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嬤嬤打趣地用手裡的絲絹揮打他。「石爺,您可得留意了,別以為蕊兒會像別的姑娘那樣為您瘋狂,她可是獨特的。」
石天雷自信地說:「正因為獨特,所以我一定要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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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要嫁給他!」
第二天,當九嬤嬤領著一位氣度不凡的老者和一群抬著鋪金鍍銀箱櫃的腳夫來到後院下聘時,柳含蕊失去了冷靜,激烈地吼出自己的意志。
前晚當嬤嬤提起此事時,她除了震驚也有受辱的感覺,立即堅決反對,她為何要接受一個妓院嫖客做丈夫?
她以為嬤嬤已經被她說服了,沒想到今天又來這招,真讓她氣惱。
「為什麼不要嫁給他?天雷不好嗎?」那位老者面帶慈祥的笑容問道。
「那種逛妓院玩女人的浪蕩子!我死也不要嫁!」柳含蕊尖銳地說。
九嬤嬤驚喘一聲,連忙喝斥道:「蕊兒,不可無禮!這位是石爺的叔父,江南著名的『青鶴莊』莊主,人稱『青鶴劍俠』的石雋峰老爺。」又惶恐地回身對老者一拜,歉疚地道:「石老爺,請原諒蕊兒的無禮,事出突然,她被嚇壞了。」
「沒關係。」石雋峰微笑地拂手,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蕊兒。
這女娃不光長相漂亮,而且有勇氣、有膽量。即使又羞又怒,仍鎮定地立於人前,目光咄咄,毫不怯場。她那由骨子裡散發出的天生傲氣倒是與天雷挺配的。
真是一塊璞玉!老人滿意地想著,開口勸導她:「天雷是有點荒唐,不過沒成親的男人大多那樣,成親後他會改變的……」
「不!他不會改的!」柳含蕊激動地打斷他的話,但馬上意識到不妥,忙道歉道:「對不起,石老爺,我不該打斷您的話。可是我真的不要嫁給他……」
「不,妳要嫁!」一個慵懶但絕對霸道的聲音插進來。
眾人回頭,見石天雷不知何時立在門邊,臉上雖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語氣中卻顯示著不容質疑的決心。
「妳要嫁給我,而且是三天後。」他確認道。
「除非我死……」
柳含蕊憤怒的吼聲尚在喉間,小嘴已被石天雷的一隻大手摀住。
除了石老爺,誰也沒看清他是怎麼在一眨眼之間就站到她眼前的。
「我的話從來不說第二遍,今天對妳就例外一次。」他一字一句的說:「妳、要、嫁、給、我——明、天!」
「你說三天後的!」柳含蕊掙脫他的手大喊,但馬上又被他的手牢牢地摀住。
他挑起眉頭說:「妳再多說一個字,我們的婚禮就會在今天——現在。」
「嗚……不要!」柳含蕊語意不清地抗議,但他毫不理會,旁邊的人也任由他妄為。
「惡龍!」柳含蕊暗咒,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助感攫住了她,眼淚毫無預警地衝出了眼眶,潸潸地流下臉頰。
出乎意料的,那惡龍居然掏出手帕為她擦拭眼淚,而且動作輕柔地彷彿對待他的珍品寶貝。
柳含蕊愣住了,被他的動作和眼裡的溫柔所迷惑,透過淚眼與他相望。他的眼光不再邪惡凶狠,動作不再粗魯野蠻。
「妳會嫁給我,明天!」石天雷似笑非笑地重複,驚醒了癡迷的人兒。
柳含蕊羞憤地奪下他正為她擦淚的手帕,轉頭奔進屋內用力甩上了門。
撲到床上,柳含蕊真想放聲大哭,可從小的家教令她硬生生忍下,她只能哽咽地抓起枕頭摔打床鋪發洩悶氣,一邊低聲罵著。
打累了,罵夠了,心裡的氣似乎消了些,聽到外頭靜悄悄的,知道人們都離開了。柳含蕊歎口氣起身整理好床鋪,看到鏡子裡那個頭髮凌亂,眼睛紅腫的人兒,不免心生自憐,做了個鬼臉自言自語道:「倒霉的蕊兒,哭什麼哭?真沒用!」
她稍微整理了頭髮,拍拍臉,認命地大聲安慰自己:「嫁就嫁吧,有什麼了不起?反正總是要嫁人的,管他是青面獠牙、會吃人的妖怪,還是四腳著地的野獸,閉上眼睛一切都會過去的!」
那惡龍居然說明天就來迎娶她?唉,想到這裡,柳含蕊不禁渾身一顫,他可真霸道!
然而,他替她擦眼淚時的溫柔眼神幾乎同時浮現在她眼前,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爺爺,爹爹,娘親,蕊兒好怕,蕊兒明天就要嫁人了……要隨他去那個北方的城堡了,那裡好遠哦……那個男人好凶,他、他是好人嗎?」
柳含蕊就這麼自個兒在屋裡說著、走著,發洩著心裡的忿恨、無奈、委屈和對未來的擔憂。突然感到手心濕濕的,張開一看,緊捏著的竟是那方手帕。
喔,起碼他還會在自己哭泣時送上手帕,那麼那個惡龍應該還不是無可救藥的吧?也許,正像他叔父說的,他是會改變的。
念及此,柳含蕊的心情平靜了些,她把手帕展開、撫平,卻在看到那上頭熟悉的繡花時呆住了。
那是一塊白色絲綢做的手帕,四周用同色絲線繡著柳條葉。
柳含蕊急忙在手帕四角尋找,果真在一個角上發現了那個圖案——含苞欲放的花蕾,那是她的標誌,是她娘教她繡的,這圖案總出現在她的貼身衣物上。
啊!難道是他?!
她的心跳狂亂失序,柳含蕊抓緊手帕就往門外跑。
一打開房門,卻赫然止步,她震驚地仰起頭張大了嘴巴。
那惡龍正好整以暇地斜靠在她的門框上,臉上帶著迷人的笑容看著她,好像一直在等著這一刻似的。
「閉上妳那可愛的小嘴,不然蟲子就飛進去了。」石天雷打趣地捏捏她的嘴。
柳含蕊受驚地往後一躲,驚訝地問:「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等著取回我的寶貝。」石天雷語帶雙關,微瞇著眼注視她紅通通的眸子。
「喔,你是說這個嗎?」柳含蕊努力忽略那雙深邃如夜的眼睛在她心裡掀起的波瀾,就事論事地問:「這手帕你是從哪裡得到的?」
石天雷微微一怔,含笑道:「是一個我忘不了的人給我的。」
「脫下你的褂子。」柳含蕊急切地要求。
「啊?」這次換石天雷張大了嘴巴。
「我要你脫掉褂子!」柳含蕊重複道,並急切的伸手拉扯他袖子。
「喂,不會吧?妳確定現在就要我脫衣服嗎?」石天雷嘻笑著問,很開心地脫衣。
「呸,到底是個浪蕩子!」柳含蕊不悅地罵著停手。不過,當他脫去外衣,只著短背心站在她眼前時,她的不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驚喜。
「真的是你!我就說好像以前見過你……哎,哎,你幹嘛?」看到他胳膊上明顯的蛇牙嚙痕時,柳含蕊開心地說。但當一副寬闊結實的赤裸胸膛赫然入目時,她的聲音變了,顯得倉皇失措。
「不是妳叫我脫衣服的嗎?我還沒脫光光呢!」石天雷故作無辜地說。
「快穿好!快穿好!我……我沒叫你脫光光。」
「別緊張,我只是逗妳玩的。」看到她面紅耳赤的窘態,石天雷不再逗她,穿好衣服,一面問她:「妳真的沒有認出我來?我可是早就認出妳來了呢!」
聽出他口氣裡的失望,柳含蕊微挑秀眉,酸酸的說:「對不起,如果您記性不壞的話,那時我正忙著替『你的姑娘』療傷,沒來得及看清你,而且七年前你也沒有那麼高大……」
「我記得那時我是躺著的。」石天雷促狹地說。
「對。」柳含蕊點點頭,又情不自禁伸手在他胳膊上的傷口摸了摸。「你後來恢復得怎樣?有沒有發熱感染?很多被百步蛇咬傷的人都沒活下來,我一直記得你那時滾燙的皮膚和蒼白的臉……」
她輕柔的碰觸激起了石天雷心底的狂濤,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裡,柳含蕊急忙用手推他,從來沒人這樣抱過她,她不習慣。
但是石天雷不但不鬆手,還抱緊她,在她耳邊動情地說:「我恢復得很好。是妳救了我,不然我一定活不下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找妳……」
柳含蕊身子一僵,用力掙脫他的擁抱。「是因為我救了你,所以你才要娶我的嗎?」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反對嫁給他。
「不,不是!」石天雷急忙把她又擁入懷中。「從妳的小嘴貼在我的胳膊上開始,我就決定只要我活著,妳就是我的人!」
「渾話!那時我可是男孩子打扮。」柳含蕊被他圈在懷裡動不了,只能悶悶地說,她還記得是在替他敷藥時,才被一個魯漢子揭穿性別的。
「信不信由妳,我可是從第一眼就知道妳是個女孩,而且是個漂亮女孩。」石天雷擁緊她,得意地說。
儘管不是很相信他的話,但柳含蕊還是很高興聽他那麼說。
她不再掙扎地靠在他的胸前,雙臂輕輕攬著他的腰,耳裡傳來他心臟有力的跳動聲,這才感到他有多麼壯碩,而自己又是多麼的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