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少鈞被他的氣勢震得後退一步,發不出聲音。
「走吧!上車。」何讓轉頭對著安知默道。
安知默不想再繼續引起往來人群的注目,只能順著他的意思,很快地上了他的車。
何讓走了幾步,又突然回頭衝著田少鈞威脅道:「以後給我離她遠一點,她是我的人,誰也不能碰。」
在田少鈞驚駭的神情中,他大步走回車子,載著安知默離開學校。
在回別墅的路上,安知默一直沒吭聲,她只是靜靜地望著車窗外的街景,以沉默來抗議他的霸道和無理。
「怎麼?不高興我去接你?」何讓瞄了她一眼。
她置若罔聞。
「還是,我傷害了你那位學長,壞了你們的好事?」他又道。
她懶得回答這種問題。
怒火瞬間在何讓的胸口點燃,他陡地將車急煞在路旁,扳過她的肩膀,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他。
「我說過,我說話時你得看著我!」他怒氣騰騰地警告。
「不要碰我!」她大驚,立刻掙開他的手。
他被她嫌惡的表情激得怒火更烈,上身越過排檔,直接將她壓在椅背上,森然地瞪苦她。
「我不能碰你,難道只有那個小伙子可以碰你?」
「我和田少鈞學長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急怒地辯解。
「哦?那為什麼你會和他走在一起?為什麼會對著他有說有笑?」他沒發現,他此時的口氣活像個善妒的丈夫。
「我要和誰走在一起,和誰有說有笑,還需要你的允許嗎?」她生氣地瞪著他。
「沒錯!你的任何行動都需經過我的允許,因為,你是我的囚奴!你只屬於我!」他邪惡地道。
「真可笑,我不屬於任何人,更不屬於你!」她對他獨佔的字眼極為反感。
「是嗎?也許我該早點讓你明白這一點……」他臉色一沉,挾著令人驚悸的陰鬱,低頭飛快地攫住她的唇瓣。
又是這樣驚猛得一如狩獵的狂吻,強勢地掠奪著她的唇,不留一點點自尊地強行挑開她的口,逼她接受他的侵略。
安知默驚惶不已,她不知道他究竟想對她如何,如果他是想折磨她,那他成功了,因為這種蓄意的攻擊已徹底摧毀了她的平靜。
灼熱的舌尖肆無忌憚地在她口中挑逗著,他充滿陽剛的男性氣息順著她的口鼻搗她的心肺,在他強有力的雙臂中,她是只逃不走的小鳥,只能任他玩弄摧殘。
正當她打算放棄反抗,以冰冷回應他時,那暴風般的侵襲卻似乎變得不太一樣……
不知何時,他的吻從攻擊性的佔領變成了輕柔的愛撫,舌尖的力道放鬆了,轉換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深深采尋,她驚恐不已,這彷彿要窺視她的靈魂似的深吻,遠比直接攻擊她還要令她驚慌。
他……他……
她倒抽一口氣想緩和狂跳不止的心,但一張口卻又給了他更加深入的機會,他乘勢擁緊她,全數佔領了她的小口。
何讓自己也沒發現,他懲罰性的狂吻已在不知不覺間洩漏了心情,那防堵著千年相思的閘欄,被這一吻輕易地開啟,他的感情在頃刻間流出,流成一條無止盡的河……
藏在他記憶中那個遙不可及的初夏,如今在他懷中化為最美的真實……
纏綿的舌吻戛然而止,他放開了她,抬起頭盯著她,以指尖輕撫著她靈秀的小臉,並順勢將她垂落的髮絲拂到耳後。
這是……
她被他這細微的動作怔住了,一抹熟悉的感覺劃過了腦海,但當她想抓住什麼時,那印象卻又稍縱即逝。
見她發愣,他挑起了雙眉,譏諷一笑,溫柔的情懷很快地被復仇之火掩蓋。
「喜歡我的吻嗎?」他的指尖輕佻地摸向她的頸項。
這句嘲弄的問話將她的思緒一下子拉回,她望著近在眼前的這對閃著興味和陰險的黑瞳,心中一緊,猛地打掉他的手,別過頭去。
「別再隨便吻我!否則我會在畫裡做手腳,壞了你的交易。」她咬著下唇,嗄聲警告,並暗暗為自己的恍神感到生氣。
「學得真快,你也開始威脅起我來了,不過,你最好搞清楚,你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安知默。」他輕哼一聲,坐直身體,拉開排檔,踩著油門,再度上路。
她雙手環在胸前,隱藏著微微發顫的身子,與何讓的這場戰爭,她根本連贏的機會都沒有。
回到別墅,她直接衝回二樓的房間,只想快點拉開她和何讓的距離,可是何讓卻不放過她,隨尾在後,並且未經她允許就大剌剌地板進她房裡。
這二樓的房間空間極大,一邊是大床、櫥櫃及衛浴設備,另一邊則充當安知默的畫室,中間隔著一隻木雕檜木屏風,整個色調及裝潢古今兼具,明亮舒適,這是他在決定如何對付她之後特地為安知默打造的生活空間,如果硬要說得白一點,這是他送給她的囚籠。
「我想休息一下,請你出去。」安知默瞪視著他,冷著小臉下逐客令。
「不行,你沒時間休息,明天早上就要交貨進行處理,你得趕快完成這幅『仕女圖』。」何讓走向左邊的大桌,低頭看著桌上那張才剛進行到一半的細工畫作,對那精準的臨摹驚歎不已。
安知默果然是個天才,不過這也許和她擁有唐朝的記憶有關,他記得,當時的白靜雪就對畫頗有鑽研,唐時前後期的名家名作她幾乎都有涉獵,在長安城內,她的畫作也小有名氣。
所以,臨摹周防的畫對她來說根本易如反掌。
「處理?還要處理什麼?明早之前我沒辦法完成,這幅圖目前只進行到一半……」她蹙著眉道。
「反正你熬夜也得想辦法完成它,現在馬上就畫。」他毫無轉圜餘地地說道。
又是個難題。
她心裡雪亮,何讓就是要用無數的難題來擊垮她,但愈是如此,她就愈不能稱了他的心,如果稍一示弱,就等於承認她對不起他,就等於承認千年前的那個血咒是她的錯。
不,她沒錯,這一切,都是他該得的……
抿緊雙唇,她不再多費唇舌,直接走到桌前,提筆開始繪圖。
這幅畫連紙張都非常講究,當初何讓拿給她這軸卷紙時,她立刻就發現這和唐朝的用紙幾乎一模一樣,就連顏料也是經過特別調製,仿自唐朝的硃砂丹青,使她在下筆時特別順手。
她不得不佩服何讓的謹慎,他居然連唐朝的紙和顏料都仿造得出來,看來「記憶」還是對他有點助益。
何讓滿意於她的順從,他雙手插在口袋裡,靜靜地觀賞著她作畫的模樣。
彎著纖細的身軀,細腕提著毛筆,低垂的眼瞼,優雅的側面,她專注的模樣令他回想起千年前那個端坐在禪房內讀經的姑娘。
那秀麗的倩影還歷歷在目,可是時光卻已流轉了千年……
在他銳利的視線下,她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即使他並未太靠近她,她卻能感受得到他沉沉的呼吸,還有那擾人的男性氣息。
忍了半晌,她終於出聲抗議,「請你出去,你在這裡我不能專心作畫。」
「哦?我會影響你嗎?」他挑了挑眉,興味一笑。
「如果你要我盡快畫好,就別來打擾我。」她拉下小臉。
「好吧,那我就不吵你了,今晚我不會回來,你一個人安靜地把畫完成。」他挑了挑眉,冷冷一笑,走出房間。
很快的,她聽見了他那輛跑車的引擎聲飆出別墅的聲音,才暗暗吐了一口氣。
他一定,那股壓力立刻消失,她頹然地放下筆,突然覺得好疲憊。
她是怎麼了?她的冷靜自在跑到哪裡去了?她自認能承擔他的恨意,可是卻忍受不了他的碰觸,他那難以捉摸的心思背後,有某種令她驚惶不安的東西,無形的,巨大的,比恨還深的……
那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揪住心口,她茫然地盯著畫中的唐裝仕女,她依稀回到了遙遠的過去,回到永遠牽絆著她靈魂的那個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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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讓回到別墅時已經凌晨五點了,趙姨睡了,但他卻發現二樓的房間還亮著燈,他心中一動,悄然走上二樓,推開房門,裡頭安靜無聲,安知默趴在大桌上沉沉入睡,而那張精美的周防臨摹畫作則精準完美地呈現在一旁。
他走到桌前,看著那線條簡潔優美的仕女圖,筆墨未乾,可見畫才剛完成不久。
真是厲害哪!才十天就能完成一幅圖,安知默,以你的速度,可以幫我賺進大把大把的鈔票了。
他在心裡冷笑著,目光移向累乏了的安知默,嘴角的笑卻在看見她蒼白的臉色,以及擱在茶几上動也沒動的晚餐時,頓時斂去。
她沒吃晚餐,連杯子裡的水都沒動過,整齊的床鋪說明了她徹夜未眠,就為了趕在早上為他完成這幅圖。
注視著她良久良久,心頭某個痛點正慢慢地擴大,向整個胸腔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