。

  ──《愛經》

  陶垚農抱緊宇妥香汗淋漓的身子,耳裡聽見血液像沸騰的開水聲響般流過皮膚深處,匯向心口。他們緊緊相擁,彷彿一起到了溪畔邊,裸著身體看那逆游跳躍的魚群。

  他問她:「妳知道這些魚兒到上游做什麼嗎?」

  她笑著,不說話,燦爛溫暖的光籠罩過來,旖旎地照映著他們出現虹彩的情慾軀體……

  ☆☆☆☆☆☆☆☆☆☆  ☆☆☆☆☆☆☆☆☆☆

  宇妥醒來時,床畔橡木箱上點了一根蠟燭,火光絢麗,有淡淡的玫瑰香。她記得這是他自製的玫瑰白燭。他們躺在金色沙發床上,蓋著絲綢毯,她從他胸膛上撐起身,纖指描繪他的睡顏。她喜歡他在做愛後,為她點上一根玫瑰白燭──那他親手做的愛的蠟燭,火焰煦煦,比什麼都溫暖。

  宇妥吻吻他的唇,輕輕地掀起毯子一角,下床,走到壁爐前,添柴火。她將松木丟向爐中,那辟哩啪啦的聲響像首熱情歌謠。

  「宇妥……」陶垚農低沈、磁性的嗓音傳來。

  「嗯。」宇妥轉身,看著他雙眸微張,朝她伸長手臂。

  宇妥走回他身邊,將手放進他掌中,溫柔地趴在他身上。「是我吵醒你嗎?」

  陶垚農搖頭,親吻她緋紅的臉蛋兒,閉起眼睛。

  「你好好睡……」她說,靜靜枕在他胸膛,直到他呼吸深沈平穩,她才又起身,披著他的睡袍,走出房門。

  幽微的月光,斜掠窗台上的盆栽,一種近似梔子花的香味,不可告人般地瀰漫著。黑貓永夜伏在走廊的骨董角桌休憩。宇妥走到陶子墨的房間,無聲無息轉動門把,開門入內。

  小女孩睡得很不安穩,宇妥一接近臥室,就聽見斷斷續續的囈語夾帶微弱的啜泣聲。宇妥走到床邊,抽了床畔桌上的紙巾,擦拭陶子墨沁汗的小臉,柔聲呢喃:「乖──乖,作噩夢了嗯。」她上床,將陶子墨擁入懷裡。

  小女孩並沒醒過來,身子下意識尋求依靠,偎在宇妥溫暖的胸前。宇妥拍撫著她的背,拉好被子,陪她入睡。

  清晨的鳥兒喜歡咚咚咚地啄著玻璃門。陶子墨睜開眼睛前,就覺得鼻端有股香味,充滿溫暖的香味,伴著她睡了一夜好覺。她真的捨不得醒來,臉頰貼著一團柔軟光滑的物體蹭著,嘴裡不時呢喃:「好香……」

  宇妥張開眼睛,看著懷裡的小丫頭像隻貓咪一樣,弄得她好癢。「妳醒了呀,要不要先去刷牙洗臉換衣服,等會兒宇妥姊姊幫妳看傷口──」

  陶子墨赫然睜眸,被嚇醒似的抬眸盯著宇妥。

  宇妥斜挑唇角,一臉興味地看著臉頰依舊貼在她胸口的小丫頭。「早安,小桃子──」

  「啊──」陶子墨大叫,蹦跳起來,在床上亂爬、亂翻。「我的貝爾洛斯、我的貝爾洛斯……我的貝爾洛斯在哪裡?」

  宇妥笑了起來,抽出身旁的小包毯。「在找這個嗎?小桃子──」

  爬到床尾凳邊的陶子墨轉頭,迅速過來,搶下宇妥手中的小包毯,揪在懷裡,背過身,坐在遠離宇妥的另一側。

  宇妥下床,拉好身上的睡袍。陶子墨聽到她離開的聲音,緩緩轉動頸子察看,一抹人影閃過,她趕緊又轉回頭,抱著自己的小包毯,一動不動。

  「妳不想盥洗,宇妥姊姊就先幫妳換藥好了。」宇妥提著醫療皮箱,繞過床鋪,站在陶子墨面前,托起她的小臉。

  陶子墨仰著頸,閉起眼睛,不看宇妥,一臉任她宰割的模樣。

  宇妥笑了笑,拆開她額上的繃帶。

  零零碎碎的聲音在空氣裡響著,宇妥放下剪刀,問:「為什麼叫它『貝爾洛斯』?」

  陶子墨微微睜眸,隨即又閉上,不講話就是不講話。

  宇妥笑著說:「我小時候也有個『貝爾洛斯』,那是我爸爸的破內衣,不過我的『貝爾洛斯』叫『被寶』,我喜歡將它蓋在肚子上,睡覺時摸著那細滑的布料觸感,感覺就很安心……我一直到很大的年紀,還依賴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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