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男子橫過一隻壯碩的臂膀,擋在她前面,「妳就是卓仲凱的女兒?」難得有男人見到她還能表現得這麼鎮定。寒秋水激賞之餘,不免多瞧他兩眼。
這男子有一頭烏黑的長髮,整齊不紊地束在腦後,黝黑的膚色使得一雙深邃的雙眸益發晶亮。
她秀肩微揚,半嘲弄式地抿嘴淺笑,「沒錯,我就是卓……」糟糕,她剛剛忘了問卓仲凱他女兒叫什麼名字,「卓大小姐。」
只見那男子打開房內的另一扇門,嘰哩咕嚕說了一長串英語,似乎在向裡頭的人請示一些什麼?
寒秋水把手靠在窗台上,簡直不能忍受,哪有危急的病患還這麼囉哩囉嗦,婆婆媽媽的?按她小小的年紀,卻經驗豐富的判斷,心臟衰竭如果不馬上急救,很可能導致休克或更嚴重的後果。而這個死老頭居然要驗明正身才肯讓她救治,根本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我們老闆請妳進去。」終於嘀咕完了,寒秋水懷疑他是來相親而不是來看病的。
真是莫名奇妙透頂了!寒秋水在心中偷偷的罵著,決定非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不可。
才打開木門,她已經直愣愣手足無措,裡頭的設備豈止完善,豪華兩個字都不足以形容。她硬生生地吞了幾口唾沫,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震驚。
「你們老闆……」一回頭,雕花木門已自動關上,偌大的空間只剩下她和病床上躺著的病人。
空氣中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氛,彷彿潛藏某種危機,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寒秋水心口怦怦亂跳,理不清是什麼心情,只覺一股熱流穿遍全身。
她是美國華人中,知名的資優生,十八歲就取得醫師執照,二十歲已經是聲名大噪的心臟科主治醫師。她見過、醫過的病人不下數百名,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富有的、貧窮的,什麼陣仗沒見過?卻絕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緊張兮兮,血脈逆湧。
也許是這個房間豪華,空曠得過分,卓仲凱真是頭殼壞去,沒事弄這麼大一間病房幹什麼?
她走到床邊,正要開口,躺在上頭的人搶先一步問道:「妳真是卓仲凱的女兒?」
那可不是一個乾癟將死的老頭,而是俊逸倜儻,健康得有些過了分的年輕人。
「你真的是心臟衰竭的病人?」寒秋水見他劍眉入鬢,面容清灈,亮熠熠的眼有股難測的陰冷。這哪像是得了心臟病?既沒有急促的喘息,又沒有潮紅的面孔,不用多說,他百分之百是嚇唬人的。
「先回答我的問題。」他說話的口氣跟他的表情一樣,危險得叫人忐忑不安。
「憑什麼?」寒秋水企圖把話說得大聲一點,誰知道,才迸出喉嚨,卻如瘖啞的蚊蟲低鳴,「我是醫師,當然是我問話你回答。」
那男子不等她把話說完,右手環住她的腰肢,強力一帶,將她擲往床上。寒秋水驚魂未定,他整個人已經壓上來。「你……你可別亂來啊!我……我會叫的。」
「妳叫啊!」他壞壞地瞥向她雪白裸露的前胸,「最好叫大聲一點,把卓仲凱那老賊引來,讓他看見我怎麼凌辱他的女兒。」
卓仲凱跟他有仇嗎?瞧他切齒一笑,這怨仇想必結得不淺。
好女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佳人」,寒秋水決定坦白告訴他,她不是卓仲凱的女兒。「我,我叫寒秋水,跟卓仲凱只是勞資關係,我……」
「意思是說,妳不是卓仲凱的女兒?」他還算善解人意。
「對對對,我不是,我連卓小姐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那更好,妳連叫都不用叫了。」沒等寒秋水反應過來,他已俯身吻住她豐潤柔軟的小嘴。
地震了!她覺得天花板搖晃的好厲害,她的血液被牽引著上上下下急速竄流,目眩神移之際,寒秋水忘情地抓著他臂膀。
維持了二十三年的初吻,居然被一名陌生英俊的男子強行奪去,該是歡喜還是憤怒?
平白讓人家抱了老半天,至少也得弄清楚對方是誰呢?寒秋水掙扎著騰出嘴巴,顫聲問:「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裝病跑到這裡來?」
他似乎並沒有放開她的意思,溫熱的氣息至耳畔延至頸項,「妳又沒仔細幫我檢查,怎麼知道我是裝病的。」
有病才怪!光憑他從容自若的神情,狡黠多變的眼眸,白癡都知道他是裝的。
寒秋水的肚腹被他弄得五臟六腑揪成一團,她相信,這個男人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撕碎。
「你放開我,我覺得--很痛!」
那男子只微微側過身體,把游移的目光鎖定在她臉上,焦灼熾熱地凝視她美艷絕倫的容顏。
「現在妳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他不帶絲毫感情的說:「一條是替卓仲凱償命,一條是嫁給我。」
死?她還沒享受夠美好的人生,怎麼可以死?何況他以為他是誰?豈能隨便取決他人的生存權。
至於嫁給他?這件事情如果換個時空背景,他再溫柔一點,並且弄個燭光晚餐什麼的,也許還可以考慮考慮,但是受脅迫則不能接受,這個男人太霸道也太不講理了。
等等!他說替卓仲凱償命是怎麼回事?原來他到仲安醫院是為了復仇?
「既然是卓仲凱對不起你,你就去找他本人,為什麼要傷及無辜,禍延他女兒?」
「哼!」他恨恨地嘖了一口氣,「那是他罪有應得,我要讓他嘗嘗妻離子散,零丁孤苦的滋味。」他的眼眸冒出兩束火炬,熊熊燃向寒秋水。
此時此刻,她只想逃,趕緊逃離這個人的視線,甚至逃回美國。
「我跟你說過,我不是卓仲凱的女兒,我叫寒秋水,今早才從美國回來,我.......」
「那妳是決定嫁給我囉?」他臉色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
寒秋水討厭他倨傲跋扈的態度,然而他冷洌的眸光卻令她怯於拒絕。
「終身大事,豈可兒戲,我……」她縮著身子,卻怎麼也掙不開他的掌握,「我需要時間考慮,不要碰我!」她發現他正探向她的衣襟,急叫出口,那男子輕輕拉起她衣服,在上頭別了一枚漂亮的火形別針。
「我說過了,不要碰我!」老天爺!這男人竟用貪婪的眼神直視她的身子。
「你!」寒秋水氣得火冒三丈,右掌隨即揮向他的左臉,他看也不看便精準地握住她的拳頭,「放開我。」
男人饒富興味地把她抱得更緊,「記住!以後不可以穿這麼暴露的衣服,更不可以單獨到這個地方來。」
「你管得著嗎?」
「我是妳丈夫,當然管得著。」
「哼!我還沒答應嫁給你呢?」
他頓了頓,換上來一張更嚴峻的臉,「我以為,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
不!她不要嫁給一個冷酷無情的男人,這男人--不,簡直沒一點人性,寒秋水拂開他的手,她被輕薄得夠徹底了,這個什麼也不是的男人,實在可惡極了。
「是我特別倒霉?還是你習慣如此?看到稍具姿色的女孩子就硬逼人家嫁給你。如果是後者,那很抱歉,我沒有跟人家分享丈夫的雅量,現在請你站起來,讓我出去。」
男人森然一笑,「妳何止稍具姿色,庸脂俗粉焉能做我烈長虹的妻子?」他輕輕托起她圓滑的下巴,「珍惜我給妳的身份,這樣的際遇是許多女孩子夢寐以求的,明白嗎?」
他說的沒錯,烈家在舊金山擁有公賣局所有酒類的經銷權,他爺爺更是唐人街舉足輕重的重量級人物,在美國西部和東部,烈家所買的土地是夠蓋一百個足球場。
而他--烈長虹,則擁有這龐大產業半數的繼承權,和一個秘密幫會的首腦。
顯赫的家世已經夠迷人的了,偏巧他又長得風流瀟灑,從中學畢業以後,媒婆就川流不息的往他家跑,可惜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他就愛偷,而且每次都淺嘗即止,令那些想犧牲奉獻的黃花大閨女,社交名媛氣得捶胸頓足,徒呼奈何。
這回他索性用搶的,先搶到纏綿緋惻的溫存,再逼婚,好似這樣比較刺激,較符合他的脾胃。
「我不稀罕!」寒秋水硬是不領他的情,「我又不是被虐待狂,莫名其妙接受一個強加賦予的身份,」她信口胡謅他,「坦白告訴你,我早就結婚了,還有一個五歲的女兒和三歲的兒子。」
「說謊!」烈長虹是情場老手,寒秋水生嫩羞澀的接吻技巧豈能瞞得住他。
「說謊又沒有錢賺,我幹嘛騙你。」她乾脆說謊到底,反正騙死人又不用償命,「你不相信你可以去問問看,只要在醫院工作超過一個禮拜的,都知道我寒秋水是不安於室的有夫之婦。」
「是嗎?」烈長虹如鷹般的眼眸直扣她的黑瞳,「不安於室,嗯?」他低沉的口氣滿含譏誚,與那灼熱的目光全不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