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媒人錢退還給你,這樣總可以了吧!」她決定還是跟馬君山撇清關係。
「那可以啊!一百萬拿來。」
黎毓盞兩眼一張,差點嗆到呼吸管。「我才拿你三十萬,你跟我要一百萬?土匪啊!」
「我就是土匪你拿我怎樣?這裡面包括了利息錢和遮羞費,你若不交錢不拉合他們兩人,我就去法院告你詐欺!你等著收法院的通知書吧!」馬君山一撂下話,便將皮椅往後一轉,不給她討價還價的機會。
黎毓盞陷入空前的痛苦,這下非得對不起◇亭了……
☆ ☆ ☆
早在黎毓盞與馬君山談話的好段時間,黛娜已風塵僕僕地帶著一大堆鑒識人員到山上去查驗果園的合格情況。她雖然自導自演著這齣戲,但由於家中關鍵性的那雙鞋子遭竊,她深怕是◇亭他們搞的鬼,因此也格外謹慎。
「待會兒她來的時候要保持沉穩些,她自己作了虧心事,不敢太過於造次。如果她有點良心,我想她會給彼此台階下的。」守在「橙煙軒」外等著馬黛娜的◇亭及采漪,正慎重地苦思要如何面對黛娜。
「我一定會沉住氣看她玩什麼花樣,為了這座果園,也為了你,還有……我們的將來。」欲語還休的神采,帶有一些少女該有的羞怯。◇亭牽住她的手,緊緊相系相依。
兩人相視一笑,對於這接踵而來的挑戰,彷彿變得不那麼在意了。
「好像已經來了!」◇亭用手遮著眉心,遙見幾百尺外的風沙滾滾。他十分的篤定,是黛娜帶著農業局的人員前來了。
不出五分鐘,黛娜先行下了車,今天的她,除了一貫冷艷的態勢外,還多了一些惶然的眼神,是否她也在懷疑◇亭他們手中擁有不利她的證據?不過,她強迫自己要鎮靜,以免自己砸了自己的檯子。
「你是要我們再檢查一次,還是乖乖的自己承認,開單子告發的話,是罪加一等喔!」黛娜走向兩人中間,纖長的手臂交叉著,與兩人的四目冷冷相對。
「你好會演戲,要是你到好萊塢一定能拿奧斯卡金像獎。」新仇加上舊恨,采漪反唇相譏先激激她。
「你是不是不爽找碴啊!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引起的,是你慫恿他來排斥我的,你的最終目標是這個果園對不對?怕我也來分一杯羹,所以你才想出了這個離間計,我沒說錯吧!」她睨著狐媚的鳳眼瞟向她,並對身後的兩名官員說:「黃課長、蔡主任,一切都麻煩你們了,仔細查清楚,這果園一定不符合環保標準。」
「笑死人了,這果園是我爸爸買下來的,我幹麼還要搶過來,你腦子秀逗了,說這種鬼話誰相信你啊!」采漪發現黛娜也滿沒大腦的,編這種推理小說的劇情也要有點邏輯。黛娜丟了一張由李振崗所簽定的協議書。「你自己看吧!別說我們大家大戶只會欺負人。」
采漪接過一看,白紙黑字上確實是李振崗的簽名。
自即日起,「橙煙軒」所有水果的出貨批價,全由馬記果菜運鎖公司直營。由於桔子的產地價格嚴重下滑,故由所生產的加州香吉士以衡價做抵押。若桔子的價格供需在短期間內無法回穩,一年內需無異議全面改種香吉士以因應市場需求。特立此據,各存甲乙式一聯,由雙方保管,屆時,若有疑問,以台北市第一高等法院審理。
立據人李振崗
采漪看了這張薄張,幾乎無法立即接受這項震撼。她爸爸怎會簽下這種協議書,難道桔子的銷售量不佳在賠錢嗎?不可能啊!滿園子的果實又大又多汁,怎可能用香吉士來制價?
「你做假,這張紙上的協議全是狗屁不通的文字,我才不會中了你的計。」采漪正要撕毀這張影印的文件,卻被◇亭抽去看。
◇亭看完了內容,以一種再陌生不過的眼神看著采漪。那無聲的抗議像是凜凜的雪風刮過她的臉。
「◇亭哥,我爸爸這麼做我一點都不知情,你要相信我,我怎麼可能要你放棄栽種桔子而改種香吉士!前些日子我也很努力在替你找出桔子的病變原因,你不會因為她的一句話就抹煞我的一切吧!」采漪不料黛娜會使出這招殺手鑭,急忙向◇亭解釋。
◇亭剛剛一時反應所板起的臉孔立刻又溫柔下來,他對采漪說:「我並沒有怪你,只是我不明瞭,為什麼你父親事前不知會我一聲,是不是他心裡早就認為種桔子沒有利潤,所以才需要種一半的香吉士來打平收支?」
「哼!我就說嘛,要不是利字當頭,你為什麼要死心塌地對他百般慇勤,還不是你老爸布的一顆棋子?為的就是要把他的勢力整個趕出去,好全面來改種香吉士,狠狠的撈一票。照這樣推斷,在桔子上頭使用過量的農藥也不足為奇了,這根本就是大水沖垮龍王廟,自家人打起自家人了。」黛娜此番前來要不是準備妥當,她敢這樣信誓旦旦,說得頭頭是道嗎?
「你睜眼說瞎話,我看要是不拿出你泯滅人心的犯罪證據,你永遠都有辯不完的謊言。」采漪正要拿出那雙鞋子之時,◇亭突然扼住她的手腕。
「不用了,馬黛娜,我承認桔子在農藥上的用量是過頭了。既然桔子在市場的反應這麼差,我也不好再連累李先生,這種賠錢的生意是做不長久的。我向你保證,從今以後,這片土地上再也不會種植任何一株桔樹。但是,有件事我還是要警告你,缺德事還是要少做一些,如果你還有一點良知的話,就拿錢將『橙煙軒」的土地恢復舊觀,我用這跟你交換行不行?」◇亭像死了心似的說著些渾話,聽得采漪一頭霧水,這跟之前兩人約好,炮口一致向外的話大相逕庭。
「我沒做什麼虧心事,幹麼要知道什麼良知不良知的,不過,看在你姑姑常在我們面前說你如何優秀的情況下,我是可以幫你這個忙。先說好,我是可憐你的遭遇才伸出援手的,你可別會錯意了。」黛娜頤指氣使地抬著下巴,顯然的,這回的對壘,她是佔了上風。
「馬小姐,這果園受損的情形和含藥量的成分應該可以挽救得回來,只是桔樹的感染量比較多,除了全部連根拔除焚燬,沒有別的方法了。」蔡主任筆錄了一些結果,交給黛娜過目。
「黎先生,這位農業局的蔡先生說必須要鋸斷所有的桔樹,不是我指使他們要執意妄為,你自己都聽到了。」
「你說鋸就鋸,有沒有問問我們的意見,做官了不起啊!還不是當政府的跑腿!先等公文下來再說,否則,你們要是敢動園裡的一片葉子,我李采漪一定上法院告你們瀆職!」采漪實在不懂◇亭為何要讓黛娜為所欲為,還不拿出那雙鞋子來反將她一軍,讓她也嘗嘗著急的滋味。
「不用了,你們明天就來鋸樹吧!既然不合農業局的標準,一切都依法辦理好了。」◇亭說得有氣無力,彷彿早已將黛娜之前加諸在他身上的憤怒全抹平了,不留任何皺折。「那我明早就派人過來了,你別太難過,這我會跟政府申請補助款,不會讓你血本無歸的。」她說完便坐上了車子,洋洋得意地離開。
采漪作夢也料想不到黛娜會出這麼一招,她一直以為讓她看了鞋子,就能馬上突破心防,老老實實向兩人道歉,哪裡知道她出的這招更狠,竟是拿出讓他們變得彼此不信任的離間方式。
「◇亭哥……」
「別說了,現在我什麼都不想聽,我好累,想早點回去休息了。」◇亭淡淡地拋下一語,也不理會采漪臉上的表情是憂是急,兩手往褲袋一插,蕭颯落寞的獨自離開了。
沒想到,他辛辛苦苦的灌溉耕耘,換來的竟是李振崗勉強用香吉士的盈餘來彌補他的盈虧,這有何成就可言?他的桔子早在這社會的洪流中被淹沒,早被這時代所淘汰了。
寒風正一波波發出不鳴的聲音,似乎在替他喊出一聲聲同情的不捨與悲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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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太過分了,為何出了這種大紕漏,你連吭都不吭一聲,現在造成◇亭對我們有多大的成見你曉不曉得?」采漪的矛頭當然先指向李振崗,這使她和◇亭之間的感情在無形中急速降溫了。
李振崗先是一陣震驚,而後才有齒難啟的說:「你要我如何說出實話?你們之間的厄運已經夠多了。先是他的前妻去世,接著是果園被毀,再來又是『嘟嘟』不幸罹難,你要我怎麼說,又該從何說呢?」
「可是你這樣瞞著他,到頭來被揭穿也是讓他一樣難堪,何況又是被馬黛娜當著大家面前說破,他的自尊全沒了!」采漪聽不進去李振崗任何一句話。總而言之,傷害已成事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