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雙清靈的眸中,什麼都沒有,沒有一絲絲的情緒,甚至瞧不出任何的懼怕。
聞言,傅千尋聽話的起身,但雙膝卻因為久坐而發了麻,那抹虛軟的麻令她一時支撐不住自己,一個踉艙地往龍臨淵的方向傾倒。
雖然很想眼睜睜的看著她跌個狗吃屎,可問題是他的手卻不由自主的攬住了她的纖腰。
對於他的「善舉」,傅千尋不無訝異地抬頭掃了他一眼,在雙腿虛軟的那一刻,她還以為自己注定逃不了摔個四腳朝天的命運。
沒想到那麼氣恨自己的他,竟然會伸出援手,這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發展呵!
「看什麼看?」被她那含著濃濃詫異的目光瞧得一肚子火,龍臨淵忍不住粗聲粗氣的喝道。
面對他那總是狂熾的怒氣,傅千尋習以為常的接受。
她稍稍退開了身,然後朝他點了點頭,算是謝過了他那「一手之恩」。
「妳知道我要妳來是為什麼嗎?」
傅千尋還是輕輕地頷首,雲淡風輕地彷彿完全不在乎他那不善的意圖。
就是這份雲淡風輕惹得他總是跳腳,不管他是氣、是怒、是恨,她似乎完全不在乎。
身為盤龍堡的二堡主,他從沒讓人這樣徹底的忽視過,這個女人真是好樣的。
「妳……」龍臨淵原本氣急敗壞的脾性突地一斂,臉上忽爾現出一抹魔魅的笑容。
他上半身微微前傾,拉近了和傅千尋之間的距離,然後以低沉的嗓音說道:「我現在給妳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妳願意向我道歉,為了那陣子的錯待,我或許會考慮只報恩,不報仇。」
道歉?
為何?因為她為了救他的命而折損了他的自尊嗎?
傅千尋不解地揚起兩道柳眉,一雙水亮亮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著他,那清亮的眼神將她心底的質疑充份的表露和傳達。
「妳不該以強制的手段將我……」龍臨淵原本要出口的話,因為察覺了身後的腳步聲而戛然止住。
這麼丟臉的事,他可不想在大庭廣眾前講,畢竟他身為盤龍堡的二堡主,對於變成市井小民流傳的笑話,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反正人都到他的地盤上了,他難道還怕沒有算帳的時間嗎?
就暫時放她一馬吧!
「傅大夫,歡迎妳到盤龍堡來作客,我是這兒的大堡主,這長途的坐轎想必很累了吧,不如先到臨淵替妳準備的廂房歇息吧!」
面對這樣一個偉岸男子的熱情招呼,她沒有任何受寵若驚的表現,只淡淡地點了個頭。
反正住哪裡對她並不會有太大的差別,只是……
她回頭住剛剛跌落到轎底的醫書瞧了一眼,就只是那麼一眼,人高馬大的冷言就已經順著她的眼光走去,然後將書拾起拍了拍,然後替她拿在手上。
朝冷言扯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傅千尋完全沒有察覺到每次只要她一勾起清淺的笑容,週遭就會莫名的一陣寂靜。
她伸手接過了那些醫書,像是護著什麼寶貝似的將它們緊緊的搋在懷中,然後抬頭朝龍臨閣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而幾乎看她的笑容看傻了眼的龍臨閣這才恍然地回過神來,對於自己的失神,他難掩尷尬地將視線眺向自己的弟弟。
卻詫異的發現一向視女人為無物的龍臨淵此時竟也是失了神似的直勾勾望著傅千尋,那眸光顯然還隱隱地閃現著一抹不可思議和貪戀。
再憶及方纔他剛來到時,弟弟眸中的憤憤不平,龍臨閣原本淺抿著的唇角梢稍地往上拉了些。
少見龍臨淵對他向來嗤之以鼻的女人投下這樣的關注,看來,沉寂已久的盤龍堡或許即將熱鬧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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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帶什麼東西,所以傅千尋不用一刻鐘的時間,就又端坐在桌子旁看起了醫書來。
「傅姑娘……還有啥事嗎?」大宅院裡的丫鬟向來懂得看主子的臉色。
深知二堡主對於這位「客人」並不太友善,所以紅意也懶得多花心思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身後呆站了半晌之後,就忙不迭的問,態度稱不上有禮,顯然極度的想要離去。
對於紅意那絲毫不含尊敬的口吻,傅千尋並不以為忤,朝著紅意搖了搖頭,然後再次低頭看著醫書。
清靜一向是她最喜愛的陪伴,所以紅意的存在對她而言是種叨擾,離開也好。
即使她的態度不是那麼恭謹,但又與她何子呢!
在她的心目中,這世上本來就沒有誰應該對任何人卑躬曲膝的。
這也是她當初之所以明知道龍臨淵乃是尊貴之人,卻依然對他宛若常人,甚至還將不合作的他當成了孩子對待。
想來也是因為這樣才會種下今日這種麻煩事吧!
不過,她可沒有半點後悔,反正他要怎樣由他去,她只不過是盡一個當大夫的職責,俯仰之間並無愧於天地呵!
「妳除了看書之外,就不能做點別的嗎?」突如其來竄入耳際的聲音讓傅千尋半靜地臉龐染上了一些的驚訝。
她不意識的回過頭,但並下看向剛進門的龍臨淵,反而視線越過了他,筆直的射向敞開的門外。
照理說,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冷言應該不可能沒有任何阻止他的舉動,就放任他走進自己的寢居。
冷言怎麼了?
雖然她沒有說話,但龍臨淵順著她的眼光瞧也知道她在找些什麼,於是他冷聲說道:「妳那只看門狗太過煩人,所以我讓他睡了一下。」
帶著強烈不贊同的眸光倏地射向了龍臨淵,向來平靜無波的臉龐上如今卻寫滿了怒氣。
就連他強行派人將她帶來堡中,他都不曾在她的身上看到這樣的情緒,如今只個過一句話卻惹得她這樣憤怒。
原來她也是有情緒的啊!
他還一直以為她是個十足十的冰人兒呢!
「怎麼,心疼?」似乎捉到了她的弱點一樣,龍臨淵得意揚揚地靠近她,輕佻地挑眉問。
「難不成妳和他除了主僕關係外,還有另一層見不得光的關係?」
這個問題其實並沒有預期會得到任何的答案,因為龍臨淵一直以為她是啞女。因為從他見她第一面起,他沒聽過她說一句話。
所以龍臨淵會這麼問不過是想撩撥起她更深沉的怒氣。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傅千尋緊抿的唇開了,櫻桃般的紅唇不但開了,而且還以清冷的嗓音說著話……
「我和冷言是主僕、也是朋友,你這樣對待我的朋友,我當然心疼。」
她會說話?!
該死的,她不是個啞子嗎?怎麼會說話……
第二章
向來玉樹臨風、威儀懾人的龍臨淵如今活像是見了鬼似的,他愕愣的瞪視著前方的女人。
雖然竄入耳中的嗓音很真切,可他還是很不能接受她竟然會說話的事實。
她……從頭到尾都在騙他嗎?
「妳該死的會說話?」這句話裡指控的意味十足。
傅千尋完全不理會他的質問,逕自旋身,步履款款地走向斜倒在門邊的冷言。
完全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她的纖手一揚已經搭在冷言的脈搏之上。
靜靜地把了一會兒脈,在確定冷言不過是讓人給點了昏穴之後,一顆高懸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妳給我說話啊?」是他聽錯了嗎?
急著想要確定自己方才是不是聽錯了,龍臨淵瞇著眼對她命令著。
可是她不甩他就是不甩他,只是逕自越過他,然後走入室內,在她那少得可憐的衣物中隨意地撿選了一件綴著補丁的披風,又步了出來。
「喂,妳……」見她這麼走來走去,可是完全沒有理會他的意思,龍臨淵的傲氣受挫,忍不住大喝了一聲。
可是偏偏他的怒氣對誰都有用,就是對她沒啥效果,因為她依然目不斜視的越過了他,然後仔細且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披風覆在冷言的身上。
該死的女人!
她總是清楚地知道該怎樣才能勾起他的怒氣呵!
被徹底忽視的龍臨淵霍地起身,就在他大踏步地縮短著和她之間的距離時,終於直起腰身的她突然抬頭,對著他說:「我沒說過我是啞子。」
「啊!」總是這麼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龍臨淵對她的驟然開口再次有些許的愕然。
「我不是啞子,我也沒說過我是啞子。」傅千尋的語氣不帶一絲情緒,就連原該屬於辯駁的話語聽起來也是那麼的平鋪直述。
聽到她的話,龍臨淵忍不住揚起兩道濃濃的劍眉,彷彿聽到了什麼怪力亂神之事一般。
敵情他誤會她是啞子一事,是他的錯不成?
「那妳幹麼總是該死的比手劃腳,活像是個啞子似的?」他的質問氣急敗壞,可是她的回答卻平淡得氣死人。
「我只不過是懶得開口。」
話說多了不是一件好事,古人早就有云:禍從口出。她不相信看起來氣字軒昂的龍臨淵沒有讀過書,不知道這個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