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真正的帝王,處事不驚,自信篤然。
"至於青雷劍,刀劍是凶器,一旦出土問世,只怕江湖上又要掀起腥風血雨,若於私心,我倒希望維持現狀。"
尋找五寶是黃金城上一代交代焉的遺願,他的任務便是找尋青雷劍,使它和紫電合壁,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他的目標竟然就在魔教。
聖姥姥不給赫連負劍遲疑的時間,打鐵要趁熱,而她心中還有更重要的事--"少俠知道我明教向來不歡迎外人。"
"我也沒打算在這裡多作逗留。"
"好大的口氣。"她柱了柱龍頭枴杖。"年輕人,我明教雖不若往日輝煌鼎盛,可也不能任人自來自去。"
"誤闖貴教錯不在我,即使青雷在你們手中,只要我想離開,自信還沒人能困住我。"他霸氣乍現,魄力驚人。
姥姥點頭。"我喜歡年輕人這股大無畏的精神。"
放眼江湖各名門正派,一代不如一代,不是坐享其成的紈褲子弟,要不就是一群雞鳴狗盜,表面正氣凜然,暗地壞事做盡的人。她看不起那些人,相反地,對赫連負劍卻保留了三分禮。
赫連負劍至此心結盡去。"我似乎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赫連負劍的霸氣是天性使然,他雖獨行卻不偏激。
他知道正邪原本難分,正派弟子中有心術不正之徒,邪教中人也未必沒有心胸坦蕩的君子。
以往,他曾耳聞魔教等速乖僻,全憑自己喜好做事,名門正派的俠義道德在他們眼中是嗤之以鼻的不屑,甚至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黑道中人也瞧不起他們,但截至目前為止,這老夫人給他的印象卻是等速有度,說話不偏不倚,是個心胸磊落的女鬚眉。
"請!"她對他非常客氣。
"請!"
雨過天晴。
園中山石古拙天成,溪池清澈無比,月瓶門外,迤邐的白石砌路,四周古樹奇木參天,又是一番的丘壑。
赫連負劍一路走來,心中不禁暗自點頭。
這桃紅杏翠、蜂蝶飛舞的綠色森林,看似平淡無奇,有時走到路徑盡頭,頭一撇,腰一彎,又是柳暗花明。
明明這座花園裡暗藏著奇門遁甲,而且可見是絕頂高手布的局,處處精彩,他不禁要佩服了起來。
"姑娘的遊戲該結束了。"赫連負劍站定,對著背向他的聖姥姥說道。
她的身子僵了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
"真討厭,居然被你看穿了。"原來蒼老沙啞的聲音遽然變成輕快悅耳的少女聲調。
"你為什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他會叫她付出捉弄他的代價。
"哎呀,既然馬腳都露出來了,誰怕了。"唰地一聲,她乾脆利落地撕下一張菲薄精緻的人皮面具。
赫連負劍為之一愕。
面具下是張和水靈靈一模一樣的臉,真要分出差別來,就是眉宇那點不同的英氣。
眼前這小女孩要比水靈靈多了一分爽朗不拘的英挺氣概。
"你--"
"別咬牙切齒,這樣對牙齒不好喲!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誰,好報我欺騙你的一箭之仇,對不對?"她索性把那重死人的龍頭枴杖往泥地一插,一屁股坐上仙橋旁的大石塊。
"我沒有--"這小女孩有透視人心的非凡才能,令人刮目相看。
"算了,我沒時間陪你閒扯,咱們得趁我姐姐還沒醒來之前把事情談妥--哎唷,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當當,水靈靈是我雙胞胎的姐姐,我們只差半個時辰落地。"她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赫連負劍不由皺眉。她未免太多話了點!
"你假扮明教教主來誆我。"
一連串的問號想得他腸子腦子全打結了。
"你以為天天帶這面目東奔西跑,每天有處理不完的教務好玩哪?很累吔。"她唉聲歎氣,彷彿那是件累人之至的差事。
要不是明教歷代祖師爺有傳下規矩,凡明教中土教主必須是男性,她也用不著和姐姐水靈靈互扮角色,忙得不亦樂乎。
一下她姐姐是明教教主,又是波斯聖女,因應需要,加上又是明教上任教主的遺孤,個中甘苦,真只有她們倆姐妹自知了。
"我不管你為何要假扮他人,我只要青雷劍。"他沒興趣陪她胡搞瞎扯下去。
"喂!你貴為一城城主應該曉得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白拿的寶劍吧!"這老古董不會不通氣吧?她還沒講到正題呢!
"你要錢?"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此外,他想不出她想從他身上拿到什麼。
她撇嘴,一臉不屑。
"瞧你又不像富賈奸商,怎地滿身銅臭酸。"真是罵人不帶髒字眼哩!
他從沒這麼吃癟過,心中挺不是滋味的,這魔教二女全是難纏的人物,看似小小年紀,卻不容人小覷。
"把你的目的說出來吧!"
"嘿嘿,爽快!明人不說暗話,我把你找來自然要跟你把話說清楚。"她惡習難改,又稍稍賣弄了下官腔。
"說。"他以王者的姿態下令。
水當當告訴自己犯不著和這男人生氣,大不了把他那自大的口氣當瘋狗亂吠、發顛的公雞。
"我想用青雷劍換你的一陽指。"她面無表情地說。
"這是不可能的事,一陽指是我家傳絕學,再說它只傳男不傳女。"女人局限於體型構造及器官的不同根本學不來一陽指。
水當當一點也氣餒,她把玩手上那塊人皮面具,深亮的大眼眸神采四溢。"別人或許知道青雷和紫電是把震古鑠今的雌雄夫妻劍,價值連城,身價不凡,可我又比他們多知道一點內幕喲。"
赫連負劍神情不變。這丫頭片子論年紀也不過十七、八,能有什麼驚人之舉?
"紫電的主人必須無條件答應替青雷的持有人做件事。"換言之,不管她提出再不合理的要求,赫連負劍也必須答應。
他心頭一驚。這種強制的約束正是讓赫連負劍最困擾的地方,也是他不惜以帝王之尊外出奔波多年一心想收回青雷劍的主要原因。
這約束起源於他父親對友人的信任,殊不知卻因故讓這柄意義重於價值的劍中劍流於江湖。
倘若持有人是正義之士倒也無須煩惱,只管滿足他的慾望便是,但要是不幸落入野心家或梟雄的掌握--可就難以善了了。
"口說無憑,我要見青雷劍。"
"這有什麼難的!"水當當隨手一翻,一把匕首便呈現在她的掌心。
那匕首通體黝黑,劍柄用一塊翡翠玉嵌鑲,有說不出的可愛。
"果真是青雷劍。"赫連負劍眼中一飄而逝的驚詫被冷靜的聲音掩飾了去。
水當當無趣地撇撇嘴。
這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不在乎的男人到底有什麼東西能打動他冷硬的心。
不過,她敢一口咬定她未來的夫婿絕不是這種感情神經"故障"的男人,他的感情藏得太深,除非哪個女人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否則愛上這號冷清自負又孤傲的人鐵定是悲劇。
她非常慶幸自己"不必"愛上他,不過她那可憐的姐姐卻即將被"推入虎口",唉!
"你說你想交換一陽指的訣譜?"依舊傲然冷僻的調調。
"不不不!"水當當輕晃她水蔥似的食指。"我要那死東西有什麼用。"
赫連負劍冷橫了她一眼,對她毫不乾脆的傷風湧起滿心不耐。
"請一口氣把話說清楚。"他那"請"字說得又清又楚,彷彿冰珠子似,冷得教人起雞皮疙瘩。
"你著急了對不對?"呵呵呵,這死性不改的傢伙,她就不相信他有著八風吹不動的能耐,終於也耐性告罄了,嗯,真大快人心。
不過再看見他一臉鐵青的臉色時,水當當也決定讓自己適可而止,畢竟她姐姐可還要跟這沒血沒淚的男人相片好一段日子,她可不希望在往後的日子裡讓水靈靈看他的白眼度日。
就當作日行一善吧!
"你看過水靈靈寒毒發作的痛苦模樣,我想不用我再多說你心裡也有數,你的一陽指是寒毒的唯一剋星,我要你治好她,這就是我的條件。"
"我把訣譜給你,你一樣可以找人練就這門武功,它一樣能救她的命。"他只想速戰速決,把一個累贅帶在身邊,打死他也不幹。
"等另外一個人把一陽指練到像你這般爐火純青地步--"她嗤之以鼻。"你當水靈靈是大羅金仙投胎轉世啊,到那時候她的骨頭都可以拿來敲鑼打鼓了。"
很奇異地,赫連負劍心中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感覺,水靈靈那痛楚難受的模樣,好像在他心頭擱把刀似的難過。
"單靠一陽指是治不好寒毒的。"他冷颼颼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