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雷被這熟悉的詛咒激怒了,他向前抓住天慧的胳膊陰陰地說:「不准再說這種話!」
石天慧瑟縮了一下,但還是勇敢地迎視著他凌厲的目光。
「天雷!」一隻手拍開了石天雷箝制的大掌,元青挺立在他們面前。「天慧沒有說錯,管好你的脾氣!」
石天雷沖元青吼叫:「管好你的女人!我的事不要你們管!」
「管你?!誰?我嗎?天慧嗎?不,我們怕死你了,大堡主!」元青口中說怕,眼裡卻沒有一絲懼意。他轉頭看看床上不著寸縷卻毫不害臊的女人,不屑地撇撇嘴擁著天慧摔上門離去。
石天雷惱怒地盯著緊閉的門屝,心裡起了一把無名火,扯下椅背上瑞芳的衣服丟在她身上吼道:「穿上衣服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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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於逃開的柳含蕊剛走到樓梯口,就看到一臉得意的春蘭和烏蘭瑪迎面走來。真是冤家路窄!柳含蕊心裡低歎,放緩腳步,沉著地繼續往前走。
「哎喲,天才剛亮,夫人起得這麼早啊?」鳥蘭瑪仍是一身緊身衣褲,臉上掛著計謀得逞的奸笑。柳含蕊覺得她就像一條草原上的雪練蛇--美麗而狠毒。
春蘭附和道:「是不是床被人佔去,不得不早起啊?」尖酸的口氣絲毫不遜於烏蘭瑪。
無恥!可恨!不要臉的女人!柳含蕊心頭萬丈火起,但她克制著自己的怒氣,氣質優雅地撫平方才因搬弄藥草而弄皺的衣袖,不疾不徐地抬眼看著她們說:「是啊,二位不是也起得很早嗎?難道妳們的床也被別人佔去了?」
「哼,牙尖嘴利!妳以為妳才是爺的女人嗎?我們侍候爺的時候,妳還不知在哪兒呢!」
春蘭出語更加惡毒。「就是,那張床上可不是只躺著妳這個賤蹄子!」
「閉上妳們的臭嘴!」柳含蕊冷冷地喝斥:「各位想上哪張床,儘管去。沒人攔著。不過我要警告妳們,我是妳們爺明媒正娶的,是八人大轎抬進石家的,休得對我口出惡言!」
「妳敢怎樣?」烏蘭瑪和春蘭有恃無恐地逼上一級台階,嬌顏漲紅地低吼。
柳含蕊看著這兩個因嫉妒而瘋狂,彷彿失控的母獅盤踞在樓梯上的女人,竟在厭惡中有絲同情,並慶幸自己是站在樓梯頂,可以在高度上佔據優勢。
她俯視著她們,堅定清晰地說:「我會將妳們趕出射鷹堡!」
兩個女人發出驚呼,美麗的容顏因憤怒而扭曲,使她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平日那麼動人。
「妳!妳敢!」烏蘭瑪躍上一級台階,但柳含蕊鎮定地站在樓梯口寸步不讓。
「那妳們不妨試試。」柳含蕊腰身挺直,明亮的雙瞳發出熠熠光彩,毫不妥協地注視著她們,全身彷彿充滿了神聖不可侵犯的力量,令烏蘭瑪陡然卻步。
春蘭嘶吼著向下退去。「妳、妳等著吧,爺的床上不會只有妳!」
看著那兩隻母獅走了,柳含蕊總算鬆了口氣,頹然靠在樓梯扶手上。
「啪!啪!啪!」一陣拍手聲幾乎令柳含蕊驚跳起來,她回頭一看,樓梯拐角處不知何時站著個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的男人。那男人不算英俊,但性格的臉上有雙清澈精明的眼睛,彷彿能看穿人心。
「夫人果如傳言所說,不僅美若天仙,而且勇敢異常。此乃射鷹堡之福,更為堡主之喜啊!」
男人站在那裡沒動,但他的眼裡有毫不掩飾的激賞和欣喜。
「不,你錯了,我並不勇敢……」柳含蕊此刻無法承受任何讚美,她覺得心上的傷口更深更痛。
「在下石頭,射鷹堡衛隊長,半個石家人。」不理會柳含蕊冷淡的態度,男人自顧自地做著自我介紹。「很遺憾當日因事外出未能迎接夫人,今天很高興與夫人認識。」
石頭?柳含蕊一愣,這是他的名字嗎?
她仰頭看著這個莫測高深的男人,見他一臉認真並無半點玩笑之意,從這麼個莽夫口裡聽到那番文雅的談吐,已令柳含蕊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此刻更忍俊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瞧,我總算把妳逗笑了。」男人寬慰地說著走出角落,那溫暖的笑容和他魁偉的身形實不相配,但柳含蕊卻感到了來自他身上有如兄長般的關懷。
「如果你不反對,我希望你能叫我『蕊兒』。」她真心地說。
「榮幸之至。」男人說著,又關切地問:「蕊兒,何事讓妳那麼憂傷?」
柳含蕊聞言笑容倏然消失,她默然搖頭:「別問,你不會想知道。」
說完便往樓梯的另一頭奔去。
石頭注視著她纖麗的背影,感慨天雷竟愚蠢地身在福中不知福。
第七章
柳含蕊一路往上跑,樓梯越來越狹窄,但她毫無所覺,一直奔進閣樓,關上房門後頹然坐倒在地,眼前一直是石天雷與瑞芳在床上那不堪入目的一幕,她的心痛苦得像要碎掉。
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能帶給她大喜與大悲?為什麼每次喜悅之後總是痛苦相隨?為什麼他的感情如此氾濫?她的心在吶喊,眼淚止不住地流淌。
不,柳含蕊是絕對不哭的!她用力擦去眼淚,慢慢站起來,走過積滿灰塵的小屋,打開屋內唯一的窗戶,清冽的山風和明媚的陽光撲面而來。
窗外是一個不大的平台,上面露出幾截煙囪。放眼看,藍天白雲、滿目青山。側耳聆聽,松濤起伏,發出高低不平的「嘩嘩」聲,彷彿很多人在密林深處合唱,聲音在風中迴旋飄揚。
大自然的浩然之氣令柳含蕊感動得熱淚盈眶,她從沒來過這裡,更沒料到由這裡可以看到如此壯觀的景色。
她欣喜地爬出窗口走上平台。平台呈環形圍繞主樓,其上的斷壁殘垣和頹坍的牆垛在在顯示很久以前這裡曾是瞭望塔,而後隨著外堡的形成才被荒廢遺忘。
柳含蕊坐在一截斷壁上,眺望四野。不知道坐了多久,紊亂的心逐漸平靜,她垂首看著腳下深不見底的絕壁,感慨著石家先祖的勇氣與魄力。在這萬屻之巔建堡安家,利用此天然絕壁做身後屏障,可謂精妙。
然而天地悠悠,如今城堡仍在,建堡者卻早已魂魄杳渺。
思及此,一種蒼涼無奈在她心頭油然而生,令她發出了深沉的喟歎。
突然,一雙鐵臂穿過她的腋下,將她抱離了頹敗的斷壁。
柳含蕊一驚,當發現這個野蠻的偷襲者是石天雷時,她開始掙扎。
他則輕鬆地把她轉個身抱高,強迫她的頭靠向他的肩膀,他的唇貪婪地蹂躪著她的,手則在她的身上游移,而她明顯地感覺到他身體的興奮和顫慄。
石天雷的吻熾熱而專注,他的撫摸溫柔而多情,正如昨夜那般。
柳含蕊心雖忿忿不平,但身體卻傳來銷魂蝕骨的快感。
天呀!她絕望地將臉埋在他的肩窩,既羞愧又憤怒地恨著自己也恨他--
恨自己根本就無法真的恨他,恨他表現得就像一個深愛妻子的丈夫,可是卻在跟她激情狂歡後馬上又投進另一個女人的懷裡……
她多麼希望能得到他全部的愛啊,因為她早已無法自拔地愛上了他!
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早說過他不要愛,他是不會放棄那些女人的,那麼看來她只好放棄他……這也是她剛剛領悟到的現實,人生苦短,何苦把自己短暫的生命虛擲在一個無心無情的浪蕩子身上呢?她知道沒有他的日子會有多荒蕪,儘管如此,她仍願意為了免除一生的痛苦,今天就放棄他……
淚水再次奔湧而出,無聲的哭泣令她雙肩顫抖。
感覺到懷裡嬌小的身軀劇烈的顫抖相胸前的濕熱,石天雷往後退開一點,雙手捧起她的臉,看到那梨花帶雨的臉蛋時,心都碎了。「哦,蕊兒,別哭,我不想看到妳哭泣……」
「是你,都是你的錯!我從來不哭的,我討厭愛哭鬼!」柳含蕊哽咽著推打他的胸膛。
「是,是我的錯。」他不停地親吻她,希望自己知道該怎麼安撫她。
他們緊緊地擁抱彼此,直到柳含蕊不再流淚。
良久,她推開他,問:「天雷,你愛我嗎?」
石天雷愣住了。「愛」?!那是他最不想要的東西!
他輕蔑的大笑,笑容裡不帶一絲情感,彷彿譏笑她的話有多麼幼稚。
「你愛我嗎?」不理會他的譏笑,柳含蕊堅持地問。
笑聲一斂,他臉色冷硬地回答:「我娶了妳。」
對他的言辭閃爍,柳含蕊心冷了。「那麼,你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石天雷不耐煩地點了點頭。
柳含蕊也點點頭,緩緩離開他走到牆垛邊,眺望著天際。
「過來,不要站在那裡。」石天雷擔心地喊她。
但她好似沒聽見,仍然凝視著遠方。
「蕊兒?」石天雷低喚著走向她,彷彿怕驚嚇了她而帶來危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