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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陳毓華

  仙人掌瞇起眼睛,攤開四肢,乾脆癱在地上隨便柔軟的指頭在它身上四處遊走。

  「嘩,你是男生,別這麼不雅觀,我還沒嫁人耶。」她不小心瞄到不該看的地方,不禁數落沒有狗格的仙人掌。

  樓上的人忍俊不住噴笑出來……

  「她的身材真不錯,從上面往下看更有看頭。」一個聲音悄悄在他耳邊響起。

  「是啊。」他自然點頭。

  「臉蛋更是無可挑剔。」

  「嗯。」他有同感。

  「你以前正經八百,要人味沒人味,從來不會這樣偷看女人的。」

  「胡說,我才沒有……」赫鏡持陡然停住,凌厲的眼轉過頭,瞪住一張差點要黏住陽台欄杆上的臉。

  「老大,你摸上樓,在偷看女生哦。」賊式的眼神,小陰小險的金毛晃著無時無刻不在動的腳板,咧開的嘴像準備要吃人的大白鯊。

  「你沒聲沒響的跑上來,你才鬼鬼祟祟。」

  金毛以一種曖昧的表情梭巡他。「老大,別否認啦,你不都在這裡站了快要十二分鐘,在觀星像是嗎?」他怎麼看,樓下的中庭裡除了站著噴泉的尿尿小弟雕像,就她了,沒有別人。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他不由得尷尬起來。

  「那你沒事站在陽台上做什麼?」

  「我做什麼事還需要跟你報備?!」有人惱羞了。

  「當然不用,不過把美眉我的經驗絕對比老大你老練,你來問我,我一定不吝指教,把全身的絕學通通傳授給你。」難得老大會對女人動心,這麼破天荒的事情他豈能坐視不管,這樣就柱為人家小弟了!

  夫子有事,弟子服其勞,是應該的。

  「你給我安分點,不關你的事別亂幫。」越幫越忙一定是有的。

  「老大,你敢發誓你沒動心,不然依照你的個性絕對不可能收留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還讓她跟你一起住……」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他到今天才發現金毛比他過世的奶奶還 唆一千萬倍。

  「那是你說的哦,那大貓想把她你就沒立場干涉了吧。」堵得他沒話說了吧。

  赫鏡持的心突然悶痛了下。

  在餐廳這些男人幫裡面,童潤無疑是陷在老虎群中的小綿羊。

  她白皙的肌膚,明艷照人的笑容,偶爾帶著輕愁的眼,他知道,才幾天工夫已經把一竿年輕的男人迷得團團轉,這還不包括為了看她,天天來餐廳報到,有所為而來的客人。

  「她對大貓不會有興趣的。」

  「你又知道了老大?」

  「當然,我可是親眼看到她拒絕大貓的!」這樣想,他心頭的悶痛才能減少些。

  「老大,我看你的敵手不止有大貓一個哦。」金毛四處溜躂的眼睛看見了正從別處往童潤走來的人。

  「那人是誰?」

  「看起來童潤妹妹的表情生硬,不會是她喜歡的人……」金毛還在評估,身邊的赫鏡持卻早已經風捲雲殘的不見人影了。

  「還說沒關係,老大,你這次絕對會栽得很慘。」他看見剛才失蹤的老大已經迎上來人,甚至把童潤給護在了羽翼下。

  「給我時間,我自己會回去的。」人找上門來,童潤心裡有數,卻想不到速度如此之快。

  「這不像你的作風,我才從舊金山出差回來,公司一團亂,卻看見你在這裡跟……狗玩耍。」高級質料的西裝,泊在路邊的百萬名車,高大的男子咄咄逼人,精明市儈的眼睛鎖住童潤這他幾乎認識了長達數十年,半個月不見卻已經完全顛覆她以往形象的女人。

  「我是人,我有休息的權利。」她非常無力。

  「不告而別算什麼?!你不是三歲的小孩,你對公司上下是有責任的,意氣用事丟下一切,你以為這樣就天高皇帝遠,還是你覺得翅膀硬了,可以自己往外飛,不需要我們了?」

  男人尖酸刻薄的嘴臉一直放大,字字句句反駁得童潤無能為力。

  這幾天她以為可以不用在乎的自卑情緒又因為這男子的出現緊緊包圍住她。

  人的過去不會消失,只會延續。

  她太奢想了。

  「我說過我會回去,不會造成公司困擾的。」她臉如火燒,長年受欺壓的鴕鳥心理讓她反覆自己準備好的說辭。

  「你讓我專程跑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來,還動用到徵信公司才找到你,童潤,你還敢說沒有麻煩到我?別睜眼說瞎話了,跟我回去,我可以在大家面前幫你說幾句好話,這人情你要還的,知道嗎?」男人色迷迷的用眼睛意淫過童潤白潤的領口,衣服下的曲線,不懷好意的意思太過明確了。

  她握住了拳頭,叫自己不能發脾氣。

  「我有腳,我想回去的時候自然就回去了,不勞你大駕!」班菲爾,班氏企業最有希望繼任將來總裁位子的王子,一個商人,市儈、冷酷、自私自利,所有班家人的特點在他身上發揮的最是淋漓盡致。

  對於欺凌她,也最不遺餘力。

  班菲爾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他幾個跨步,就要來抓童潤的手。

  「你別軟硬不吃,回到家還有你好受的!」班氏豪宅裡面有國王、皇后、王子,自然就有驕縱的公主。

  童潤這個僕人竟敢反抗,回去以後自然要受處罰整治的。

  「她不會跟誰回去的,她的家就在這裡!」輕盈的腳步停在童潤孤立無援的身軀後面,溫暖的臂膀環住了她小小的腰肢。

  妒火馬上從班菲爾的綠豆眼中噴出來。

  「你是誰!」

  「她的家人。」赫鏡持比樹還要高大的身高給足了班菲爾無形的壓力,他節節敗退著。

  「狗屁!你是她勾搭上的野男人吧,你也不去打聽一下她童潤是我班氏的什麼人,僕人、奴才、玩具,你明白嗎?」

  狗嘴吐不出象牙!赫鏡持怒火中燒,他不能忍受有人用這種污蔑的言詞來對待童潤,只聽他白牙輕啟--

  「仙人掌!上!」

  這種人,他連動手都不屑。

  一旁守候多時,早就看班菲爾不順眼的仙人掌嘴角流出一串口水,繼而彎下頭,張嘴,噬。

  「哇……」驚天動地的慘案發生。

  只見西裝筆挺的大男人活像身上寄住了許多跳蚤,「你這畜生,我要叫捕狗大隊來把你抓去閹了……」他的名牌西裝褲,價值五位數的皮鞋……童潤,賤人!你給我記住。

  「你不應該為了我得罪班菲爾那種小人的。」童潤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有山雨欲來的不好感覺。

  「台灣以傳統產業起家,老中青三代勾心鬥角,互相想把對方斗下來的班氏企業?」

  「你知道?」

  「耳聞。」商場如戰場,有時候戰火波及的範圍說有多醜陋就多醜陋。

  「班菲爾是有名的小雞腹腸,得罪他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的,我身邊有個助理不小心撞了他,第二天就遭到他無情的羞辱,你說他那樣的人怎麼肯隨便吃虧!」

  「你擔心我?」她急切的模樣好可愛,粉紅的耳垂讓人好想嚙她一口,那感覺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美妙?

  「你還有心開玩笑!」身材高大一回事,人心險惡又是一回事她怎能不擔心給她溫暖的他將來會受到什麼報復行為。

  「那你說說看,你在班氏又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把她帶到水仙花圃,他不介意把下午時光拋在這兒。

  「你剛剛沒聽見他說了,我……是班氏的僕人……」她玩著指頭,每次她一心慌都會有的動作。赫鏡持看著她拗來拗去的指節,忍不住把它包進手心。

  童潤像被燙著的抽回手,雙掌交握,欲言又止的模樣叫人不忍心催促她,又不知道該如何讓她盡吐鬱悶。

  「還是不要說了吧,家家有本經,也就是這樣而已。」她的聲音顫抖,失真得厲害,垂下的睫像被雨淋濕的蝶翼虛弱的棲息著一動也不能動。

  「你不是挨打不還手的人,我看你剛才對付班菲爾的樣子就很犀利。」她被著盔甲戰鬥的模樣,扣動人心,筆直的震撼了他的心房。

  「我也總不能讓他們一直把我踩在腳下。」就算她的反抗在他們看來只是個娛樂的笑話。

  「他們?」還是複數的哦。

  「嗯,我是公主跟王子下面的僕人。」她自嘲。「我並不想輕視自己,卻無法不在意別人的輕視。」「起碼我不會上他常常在她眼中發現的輕愁來源應該就是那些「公主」跟「王子」吧。

  她惶然的大眼有了焦距,只是聲音仍然不確定。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的出身才會這麼說,你要是知道了,就會離我遠遠的,把我當瘟疫一樣的躲著了。」

  這樣的經驗,她太多了。

  許多人只是把她當成階梯踩著,仰望的是雲端不可及的真命天女。

  她,童潤,只是一個傀儡。

  「你總是要先說明白了才會知道,我是不是像你之前遇上的那些人一樣會看不起你,或是有目的的接近你。」什麼王子、公主,那根本是她自卑下的產物,對他來說,那些名稱跟實際的距離……有著天壤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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