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誓,絕不束縛你……」
「Wilson,你怎麼不明白呢?」
「我喜歡你!」
「可我對你沒感覺!」
是的,我在逼自己殘忍到底,哪怕他長這麼大從沒被人拒絕過……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直接的拒絕我。」
耶?被我猜中了?
「凡事都有第一次,習慣了就好。」我衝他微笑,希望多少能修補一下他裂開的心。「其實,只要你認識我久一點就會知道,我並不適合你。」
他突然盯住我的臉,目光發直。
「怎麼了?」我拿餐巾擦擦臉,並未發現番茄醬之類的東西。
「我發現你和我哥說話好像。」
趙文卿?這個名字立刻從記憶底層竄出。
「哪裡像呢?」
「我哥說,你不是那種用紅玫瑰就能追到的女孩,要送也該送仙人球。即使送了你喜歡的東西,你也未必會答應。還有……」
「還有什麼?」
如果他打算用拖長的省略號挑起我的好奇,那麼他成功了。我很好奇,趙文卿到底還說了我什麼?
「我哥還說,你是那種自主性強,知道自己要什麼,有可能……獨自過一輩子的人。」
「呵……真有意思。」我端過咖啡一飲而盡。
只有我自己知道,當我聽到這番可怕的剖析後,是如何下意識用笑聲和動作來掩飾心底的波動……
第二章
忙碌的工作讓我漸漸淡忘了這個插曲。
也許我在刻意遺忘。我不想讓那個趙某人的幾句話擾亂我正常而規律的生活。也許是這樣,誰知道呢。
和趙文輝之間的關係已恢復到一個月之前的模式──同事,或者比同事好一點點的朋友。這樣的朋友公司裡一抓一大把,凡聊過兩句的基本上都被我劃在這個圈子裡。所以說我狐朋狗友滿天下也不為過。
阿蘭一向不理解我為什麼交這麼多朋友,正如她不理解我為什麼喜歡賺錢一樣。我曾不只一次教育過她,可這個遲鈍的家夥居然說與其聽我上課不如回房間補眠。打那以後我就不指望她和我一樣計劃出美好的未來。
儘管如此,有這樣一個室友並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
比如今天,我為了試用新買的面膜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腹中突然響起的空洞摩擦卻提醒我冰箱裡僅剩半瓶果汁的事實。
「阿蘭!過來一下!」我隔著牆壁呼喚此刻必定躺在床上的室友。
果不其然,睡眼惺忪的迷糊女出現在我門口,一隻手掩在唇上打呵欠。
「什……麼……事?」
「冰箱空了。」
「哦……」
「再不填滿它我們今晚就要餓肚子。」
「嗯……」
「清單在梳妝台上,你去幫我買回來!」
「我?」
「除了你還有誰?沒看見我在做面膜?」
「你信得過我?」阿蘭聽上去很驚訝,眼睛睜得大大的。
也難怪她吃驚,通常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拜託她去採購。為什麼?因為她不是那塊料。你會放心一個分不清洋蔥和大蒜的人去買菜嗎?
可今天就是那難得一次的「萬不得已」。
我朝室友招招手。她乖乖走過來,盯著我的臉。瞧她那樣子是想笑又不敢笑,我假裝沒看見。
「記住,到超市先去拿推車,從佐餐食品區開始走……」我指著清單上的一條條耐心講給她聽,同時擬出最短路線。
「都明白了?」
「嗯……」
「明白了就快去!再晚人就多了!」我一腳將她踹出門,自己倒回床上繼續閉目養神。
十分鐘……二十分鐘……我漸漸有了睡意。
三十分鐘……四十分鐘……耳畔突然震響的音樂鈴聲硬生生把我從睡夢邊緣扯回現實。身體猛的坐直,我一口氣差點兒沒緩過來,心口「怦怦」作響。
一把抓過手機,我瞪著來電顯示皺眉。不認識的號碼?
「喂?」
「曹小姐,我是趙文卿。」
「趙先生?你怎麼會有我手機號碼?」腦海中靈光一閃。「是Peter?」
一聲低沈的笑證實了我的猜測。
「我有些事想和曹小姐談談。」
「我已經下班了……」
「不是公事。」
哎?那就是私事了?我跟他有什麼私事好談……難道是因為我拒絕了趙文輝?做哥哥的要幫弟弟出頭了?這劇情不會太老套了吧?
「不知我是否有幸請曹小姐喝一杯?」
「好啊,時間?三十分鐘後……地點?」
我掏出筆寫下那家Pub的名字,食指在便條上輕輕一彈。
要知道,我曹子鵑可不是被嚇大的。就算真有什麼陣仗等著我,到那兒再想對策也不遲。
洗掉面膜,換好衣服,我和剛進門的阿蘭擦肩而過。
「子鵑,我剛才又遇上了……」
「晚上再說,我現在沒時間。」
我抓著皮包衝出大門。
拿著地址,我走進「愛琴海」。
本以為是Pub,沒想到會是這樣一間民歌餐廳。
柔柔暖暖的光暈,悠悠揚揚的音樂,零星分佈的小圓桌,沒有吵雜的聊笑聲,只有一種奇妙的氛圍讓心情緩緩沈澱……
我立刻喜歡上這裡,目光忍不住朝台上飄去。
一把吉他,一把Bass,再簡單不過的配備,卻釋放出魔幻般的動人旋律,還有那把略帶磁性的男低音……
啪──
這是大腦裡某根神經斷掉的聲音。
幻覺吧?那家夥怎麼可能在台上……唱歌?咳咳,一定是和他長得很像的人……沒錯,他是大眾臉……
哎?他他他……衝我笑耶?左看看,右看看……附近有人嗎?
「小姐幾位?」
「我找人。」
嘴上這麼說著,可視線卻怎麼也離不開台上那家夥。拜託,他怎麼還在衝我笑?不怕抽筋就隨他笑好了……
「你找卿哥?」服務生留意到我注視的方向。「小姐姓曹?」
「呃……沒錯。」
「這邊請,卿哥早給你留了位子。我是Joe,請問芳名?」
熱情的大男孩咧開嘴衝我笑,笑得我不好意思拒絕。
「Jane。」
「你稍等,我馬上叫卿哥過來。」
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想像。我無意識的撥弄著桌上的小牌子,任由那把歌聲滲透身體,任由某種東西在心底起著變化……
直到他走下台,走到我對面坐下,那張「大眾臉」才突然在眼前清晰起來。
「趙先生……」
他抬手打斷我。
「『愛琴海』裡沒有趙先生,只有文卿,或者卿哥。」
「我想這並不重要。」我笑了笑。「也許你可以先解釋一下今天約我的目的?你說有事要和我談……」
「想喝什麼?」
「哎?」
「我推薦這裡的Music Dreamer Special。」
「等一下……」
「Joe!」他朝吧檯一打響指。
兩杯乳白色的飲料很快送上桌。Joe臨走時又衝我咧開嘴,我不禁懷疑他是否有炫耀那一口白牙的怪癖。
調回視線,趙文卿正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不知為什麼,明明是張大眾臉,那種奇怪的「與眾不同」卻又實實在在撞擊著我的感覺神經……
「我想和你談談文輝。」
嗯?要步入正題了?果然是為弟弟出頭來的……
「你覺得我弟弟怎麼樣?」
面對如此開門見山的問題,我深吸一口氣。
「你要聽好話還是實話?」
「但說無妨。」
「你弟弟斯文有禮,學富五車,絕對稱得上是社會菁英,人中龍鳳,公司的未來,國家的棟樑……別那麼吃驚,接下來才是實話。」我端起那杯Music Dreamer Special,小小吸了一口……嗯,味道還真不錯。
「曹小姐?」他像是在用眼神催促我。
我接受著他的視線,沒有逃避。劃過腦際的,是那番多日來想忘卻又無法徹底忘記的話。就是眼前這個人,曾經那麼深刻而準確的剖析過我……他是如何做到的?
「實話就是──雖然他很好,但不是我欣賞的類型。你弟弟……他並不適合我。也可以說,我不適合他。」
他會說什麼呢?是否會因我毫不客氣而且是明褒暗貶的一番話而動怒?也可能鍥而不捨的替他的寶貝弟弟爭取多一次機會?還是……
「曹小姐……」
「嗯?」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哎?大腦出現短暫的空白。
我是不是又被自己錯誤的推測擺了一道?好像是的……
兩杯Music Dreamer Special,兩份雞扒套餐。
我突然想笑──因為眼前這個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的場景。
儘管心裡沒底的感覺並不怎麼好,但我必須承認,「愛琴海」的飲料和食物的確好得沒話說。當然,音樂也是,還有歌手……
「你在這裡駐唱多久了?」問題不經大腦,直接射出。
「兩年。」
「那你當顧問多久了?」
「不多不少,也是兩年。」
「哪一個才是你的正職?」
「你覺得呢?」
面對他的反問,我有些賭氣的切下一片雞肉塞進嘴裡,嚼得「咯吱」作響。
「我覺得你像個無業遊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