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哪個唐家,很重要的人物嗎?
這次錢盈盈終於沒有遺漏香聞口吻中的嚴肅,雖然微睜的眸子還沒全張,但腦子已經開始運轉了起來。
唐家?!該不會是那個唐家吧?
思緒才走到這兒,她已抓到重點,她的眸兒倏地完全張開,然後瞪著香聞。
「妳說唐家二少送了拜帖來?」
「沒錯!」香聞肯定地點了點頭,知道主子終於將她的話聽了進去,心上一顆大石也跟著放下。
「那他的拜帖上有說啥時要來嗎?」錢盈盈的眸中倏忽閃過一絲盤算得逞的精光,心上也浮現一抹喜色,她的計劃似乎進行得很順利呵!
「明兒個。」大概是感染了主子的興奮,香聞的聲調也忍不住地跟著揚高。
「呵,那真是太好了!」錢盈盈滿意地點點頭,一絲欣喜頓時染上眉梢。
事情的發展真的都如同她所計劃的一般,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那麼她渴望已久的自由將指日可待。
「小姐,妳現在打算怎麼辦啊?」
「一切照計劃行事啊!」她答得可理所當然了,既然什麼事都這麼順利,就代表連老天爺都在幫她。
再說現在手裡有籌碼的人是她,龍腦香在她的手上,她大可以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可是……」雖然事情不斷如主子的計劃在進行,可是身為她的侍女,香聞總還是覺得不妥。
用一生的幸福換自由,真的值得嗎?
「妳別再可是啦,妳要說啥我都知道,但事情已經進行到這裡了,我不可能輕易收手的。」一看到她的表情,錢盈盈不用大腦想也知道她要講什麼。
她要說的自己難道不懂?可若非情況逼得她得這樣做,她也不至於用這樣的方式來尋找自己想要的自由啊!
錢家的「古善記」經營香料買賣,而且以進口的香料居多數,舉凡各式檀香、茉莉香、烏沉香等等的頂級熏香,或是入菜用的八角、登蔻,他們錢家就佔去了一半的市場。
更別說是皇室最愛用來供佛祭天的龍腦香了,錢家光靠這味獨門生意就不知賺進多少銀兩。
尤其是最近四川唐門放出了風聲,只要誰能拿出頂級的陳年龍腦香,就可以要求四川唐門為他做一件事。
這個消息在江湖上可是傳得沸沸揚揚的,也正是因為這個消息,她才開始策畫出她接下來要進行的那一樁「陰謀」。
呵呵!
反正頂級的陳年龍腦香,她家可多得是,她敢肯定那唐家二少之所以願意前來,十之八九也是為了這事。
「小姐……」真是不習慣那向來漾著溫婉氣息的麗致臉龐上,突兀地出現狡詐的神情,香聞忍不住低喊了一聲。
「又怎麼了?」腦子裡才剛泛起嚮往已久的畫面卻硬生生地被打斷,錢盈盈有些著惱地應道。
「妳可不可以再認真考慮一下啊?」那語氣已經近乎哀求了,其實小姐這樣可不只是拿一生的幸福在冒險。
她甚至不敢想像,若是計劃失敗了,那向來不容他人拂逆的老夫人,會多麼的氣憤。
可偏生不管她是怎樣的憂心忡忡,錢盈盈卻像是鐵了心似的,堅定地搖了搖頭,沉吟道:「從我開始思索這個計劃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她很清楚地知道,若是不這麼做,她的一生幾乎是已經被決定了,就如同方才奶奶對她的要求一般--她得為錢家活下去。
現在的她,說好聽一點是錢家的大小姐,可若是說得難聽些,就像一個傀儡,一個得隨時準備好為錢家犧牲的傀儡。
看似風光富貴的背後,誰又能瞭解她對這種身不由己情況的痛恨呢!
所以不論怎麼樣,她一定要捉住這次機會,縱然最後的下場是被逐出家門,她也無怨無悔。
「這……好吧!」別瞧她家主子平時像是個娃娃似的,要怎麼擺弄就怎麼擺弄,可一旦她鐵了心,那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唉……看來這次也得「撩」下去了,既然勸不動,那就只好盡心盡力幫助主子,讓她的心願能成,畢竟主子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嘛!
她可是忠心耿耿的小丫鬟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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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這是什麼陣仗啊?
人多勢眾嗎?
冷眼瞧著眼前環列的人牆,錢盈盈的臉上倏地勾勒起一抹冷笑,她還以為唐家二少會獨自前來,畢竟他是來求人的。
所以眼前這等情勢--她心底數了數,一、二、三、四、五--一共五個大男人,倒還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過,也無妨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
款款輕踏著步伐,此刻的她一路走來搖曳生姿,完全看不出她有半點能掌管錢家商號的氣勢。
態度大方地落坐主位,這點倒是挺有主人架子的。
坐下後,她淡笑不語,目光直視著列於人群中的那個人。
眼見主人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唐無極略微沉思,並不開口,可是當大伙的視線順著錢盈盈的眸光移到他身上後,他再不願也只得開口。
「呃,錢大小姐,我們此番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我知道。」錢盈盈頷首,並不隱瞞自己知道這件事的事實。「雖然不清楚你們要做何用途,但我知道你們唐家急需最好且陳年的龍腦香。」
「既然錢姑娘知道,那麼……」其中一個性子急的男人,一等她的話落,便立刻接續說道。
「這古善記做的是生意、是買賣,若有人出價,只要價錢還算合理,這三十年以上的龍腦香自然出讓。」端起了生意人將本求利的表情,她順手端起了丫鬟送上的熱茶,優雅地輕啜了一口。
一段話說得合情合理,可是此話一出,唐家人卻個個面露尷尬。
這唐家是武林世家,做些營生買賣自然是有的,然而問題就出在,近年來唐家好像遭了詛咒似的,那些維持唐家命脈的買賣紛紛都出了問題。
再加上唐家當家的這一年來,幾乎可以說是纏綿病榻,所以條件若是要唐家人辦事,那還好說,反正他們唐家人也多,出人辦事怎樣都有。
但若是說到了錢,以龍腦香的稀少珍貴,再加上他們需要的一定得是陳年的龍腦香,那價格自然可比天價,唐家哪拿得出那些銀兩。
「怎麼,難道說唐家在經濟上有困難?」
錢盈盈心裡對於唐家的窘境早已有底,不過帶笑的臉龐卻瞧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甚至還佈滿了刻意展露的疑惑。
「這……」被她那雙清靈狡黠的目光一掃,方才開口的那人立時低下頭,噤口不語。
既然身為唐家之人,身段是少不了的,財力不夠之事,自然無法大方承認,只見幾個男人面面相覷,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
錢盈盈這時卻只是含笑不語,也不催促,香茗輕啜,耐心等待著。
「錢姑娘。」在一片寂靜之中,唐無極清了清嗓子,低沉的聲音驟響。
順勢將目光轉往自己的「目標」,她依然含笑不語,就像個有耐心的獵人,安靜地等待自己相中的獵物上門。
迎著那清靈的目光,唐無極心中暗暗尋思,總有一種感覺,這個女人不如外表看來柔弱,她那隱隱散發的氣勢,似乎……
「這位公子有話要說?」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錢盈盈清楚地意識到他那略帶審視的目光,於是她出言打斷了他的凝視。
「我想錢姑娘身為一個生意人,應該不會沒注意到最近唐家對外界的一個許諾吧?」
「二少指的可是凡奉上陳年龍腦香者,可以要求唐家做一件事?」
「錢姑娘說的沒錯。」
「是聽過。」螓首輕頷,她帶笑的臉龐未有變化,也爽快地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那……」他正要繼續說下去,突然間,她驟然收笑正色,問道--
「敢問二少,是任何事嗎?」
「任何事,只除了金錢。」唐無極點頭許諾,那張恍若刀雕斧鑿的臉龐似乎很容易讓人感到信服。
錢盈盈滿意地點點頭,臉上浮現一抹堅定的笑容,對著他說:「那二少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乍聽這個奇怪的要求,他不免感到詫異地反手指了指自己。
「對,有些話,我想跟二少單獨談。」
「關於龍腦香?」除了這個之外,他不知道自己和這個素昧平生的女人還有啥好談的。
「是的,除了龍腦香之外,咱們還有別的事能談嗎?」
在回答的同時,錢盈盈已經起身,款款的步伐完全不理會他是否有跟上,逕自筆直地穿過門簾,很快的那抹身影已經消失在門簾之後。
收回直視那抹身影的目光,唐無極看看左、看看右,然後在眾多堂兄弟那半是詫異、半是鼓勵的目光之中,他很清楚地知道,除了跟上錢盈盈的步伐之外,他並沒第二條路可以走。
畢竟以他在唐家那雖然名為二少,但其實卑微的地位,他並沒有任何說「不」的權利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