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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華甄

  「當三叔帶著重傷去武當山找回二哥時……」淚水終於沿著石天慧蒼白的臉頰落下。「二哥原本是最討人喜歡,個性開朗風趣的人,可從那天起他就變了。他趕走所有的人,不吃不喝不說話。只是跪在南坡,對著爹爹、大哥、大姊、四叔一家及堡裡數十具屍體發出令人膽寒的長嘯……

  那摧心裂肺的叫聲似鬼哭又似狼嚎,淒厲哀絕,在山谷裡整整響了三天三夜,沒人能阻止他,大家都以為他傷心過度,瘋了……」

  柳含蕊彷彿看到那慘烈的一幕,不由感同身受,眼淚浸濕了雙腮。

  不忍再聽那悲哀的故事,柳含蕊欲阻止她,然而石天慧繼續說道:「後來,當嘯聲嘶啞、終於平息時,大家回到南坡,看到數十座新墳整齊地排列著,每個墳頭都立了石碑,我可憐的二哥手上全是血,暈倒在爹爹墳前,懷裡還緊抱著爹爹的墓碑……」

  柳含蕊抱住泣不成聲的天慧,心裡為那個年輕的天雷而痛。

  「好些日子後,二哥開始說話,也會笑了,可是他不再是從前那個二哥……他說話只為下命令,他的笑只有冷笑或譏笑,在他眼裡再也看不到溫柔和真心。他冷漠而狠絕,而且他開始玩女人,就像貓玩老鼠似的,還發誓永遠不相信女人……我多想要以前的二哥回來啊!」

  終於,柳含蕊明白了造成石天雷今日個性的原因。於是對他,她又有了一種新的感覺,其中有早已萌生的愛意,也有今日明白真相後的深切同情,這兩種感情的揉合,使她對他的愛更為濃烈。

  她替天慧和自己擦乾眼淚,說:「我們一起努力把過去的天雷找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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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天慧和杏花成了柳含蕊認識新家的好嚮導。雖然石天慧比柳含蕊年長,但個性差異使得她對柳含蕊崇拜有加。而十六歲的杏花則是三嬸應石天雷的要求派給柳含蕊的丫鬟。

  剛開始時,柳含蕊不習慣讓人伺候,堅決不要丫鬟。三嬸卻堅持她至少得有一個,否則不符合石家的規矩。

  「杏花這孩子機靈又手巧,她梳頭可是一流的喔。」三嬸意有所指地看看柳含蕊鬆散的髮髻。自從嫁人後,女子就得改變髮型,梳成髮髻。上花轎時是九嬤嬤給她梳的頭,後來在青鶴莊是丫鬟梳的;來射鷹堡的路上,她乾脆披散著,只用絲絹綰著,如同末嫁前一般。

  柳含蕊笑了。「好吧,就算為了我的頭髮,杏花就留下吧。」

  石天慧在旁接口道。「對嘛,哥的女人都有兩個丫鬟伺候,妳怎麼可以一個都沒有呢?」

  為此,柳含蕊似乎更不能不接受了。

  她們帶著柳含蕊逛遍了射鷹堡,她發覺自己深深愛上了它古樸的風格。

  一百多年前,石家先祖--曾為唐高祖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的石大將軍,因為感悟到「一將功成萬骨枯」的無奈與淒涼,遂率家小和親信隨從辭官歸隱,來到這塊由高祖親賜的封地。在山高林深處,選擇進有平川,退有深谷,即使烽火連天,也能讓子孫後代遠離戰禍,不受兵刀之苦的山崖築堡安家。

  此堡是當年石大將軍從中原帶來的工匠設計修建的,因此建築具有典型的中原風格。主體外牆完全由青石修徹而成,城牆高達數丈,氣勢凜然磅礡,全堡有明顯的集中性與防禦性,牆體設有弓箭眼,防護垛,易守難攻。內堡建築為三層土木結構的樓閣。各層均有窗屝欞格,頂層覆以單簷四坡灰瓦屋頂,整個結構堅固平實。

  之前因石天雷尚未娶妻,故由三嬸代行女主人之職負責所有內務;三叔雖然武功盡失,但仍有豐富的戰鬥經驗和熱記在心的武功秘訣,因此負責訓練堡內的新衛士,向他們傳授「石家武功」;元青則兼任堡內財務總管。至於那三個美人地位特殊,非主非客,由於堡主從未有過明確表示,於是大家都以待客之禮待之。

  兩天後,柳含蕊領著一群人開始把大廳、廚房、樓道、客房徹底清洗、粉刷一遍,並要木匠在牆壁四周新安置些燈台。她從倉庫堆積成山的舊物中翻出各式各樣的宮燈,揀出好的命人擦洗一番。並教人將此地俯拾即是的松脂搜集起來,混合著配製好的香料做成蠟燭,放於燈罩內,將數十盞燈分別擱在燈台上。點燃後,不僅使空氣清新,還能祛蚊蟲防疾病。

  煥然一新的環境,讓人看了心情格外舒暢,而勞累使得柳含蕊一倒在床上就睡得香甜異常,不再為石天雷的遲遲不歸傷腦筋。

  這天早上她四處尋找幾天來像影子似總跟著她的天慧,但她巡了樓下一回,沒見到人。

  一陣馬嘶聲傳入耳中,她側頭看到不遠處的馬廄邊,有幾個男人在用小腿般粗的木樁加固周圍的柵欄。一個男人正在吃力地安裝大門,只見他一手扶門板,一手持鎯頭,沉重的木板使他無法準確地將木樁打進榫頭,動作顯得滯緩而吃力。

  他直起身來,滿臉鬍鬚中只看到他無奈的眸光。

  「大叔,我來幫你。」柳含蕊立即跳下台階,跑到他面前,幫他扶住門板。

  四周霎時詭異地安靜下來,每個人都怔忡地看著她。然後不知是誰領頭,一陣哄然大笑將馬廄裡的幾匹馬驚動得連聲嘶鳴。

  柳含蕊納悶地看看他們,轉頭對那男人問道:「大叔,他們怎麼啦?」

  旁邊一個黑塔似的大漢努力停止大笑,說:「夫人,狗子才十六歲咧。」

  「是嗎?」柳含蕊吃驚地端詳身邊的男人,果真見他機警的眼裡有著明顯的稚氣,連忙說:「對不起,我真沒看出來。只是你幹嘛留一臉大鬍鬚,而且頭髮也不好好梳理呢?」

  狗子沒說話,只是尷尬地低下頭,把玩著手中的鎯頭。

  「夫人,別靠近他,狗子滿臉都是臭瘡,不能見人……」幾個年紀更小的男孩嘲弄地說。

  柳含蕊明白了,她轉頭對羞愧無語的狗子說:「你想治好那些瘡嗎?」

  狗子聞言立即抬起頭,眼裡迸出希望的火花,急切地說:「想!這把鬍子搔得人難受。」

  「那好,幹完活後,你跟我走。我保證治好那些膿瘡。」

  柳含蕊充滿自信,神采奕奕的樣子讓大家都止住了笑,四周再次陷入安靜。

  「狗子,幹活啊,門板可還壓著我呢!」柳含蕊的叫聲提醒了狗子,他趕緊握住木樁,舉錘敲打。

  其它人仍怔怔地看著她,在堡裡,他們幾時見過堡主的女人們幹粗活?更別說這位還是看起來嬌柔似水的「正宗夫人」呢?

  「嘿,快幹活,夫人都沒閒著呢!」一聲吆喝,大家如夢初醒般地更起勁的幹活。

  傍晚,柳含蕊下避髒臭,下理會狗子的驚恐下安,堅持刮去他蓄了兩年多的鬍鬚,又替他修剪了凌亂的頭髮。

  最初幾天,狗子滿臉又紅又腫的膿瘡確實令人不敢親近,可沒過三天,膚色趨於正常,水泡漸消。一個星期後,他坑坑疤疤的皮膚也開始恢復平滑,令狗子笑口常開,視柳含蕊為神仙,堡裡的人們更加相信他們美麗的堡主夫人是菩薩轉世。

  早晨,柳含蕊聽到堡外傳來吵鬧聲,忙往外奔去,可在大門口被守門的衛士擋了下來。

  「請讓我出去。」她對守衛說。

  「很抱歉,我們不能,夫人。」其中一個衛士回答。

  「為什麼?」柳含蕊蹙起眉頭,輪流看著那兩名衛士。

  「請原諒,我們是奉命行事。」第二個衛士解釋道:「堡主不過命令。」

  「堡主下了什麼命令?」柳含蕊保持客氣地問道。

  「妳不能離開堡內,因為外面不安全。」第一個衛士小心翼翼地答道。他實在不願讓夫人不高興,可是從來沒有人敢違抗堡主的命令。

  「那她們為什麼可以出去?」柳含蕊指著在外面騎馬的春蘭、烏蘭瑪和瑞芳不明白地問。

  「她們都有武功能自保,而且堡主沒有禁止她們出去。」衛士耐心地解釋。

  柳含蕊不想為難衛士,於是站在門內往外看。

  一行車隊停在馬場柵欄邊,幾個壯漢在聶濤帶領下正卸下一根根原木,柳含蕊好奇地問:「他們在幹嘛?」

  衛士說:「他們從林場運木材上來,堡主向胡人買的馬就要到了,要加強所有的馬廄、馬場和飼料房,需要用到很多的木料呢!」

  柳含蕊明白了,從小她就聽爺爺和爹爹說過,當朝皇帝承襲先帝的馬政,重視馬牧業,馬匹比人更值錢。人們常說:「寧要一駒,不要一島。」看來射鷹堡的財權兩勢也有部分是來自於飼馬、販馬。

  「馬匹何時會到?」

  「應該就在下個月。」

  「那馬匹送來後要養在堡裡嗎?」柳含蕊納悶地問。

  衛士笑了。「不,那些馬是要賣給關內大人物的。我們要先檢查馬匹,加釘馬蹄,然後由堡主帶人親自護送去關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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