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妤歡不服氣地大口大口吸氣。
「好吧,荷包蛋加葡萄乾。」
「妳!討厭!」卓妤歡衝上去,跟蘭萱扭打成一團,繼而雙雙跌落在床上,氣喘如牛。
喘息片刻,蘭萱將手枕在腦後,語重心長的說:「假如我真有妳這樣一個妹妹,不知該有多好。」
「那妳就當我姐姐嘛!人家親姐妹都不見得長得像我們這麼相似。」
蘭萱慨然-笑,表示贊同。
「對了,妳怎麼認識長雲哥哥的?」
「我從小就在他家長大,」蘭萱感傷地歎了一口氣,「聽烈媽媽說,我是私生女,我爸爸不肯娶我媽媽,也不想要我,所以才把我托付給烈家。烈媽媽過世以後,烈爺爺就接下扶養我的工作,一直到我大學畢業,才進入烈家旗下的企業服務,開始自食其力。」
「喔?我跟長雲哥哥也是從小就認識,可是,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妳?」
「很合理,因為從我有記憶開始便一直住在美國舊金山,並且在那裡接受教育。」
「難怪,妳講話老是一種腔調,而且特別愛說閩南語。」
「那是跟烈爺爺學的,以前我們在家裡是不准說國語也不准說英語的。」
「為什麼?」
「因為他不會說啊!」
卓妤歡匪夷所思地睨向她,「妳不是說他事業做得很大,這樣能跟人家談生意啊?」
「這就是中國人厲害的地方,妳看王永慶才國小畢業,卻能開創令人咋舌的石化王國,上千百名的博士都要靠他吃飯呢!」
卓妤歡還是很難在低學歷和大企業家之間畫上等號,那些情景對她來說,畢竟太遙遠了。
「然後呢?妳為什麼跟我一樣流落街頭?」
蘭萱靦靦地牽動嘴角,逸出一絲蒼涼的苦笑。
☆☆☆☆☆☆☆☆☆☆ ☆☆☆☆☆☆☆☆☆☆
烈長虹幫寒秋水繫好絲質睡袍的腰帶,將她柔軟如棉的身子抱起來,輕輕放在床上。
「我有沒有說過我愛妳?」他沙啞低語。
「也許有,但不是說給我聽。」寒秋水的語氣酸得像一盤雪裡紅。
烈長虹仰頭一笑,附在她耳畔,不停細語輕啃,惹來她格格地嬌笑不止。
他不是一個愛笑的男人,但是寒秋水的確令他很開心。她有一股很特殊的氣質,感性不失理智,聰穎慧黠當中,又透著純真浪漫,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熱情專注的愛一個人,也很為這些日子來,極度渴望成立一個家庭,擁有許多小蘿蔔頭而震驚異常。
包括他爺爺、他老哥,以及肯尼、永征他們,每個人幾乎都認定他這輩子將會永無休止地狂放浪蕩下去。不料,他才回台灣一個星期,就碰上了他心目中理想的伴侶,那顆飄蕩擺渡的心,迫不及待的想為她靠岸,為她建築一座堅固幸福的堡壘。
感謝上蒼恩寵,讓他擁有她,他的秋水呵!他在心裡默默立誓,將永生永世珍愛這個小女人。
「想什麼?」寒秋水支起上半身,趴在他胸前。「想得那麼入神?」她瞇著眼眸看他剛毅俊朗的面孔,心想,要是能這樣看他一輩子會是件多麼幸福的事!
難怪蘭萱會為他與自己大動肝火,不惜冒著坐牢的危險舉槍相向。
憑良心說,他並不是一個標準的好男人,他脾氣暴躁、專斷獨行,三不五時就顯露出大男人的沙文性格,但是他的魅力也在於此。
他永遠以強者的姿態出現,躺在他懷裡令人有份說不出的舒適安全,彷彿妳可以靠他的肩膀,無憂無慮地度完此生。
最重要的是他愛她。
無論他高興也好,狂怒也罷,對寒秋水的深情疼惜卻始終不變。一如對待小女兒般地呵護、關切,這種表達方武,有時候也許頗令人吃不消,但多數的時日裡,總是教人溢滿甜蜜溫馨的微笑。
「我在想,將來我們要是生了女兒,長相可以像妳,但個性絕不能像妳。」
「為什麼?」寒秋水嬌嗔問道。
烈長虹浮起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眼珠子壞壞地瞟向她微敞的前襟。
「妳啊!太怕熱啦!」他伸出手,將她緊緊抱在胸前,吸吮她如出谷幽蘭般清香宜人的味道。
寒秋水掙扎著撐起身子,抗議道:「我只是穿我喜歡穿的衣服,又有什麼不對?你到底有沒有一點環保概念?台灣的垃圾堆積如山,如果人人都像我一樣,穿涼快一點,少用一點布料,每年就可以省去幾公噸的垃圾,那我們大家就可以--」
「歪理!」他知道她牙尖嘴俐,怎麼也說不過她,索性封住她溫潤的美唇,教她出不了聲。
纏綿流過,綢繆緊接著湧現,情愛宛如罌栗花瓣,令人一點一滴沉淪,終至無法自拔……。
急促的敲門聲自門面傳來。
該死的傢伙!選在這種時刻,跟棒打鴛鴦一樣殘忍。
「誰啊?」烈長虹的聲音裡有明顯的火藥味。
「老闆!」
是肯尼?最懂得拿捏分寸,適時進退的肯尼?他一定是迫不得已才來敲門的。
莫非有什麼急事?
烈長虹和寒秋水同時緊張起來。
「烈大哥回來了。」
「我老哥?他不是在日本,怎麼又回來了?」烈長虹投給寒秋水歉然的微笑,忙起身換去睡衣,穿了一件藍色休閒服。
「因為卓小姐沒有準時赴約,」他一語未畢,烈長虹和寒秋水已經換好衣服,開門走出臥房。
烈長雲和秦牧野各執一個酒杯,佇立在落地窗旁,聽見烈長虹和寒秋水的腳步聲,才緩緩轉過身來。
外面的陰影遮去烈長雲半邊臉龐,使他看起來滄桑之外更添憔悴。
秦牧野則是匆匆瞟了寒秋水一眼,迅速將目光移開。
加上肯尼,一屋子四個英俊的男人,各懷心事,一徑讓室內的氣氛僵滯在那裡。
寒秋水個性大方,爽朗,最不能忍受這種會悶死人的氣氛。
「呃,你們要不要喝點果汁或什麼?」問完才發現,茶几上早擺著女傭周姐端過來的清茶。她心念一轉,「那零食呢?洋芋片、魷魚絲……」
「老婆!」烈長虹摟一下她的肩膀,滿是縱容的說:「妳想吃什麼就到廚房去拿,然後坐那邊乖乖吃,不要吵哦!」
寒秋水討厭他像哄小孩一樣哄她,不悅地拋給他一個大白眼。
烈長虹無所謂地濃眉一揚,毫不忌諱旁人在場,往寒秋水粉頰印上重重地一吻。
「不要這樣嘛!」寒秋水面紅耳赤地瞥向眾人,倏然發現秦牧野的臉白得跟紙一樣。她這才明白烈長虹原來別有用心。
「你們兩個收斂一點好嗎?」烈長雲現在和秦牧野可以說是同病相憐,很能體會他的心境,「非要卿卿我我的來刺激我這個情場失意人才甘心是不是?」
寒秋水羞澀地低下頭,烈長虹卻十分驚訝地問道:「卓妤歡真的沒搭那班飛機到日本嗎?」
「沒有!」烈長雲眼底掠過一陣陰霾,「我查過了,她一直到今天下午才離開肯尼送她去的那間旅館,而且沒有再回去過。」
「那她會去哪裡呢?」寒秋水焦急地問烈長云:「你有沒有去問過她的同學,或比較要好的朋友?」
「問了也是白問,」烈長雲氣餒地說:「她被卓仲凱軟禁長達一年的時間,跟同學、朋友早就沒有聯絡了,我擔心她在台北人生地不熟的,萬一遇到麻煩將會求助無門。」
「可惜我跟她相識得太遲,」秦牧野道:「否則昨天晚上在中壢夜市和她碰面時,一定想辦法留住她。」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飄到寒秋水身上。
是太遲,他錯過卓妤歡也錯過寒秋水。
儘管烈長虹已經跟他說過和寒秋水之間的戀情,剛才又忙著公告周知一樣地濃情蜜意,你儂我儂,但他還是很難接受。他不是輸不起的男人,可是要他不在乎生平第一次傾心卻慘遭滑鐵盧是很難的。
「是啊,人生就是有太多失之交臂的遺憾,所以獲得或擁有的時候才會覺得特別欣喜。」寒秋水有感而發地接著說。
不料,她這番發自內心的喟歎,居然讓烈長虹誤以為她是因秦牧野才感到惋惜而怒火盈胸。
還好寒秋水善解人意,知道他對秦牧野存有芥蒂,趕緊將小手放進他的大手掌,用甜蜜的微笑來傳達她的情意。
這一招果然稍稍安撫他即將引爆的怒火,卻也更深沉地傷了秦牧野。
烈長雲沒那心思去理會他們三個人彼此之間的糾葛,他的一顆心早飛到老遠,去尋找卓妤歡的芳蹤。
肯尼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出去又走回來,手上還拿了一份報紙。
「如果卓小姐看到今天的晚報,她應該會很快地趕回新竹。」
「報上說了什麼?」霎時所有人全聚攏到肯尼身邊。
烈長虹瞥見秦牧野走過來,不露痕跡地將寒秋水移到另一邊,並緊緊摟住她的纖腰。
只見報上斗大的標題,寫著:
賄選疑案露曙光,卓仲凱為主要關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