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少自以為是了!」
「不信算了,反正女主角又不是你,只要大姊相信就可以了,是不是啊,大姊?」
此時的朱靜賢又因朱靜瑩先前的那番話而深陷冥想的狀態裡。出得大廳,入得廚房?當真只是這看似平凡卻是內外兼具的八個字引領著他的來信?她吸引他的,當真只有這八個字嗎?那除此之外呢?她還有沒有其他一點點、一絲一毫令他心動的特質吸引著他呢?倘若沒有,她會遺憾的,畢竟這八個字太籠統、太抽像、太沒有個人特色了。他要的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只要出得了大廳、入得了廚房就可以了嗎?那也可以不要是她啊,她——朱靜賢,對於他——王皓葦,有別於其他不同女人的意義嗎?
「大姊!你又神遊太虛去了?」兩個妹妹口徑一致的呼喊。今天大姊的確很詭異,做姊妹二十多年了,第一次碰到她反常的現象,她們莫不感到有事情發生了。
被兩人的吼聲一驚,朱靜賢的思緒須臾間回到了現實,她連忙作勢起身,慌亂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幾天實在太累了,我看今天就到這裡好了,我要回房去休息了。一人甫一站直,原本被她揣在腰間的信封、信、照片,也跟著迅速飄蕩落下。
其餘兩人眼明手快,一人搶下了信,一人搶下了照片,獨把信封留給了原先的主人。不得已,她只好又坐了下來,開口求道:「喂,你們別看了,快還給我吧!」
「咦?這男人是誰呀?有點面熟耶,不錯嘛,長得又帥又酷的,只可惜表情太冷了,又不苟言笑的,他要是肯露點笑容的話,一定會迷死人的。對了,我剛剛怎麼沒有看到這封信呢?喔——大姊,你私藏起來了是不是?」朱靜瑩促狹的說道。她對這照片上的男人印象好極了,若是大姊對他有興趣,她是舉雙手雙腳贊成。
「不是啦,我……」朱靜賢臉上莫名的染上了兩抹紅暈,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臉紅什麼。「呃……你剛剛說他有點面熟,你認識他嗎?」
「大名鼎鼎的王氏建設總裁王皓葦,不認識也聽過了。」朱靜庭在一旁冷冷的搶著開了口。當她看到來信為何人的時候,簡直詫異得無法自已,而她又連想到大姊一整個晚上的失魂落魄,她的心就迅速罩上一層寒霜,無法舒坦起來了。
「哦,對對對對!我想起來了,他是王皓葦沒錯!他這個人啊,平時很少在公開的場合出現,又不接受新聞媒體或雜誌的採訪,也難怪我會一時忘了他是誰,他若是常常出來亮亮相,我肯定到老都不會忘了他!」向來對好看的男人沒有免疫力的朱靜瑩,直言不諱的吐露她的崇拜。
「你們都知道他啊?」朱靜賢很訝異她們的神通廣大,她連他的名字都不曾聽過呢!
「大姊,誰像你這麼孤陋寡聞啊?整天埋首在自己的小天地裡,也不多出去走走、看看、見識見識,我看你啊,都快成一隻井底之蛙了。」
朱靜賢沉默不語。長年下來的封閉自己,她不否認自己對外界的接觸確實少得可憐,因工作關係不經意的囚禁了自己的視野拓展,也囚禁了一個正常女人該有的情與欲。而現在,她是不是真的該去改變自己,讓那瀕臨乾枯的情海,恣意地傾洩而出呢?
「大姊,你到底在想什麼?你該不會……對他有意思吧?」朱靜庭十分不願意她心中的猜測竟是要命的準確無誤。
「誰說的?我哪有啊?我只是……」
「只是什麼?你若是對他沒有意思,為何把他的來信當成寶似的獨佔在懷裡呢?你叫我們怎麼相信?」
「我……」朱靜賢因她話中的威嚴而瑟縮了。
「大姊——」
話未落下,就被不平的第三者截了去。
「喂喂喂!二姊,你吃錯藥了是不?幹麼對大姊講話這麼凶啊?你很奇怪耶,就算大姊真的看上他了又怎麼樣?不行嗎?我倒覺得這個王皓葦是所有的男人中和大姊最合襯的,我們不就是在替大姊找老公嗎?為何你的態度那麼怪異?」朱靜瑩為了要替大姊討公道,氣得都站了起來,比人高了一等,氣勢也顯得比較旺。
「因為——他有一個十五歲大的女兒,後母難為,這個道理你會不懂嗎?」朱靜庭也不甘示弱的站起來,她可不願意低人一等的承受誤解。
「後母是難為,但大姊不同,她溫柔敦厚、賢淑善良,好脾氣、好性情,有愛心、有耐心,她一定可以當個稱職的後母的。況且,對方只有一個小孩,又不是好幾個,更不是幾歲大的小毛頭,得要從小拉拔起。他的女兒都十五歲了,大到快可以自主了,什麼心也甭操了,大姊這個後母其實沒有一般人想像的難為,是你想得太多了!」
「才怪!你的邏輯根本是錯的!孩子小才好,沒有先人為主、根深柢固的反後母情結,感情也可以從小就培養起。反觀他的女兒這麼大了,一個有思想、有自我的年齡,懂得反抗她所不接受的一切,尤其是『後母』這樣一個具侵略性的人,大姊真要嫁過去接收一個十五歲大的女兒的話,那肯定是她噩夢的開始!」
「這……這也不一定啊!搞不好他的女兒想要一個媽媽想瘋了,對於她的爸爸娶了一個女人回家來還額手稱慶呢!」
「這是你過於樂觀的想法,以人性而言,接受比不接受的機率要低得多,事實不見得有你想像的這般圓滿的!」
「就算真是這樣,那又怎麼樣?時間一久,這個問題大姊自然會克服的。再說,這個婚事的重點不在於他的女兒,而是在於這個女兒的爸,只要這個人好,值得托付終身就夠了,其他的旁枝旁節那麼在意幹麼?這樣下去,大姊還嫁得掉嗎?連王皓葦這麼優秀的人都被你否決了,我真不知道大姊到底還可以嫁什麼樣的男人?」
「大姊可以嫁的人可多了,像這個李韶中,我就覺得他比王皓葦好太多了,他才是值得大姊選擇的另一半。」朱靜庭右手還捏著王皓葦的信,左手不忘舉高李韶中的信,一高一低,明顯的大小眼。
「大姊才不會喜歡像他那種長得正經八百、守交通規則的長相。我就不懂了,你為什麼那麼的討厭王皓葦?難道長得太帥也是一種錯誤?」
「這跟帥無關!我反對他除了女兒的問題以外,最主要還是他本身的問題,你不覺得他這個人太過於神秘嗎?一個有身份地位、有條件的男人,為何會獨身這麼多年都未再續絃?而現在想通了要娶老婆了,居然會用一個這麼……最沒有辦法的辦法,這不可能是一個屬於上流社會的男人會做的事啊!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嗎?你一點都不懷疑他到底存的是什麼企圖?」
企圖?這兩個字一入耳,朱靜賢沒來由的渾身一陣戰慄,血液直衝腦門,她幾乎快暈眩過去了。
「這哪會有什麼企圖啊?還是……他該不會表面是一個不近女色的好男人,而私底下是一個到處獵艷的花花公子……」朱靜瑩也被她搞得心存疑懼,胡思亂想了。
「夠了,你們兩個!」朱靜賢倏地起身,冷冷地打斷她們一來一往無端的猜測。「你們到底在講什麼啊!我和他……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你們的爭論會不會早了一點?」
「對唷!好像是早了點,現在只是來信嘛,又不是到了論婚嫁的地步,我們兩個真是太激動了。」朱靜瑩吐吐舌頭,朝朱靜庭訕訕的笑著。
「拿來!」朱靜賢雙手一左一右的朝她們索回信和照片,接著塞進信封裡。「你們的忙就幫到這裡了,至於我看上誰、要和誰作進一步的接觸,那就是我的事了,我希望你們不要再插手了。」
「大姊……」朱靜庭還想對她作一番洗腦。
「別說了,我要回房去睡了,至於你們也該上床去了,明天都還要上班呢,這些信就先擱在這裡吧,明天我再來處理。」不容她再有「諫言」的機會,朱靜賢下了最後的通牒後,就逕自回到自己的房間了。
一整個晚上,她都輾轉難眠,原因無他,王皓葦那張臉孔始終像鬼魅般陰魂不散的佔據了她整個腦海,尤其是他那雙陰鬱的眼、深鎖的眉,清晰得如認識多年的朋友,深刻且熟悉的烙印在不曾興起波瀾的心湖上。她是怎麼了?是職業使然還是別有企圖?竟想深入他的內心世界去探個明白,她,究竟是哪裡改變了?
凌晨一點鐘,秒針一步一步的走,伴隨著分針、時針,不停地在變化,從剛剛的8一直到現在的1,天哪!已然過了五個鐘頭,他竟然枯坐在客廳五個鐘頭了,他從來沒有這麼虛擲時間過,現在,為了彌補身為一個父親的虧欠,第一次為晚歸的女兒等門,他才知道父母難為。以往為了工作而怠忽職守,想來,不少擔憂、害怕的箇中滋味,也都被他的不盡責給掩蓋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