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又何需去問呢?他是一隻自由的飛鷹,只要他想展翅飛翔,她就只能默默地祝福他、等候他,讓他安心地遠去,也許這是她僅能為他而做的吧!
「咖啡該煮好了。」貝兒羞澀地垂下雙眼。
冷廷烽放開她,回頭熄掉虹吸管下的酒精燈,香濃的咖啡汁液緩緩透過濾布注滿透明圓壺。
「陪我一起暍咖啡。」他說。
「有傷口好像不能喝刺激的飲料。」貝兒擔心地看著他。
「就這一杯。」冷廷烽淡笑。
貝兒順著他,幫忙取下兩隻鑲著小碎花的咖啡杯,和同一款式的盤子;他將咖啡倒進裡頭,把咖啡端上桌。
兩人沉默地坐在原木椅子上,喝著不加糖的咖啡,苦澀卻香濃的味道烙進他們的心底,那滋味真像橫跨在兩人之間的矛盾、現實,既煎熬又甜蜜;沒有人開口,都怕破壞了這個如夢似真的溫馨感。
叮噹∼∼門鈴聲卻在此刻響起。紀凡修低聲在門外問:「貝兒,你睡了嗎?我買了一些補品給你。」
「誰?」冷廷烽放下未喝完的咖啡問她,柔和的雙眸轉為深炯。
「他是酒吧的組長,人很好,而且他認得你。」貝兒也放下杯子,沒想到紀凡修會在深夜來訪。
「哦,這麼晚來做什麼?」冷廷烽這聲質疑令貝兒心忽然一顫。
「三點半酒吧剛打烊,也許是順道過來。」
「要我迴避嗎?」冷廷烽問,雖然口吻那麼輕,聽來卻是帶著尖銳的芒剌!
貝兒一時也無法向他解釋清楚,只點了頭;冷廷烽隨即走出廚房,上了樓。
貝兒看著他孤冷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視線中,才遲疑地前去開門。
紀凡修早已跨越籬笆,立在門口了。「我看你屋裡亮著燈,猜你還沒睡;你看來好多了,哪!這是送你的,我在街口的便利商店買的。」他笑嘻嘻地提著一個雞精禮盒給她。
「組長,你別破費,這樣我會過意不去的。」貝兒抱著沉甸甸的禮盒,不知所措。
「自己人,別這麼客套!好香的咖啡啊,都半夜了還暍咖啡,很有閒情喔,要不要請我暍一杯?」紀凡修往屋裡嗅了一嗅,嘴饞地說著,逕自入內。
貝兒楞在門口,不知自己和他什麼時候成了「自己人」?有點心悶地關上門,跟著他進屋裡。
「你一個人喝兩杯咖啡嗎?」紀凡修一路飆進廚房,像出入自己家裡那樣隨心所欲,還逕自拿起其中一杯沒喝完的,一口飲下肚,然後抹抹嘴,滿足地說。
「喝了你喝過的,好像間接接吻似的。」
貝兒看了有點瞠目結舌,那杯可不是她喝過的,而是他崇拜的雷神老大沒喝完的。「喔……嗯……別亂說。」貝兒忍住笑,趕緊轉移話題地問道:「你剛下班嗎?」
「是啊!我好多個晚上沒睡好了,昨晚出任務,和玉竹幫一群女流氓火並,累死了!」紀凡修說得誇張。
「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聽說老大失蹤了!我親眼看到老大被玉竹幫主槍擊,可是現在沒人知道他身在何處,有人說老大重傷不治,有人說老大會飛天遁地……」紀凡修附在貝兒耳邊神秘兮兮地說。
貝兒嚥了嚥口水,他的老大就在她屋裡啊!原來沒有人知道他人在哪裡,而她終於知道他是怎麼受傷的了。
「我剛剛說的你可別張揚出去。」紀凡修再三叮囑,貝兒連迭點頭。
「好了,我要回家蒙頭大睡了,下次再來看你,你可別再生病了,要記得吃飯。」
紀凡修像一陣風來匆匆,去也匆匆,貝兒開門送他,門才關上,樓上隨即傳來冷廷烽的聲音──
「他看來挺關心你的。」
貝兒抬眼看見他立在二樓欄杆旁,居高臨下地瞥她,他充滿敵意的口吻和冷厲的眼波令她噗哧一笑,奔上樓去。
「你在吃醋嗎?」
「是,我是在吃醋。」他陰沉地瞅著她。
「他只是酒吧組長,還是你們龍幫的人,你是他的偶像呢!」
「哼。」冷廷烽不以為然,轉身進了她的房內。
「你怎麼了?」貝兒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他冷峻的模樣令她心驚膽戰。她追了進去。
冷廷烽背對著貝兒,不理會她,逕自燃上一根煙,看著陽台外。如果他沒看錯,那個化名紀凡修的年輕男子,是三聯幫主凌嘯天和日本籍情婦所生的私生子──宮本太郎!
宮本太郎是凌嘯天培育的新生代堂王之一,外界還不知道有他這個人存在,但龍幫早在一年前就握有他的資料。
三聯幫可是龍幫的死對頭!龍老大生前最痛恨的人就是三聯幫,他們為了和龍幫爭地盤,不顧江湖道義,擄走他唯一的愛女穎穎;以穎穎威脅龍老大不成,竟加害穎穎,導至她心智喪失……
如今他接管龍幫,三聯幫直接把他視為頭號敵人;而宮本太郎為何要化名混進龍幫,還接近貝兒?難道三聯幫已悄悄佈局要他步入龍老大的後塵?
這明顯的是一個計謀!
而貝兒會是受了他們利用嗎?還是毫不知情?
他們又是如何和貝兒搭上線的?
還是……貝兒早已是他們的人,而他一點也不知情地栽進他們的計謀裡?他心痛到發顫。
若是連貝兒都無法讓他信任,那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值得讓他相信的?
「坦白告訴我你和他的關係。」冷廷烽語氣冷冷的,心凍著酷寒的霜雪。
「我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貝兒立在他身後,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她聽得出他冷淡的聲音正燃著可怕的怒火,而她隨時可能被他的怒火焚燬。
「也許你比我想像中過得更好,愛情和工作兩得意。」
「你誤會了,我和他真的沒什麼。」貝兒心底難過,沒想到他這麼不通情理。
「為什麼你不告訴他,我就在你家裡,讓他有打擊我的機會?或者你用了暗號讓他知情?」冷廷烽扔了殘煙,轉身向她。
「什麼暗號?我沒有讓他知道,他不需要知道,這是我們的事!他也不可能打擊你啊……」貝兒對上他魔鬼般犀利的雙眼,兩腳不禁顫抖。
「我不希望妳是在唬弄我。」冷廷烽掃住貝兒的頸背,逼視她。
貝兒被他嚇壞了,奮力推開他的掌握,卻又被他擄獲;他緊緊箝住她的腰肢,令她動彈不得。
「不要嚇我……」貝兒無措地低喃,淚霧迷濛了她的眼,覺得很委屈。
「你心虛嗎?」冷廷烽態度冷硬,不肯這麼輕易地放過她。
「你……神經病!」貝兒扳開他的手臂,無助地躲到床邊抱著泰迪哭泣。
冷廷烽冷睇著她顫動的雙肩,陷入難題。她看似無辜,但細想和她重逢的經過,卻也有可疑之處──她突然闖進他的宴會中,所有的槍指著她她都不怕;她如此有膽識,難道未曾受過特殊訓練?
長久以來他過著步步為營,草木皆兵的日子,從不信任任何人,他卻在她面前卸下心防!
但她若真是三聯幫的爪牙,他要如何將她處置?無情地宰了她嗎?
坦白說,他完全無法下手!
他心灰意冷地立在窗前,任她哭泣,鐵了心不去安慰她。
「吃醋也要有個限度,你拿我當犯人審問做什麼?」貝兒抬起哭花了的小臉指責他。
冷廷烽無語地盯著她嘟囔的小嘴,想聽她如何為自己辯解,沒想到她掉頭去看時間,放開泰迪,爬了起來,倒了水,取了藥丸給他。「你該吃藥了。」貝兒氣歸氣,仍沒忘給藥的時間。
「這是什麼藥?」冷廷烽眼色森沉。
「毒藥!」貝兒賭氣地說,她受不了他懷疑的眼色,那深深傷害了她。「你昨晚一直都是吃這種藥。」
冷廷烽直視她清靈的眸子,撅得老高的唇;有一刻他真想相信她完全不知情,卻又無法掉以輕心。
但他何苦矛盾、多疑?撇開龍幫不談,若他的末日已到,他倒情願栽在她手裡。她是他唯一真心所愛的人,長久以來,她可愛單純的樣子一直都靜駐在他的心底。
無論他人在天涯海角,她純摯的情懷是他活下去的力量,他多不希望現實消磨了這種感覺!
他張開嘴,無畏地讓她把藥丸放進口中,飲下她手中的水:當她把杯沿放在他的唇,他發現她在顫抖;他銳利地盯著她含著淚光的寶璨雙眼,想看清虛實卻只看到她突然臉紅了。
這樣害羞的她,著實令他迷惑!
他冷不防地將她拉進懷裡,單臂攥緊她,狠狠地吻她。
貝兒顫抖地握著水杯,驚羞地任他吻,動也不敢動,他的吻充滿掠奪性和懲罰意味,令她膽戰心驚。
她生怯的反應一如往昔!他的疑惑驀地鬆動了,如果她受了利用,是否該勇往直前,充分運用女性魅力?
他拿開她手中的杯子,大手探進她的衣下,粗獷的手指無情地愛撫她柔細的肌膚,就像對待一個供他尋歡作樂的妓女那般肆無忌憚。
她驚惶於他的侵入。她胸口遽然怦跳,雙眼滿是疑惑,她一直以為他的愛是溫柔如風,但此刻她卻感到他將無情地將她吞噬……她不安,也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