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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靈的眸光下偏不倚落在唐無極那張俊雅的臉上,陽光穿透窗欞將他爾雅的容顏照得發亮。
眸如星,眉如劍,挺直的鼻樑,一身利落的穿著,溫文與豪邁並容的氣質,而最讓她瞧得專注的,是他眸子裡散發出的那抹淺淺無奈和不解。
錢盈盈大膽而不避諱地打量著他,瞧著瞧著,一時之間竟也忘了開口,任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而唐無極倒也沉得住氣,縱然滿肚子的疑惑,但臉上淺淺的笑容未變,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呃……」驀地,錢盈盈似乎驚覺自己的失態,她略顯尷尬地清了清喉頭,然後踏著輕靈的腳步趨近桌旁,舉手輕巧地為他倒上一杯茶。
他伸手接過,頷首稱謝,輕啜一口,任那香醇的茶汁滑過喉頭,心頭的疑慮漸增。
究竟,錢家姑娘是要同他說什麼?這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難道她就不怕傳出任何傷害她名譽的流言嗎?
「二少,你一定很訝異我為啥只單獨找你談吧?」開門見山,她毫不拖泥帶水地問道。
「的確。」他再頷首。
「我想同你談一個交易。」
「關於龍腦香?」他們之間的話題也只有這一個。
「當然。」她頷首,然後落坐他的身旁。「我可以供應你們唐家最頂極的龍腦香,但是……」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唐無極很懂得這個道理。「錢姑娘有任何條件都可以開出來。」
呵,就等他這個「任何」呵!
只是不知道眼前這個神態自若的男人在聽到她的條件以後,會不會驚愕到不行?臆測著他可能會有的神情,她忍不住噗哧地輕笑。
兩道濃密的劍眉幾乎可以連成個「一」宇,他不作聲,心裡卻忍不住揣測起眼前這個女人,腦筋是不是不如外傳那般的精明。
「錢姑娘的條件是……」他不想浪費時間,乾脆直接開口問道。
這次錢盈盈倒也乾脆,斂起了笑意,以無比平靜的語氣說道:「我要你入贅錢家一年。」
這樣的條件宛若平地一聲驚雷,讓他聽得瞠目結舌。
忍不住地,他抬手以極度不雅的姿勢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他剛剛有沒有聽錯?
入贅錢家?!
這樣一個條件對於想要榮華富貴的人或許是很吸引人的,可是對他這個堂堂七尺以上的大男人,就是一種污辱了。
她……
原本還能端著自持神情的臉龐倏地冷下,怒氣開始在他的心底醞釀堆積著。
凝視著她好一會兒後,唐無極霍地起身,在丟下一記殺人似的眼光之後,他什麼話都沒說地拂袖而去。
望著他那怒氣勃發的背影,立於原處的錢盈盈唇畔勾勒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她敢肯定,他絕對會再來找她的,絕對……
第二章
皓月當空,宛若一個大大的銀盤高掛天際。
雖然只要略微抬頭,那天際的美景便能盡收眼前,但唐無極卻連抬頭的興致與力氣都沒有。
仰首再次將杯中那醇烈的美酒倒下肚去,當那辛辣的滋味在喉頭引發一陣灼熱之後,他的唇角也勾勃起一抹陰邪的弧度。
和平日所展現的昂然正氣不同,此刻的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令人感到驚懼的邪氣。
「心情不好?」突兀的聲音打破了四周的沉靜,他那寬闊的肩頭被一隻大掌硬生生地拍下。
那詢問的語氣帶著絕對的了然和同情,可唐無極的眼角卻依然連抬都沒有抬一下。
「你……」
唐無青原要說什麼,但最後只是搖了搖頭,然後自若地落坐在唐無極的對面,自動自發為自己添上一杯酒。
端起酒杯,他朝著唐無極點頭致意,說道:「何苦喝悶酒咧?」
「這酒不悶。」抬頭覷了一眼不請自來的人,唐無極懶洋洋答話的同時,又仰首飲進一杯醇酒。
「酒若不悶,就是心悶嘍!」唐無青臉上佈滿瞭然的笑容,一針見血地道。
「心亦不悶。」然而他的否認幾乎不具任何說服力,他那怏然的模樣只要是明眼人便能一眼瞧穿。
「能不悶嗎?」臉上的笑容漸增,唐無青篤定的口吻,讓唐無極陷入無止境的沉默。
何必悶?能悶嗎?
身為一個私生子,能被唐家在名義上接受已經是天大的福份了,就算得為了唐家做任何的犧牲,也理應笑著接受啊!
「二堂哥來找我有事嗎?」埋去心頭的苦澀,揚起一抹笑容,唐無極不想再繼續討論悶不悶的話題,直接問道。
「就找你喝酒嘍!悶酒傷身。」唐無青聳了聳肩,不經意地流露一抹關心。
「嗯。」他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在唐家這個枝繁葉茂的大家族裡,雖然人口眾多,但唐無極一向獨來獨往慣了,每個堂兄弟對他而言,都只比陌生人好一丁點兒。
唐無青也不例外,所以對於他這驟臨的關心,唐無極除了詫異之外,心下還浮現了一股微微的怪異感。
挺……彆扭的!
朗朗一笑,唐無青對他的淡漠並沒有太掛在心上,反正這早就已經是他坐下之前便預知的結果。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錢姑娘對你的提議,不是一件壞事。」
冷眼一掃,唐無極原本淡漠的臉龐整個板了起來,這種話對一個男人而言是絕對的污辱。
「嘿,你先別生氣,聽我把話講完嘛!」望著眼前怒氣逐漸沸騰的男人,唐無青雙手安撫似的揮了揮,軟言說道。
唐無極一雙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著他,不發一語,但沒有起身走人,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你在唐家一直沒啥地位,若是奶奶知道錢家提出了這種條件,肯定會為了大堂哥逼你同意,除非你想就此被逐出家門,否則你不如替自己找個更有利的位置。」
這話說得中肯,既合情也合理。唐無極的臉色更沉了。
「你不是一直很希望能將你娘的牌位迎進唐家祖祠嗎?你娘之所以在臨死前硬要托孤唐家,不是也巴望著你能過較好的生活,為她爭一口氣嗎?」
「嗯。」他低沉地應了一聲,娘親那咬牙期盼的眼神,是唯一讓他繼續留在唐家的理由。
「那麼,以自己的尊嚴做為籌碼應該是很好的選擇吧!」唐無青以平靜的口吻勸著,深黝的眸中看不出他心底的盤算。
可即使不知道唐無青心裡頭在想些什麼,但他的話的確敲進了自己的心坎,有那麼一瞬間,唐無極心動了。
他……是不是真的該答應呢?
「別再猶豫了,有時候機會稍縱即逝的。」
真的是機會嗎?但入贅耶!
一個男人的尊嚴,娘親的冀望,還有自己胸臆之中的鴻鵠之志,究竟孰輕孰重呢?
再說,錢盈盈提出這樣的條件,要一個男人入贅她們錢家,理由真的只是為了傳承宗姓嗎?
她不像是這麼膚淺的女人,那麼她的真正含意又是什麼?人選又為什麼會是他呢?唐家裡地位配得上她的多得是。
無數的問題在他腦海中交雜著,沉浸在思緒中的他,壓根沒有注意到那不請自來的人早已離座,留下一張空蕩蕩的椅子,和已經空了的酒杯。
他那乍然的到來彷彿只是為了鼓勵他接受錢盈盈所開出來的條件。
但為什麼呢?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兩個人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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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引?!
分不清這會兒究竟是誰勾引了誰!
唐無極雙手負於身後,頎長的身軀被向晚的陽光拖出了一條長長的影子。
當他決定再下拜帖打算與錢盈盈仔細徹談一番時,他壓根沒有料到她會那麼爽快的答應,而且還跟著前去送拜帖的客棧店小二後頭前來。
她的到來著實讓他有些措手不及,所以心中充滿詫異的他,只能反主為客地跟著她來到他下榻客棧樓上的雅座。
「二少想和我談什麼?」錢盈盈清冽的目光中散發著勝券在握的精光,唐無極那日拂袖而去之後,她其實就有把握他一定會再找她。
對於他,這個自己決定的夫婿人選,她就算稱不上十分的瞭解,但總也抓得到他七、八分的心思。
「為什麼是我?」他望著她衝口問道。
「因為你的家世上得了檯面,而且身為庶出的你向來在唐家沒啥地位,我相信唐家會毫不遲疑地將你貢獻出來當祭品。」
這話直得很傷人,而她就這麼平鋪直敘地以平靜的口吻說出,甚至連婉轉一點的意圖都沒有。
「妳……」望著她的目光再次滲染上怒意,向來被他隱藏得很好的脾性似乎總能被她輕易地撩撥起來。
「二少何必這麼生氣,難道我說的不是實情?」
一針見血的問題再次讓他語塞,置於身側的雙拳緊握,卻也只能點點頭,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既然是實情,那又何必遮掩呢?」從他的神情不難瞧出他的氣憤,她忍不住實事求是地補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