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其實只是個平民百姓而已。」認真來說,她這王府裡的人,根本沒有半點關係。
「是誰說的?你是本王的格格,要談婚論嫁自然得要門戶相當,風光出閣不可。」鐵戰野絕對不容許她隨意下嫁個平民百姓。
「阿瑪,難道你壓根兒沒想到,我外出至今已有一年餘,這些日子來都與他朝夕相處,阿瑪還認為我是清白之身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為了讓阿瑪改變主意,關蘭芷什麼謊都扯得出來。
「你……」鐵戰野豈會不懂她的心思。
思忖半晌,她索性鐵了心道:「我已有了身孕。」謊都撒到一半,豈有不繼續下去的道理?
她終究會嫁給勞用劻,為他生下子嗣,她不過是把事情說早了一些而已。
「你說什麼?」鐵戰野暴喝一聲,厲眸倏然瞇緊。
「我的肚子裡已有他的孩子。」關蘭芷摀住了耳朵輕聲道。
阿瑪的性子至今不變,一旦發火,嗓門也跟著大上幾倍……早知道他定會發火,可她管不了那麼多了,誰教他硬要把她嫁人雋清王府!
「你……」鐵戰野雙手緊握成拳,猛然回身對著關羽翩大罵:「你瞧瞧你管教出來的好女兒,把她教成如此不知羞恥,聽聽她說的是什麼鬼話,而她這一身穿著打扮不知搞什麼把戲……她……一個尚未出閣的格格,居然……,,
他氣到不知所云,不曉得還能再說什麼。
關羽翩沉下臉,推開他走到關蘭芷的身旁。「蘭芷,你說的都是真的?」
關蘭芷對上額娘澄澈的眸子,沉默片刻,緩緩地點了點頭。
「那個人是誰?」
「他……」這種情況下說妥當嗎?
「說不得嗎?」關羽翩微微動怒地睨著她。「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小子如此大脂,居然染指我的女兒,尚未迎娶過門便將她的清白名聲給搞砸了!」
關蘭芷有些意外地道:「額娘,不是這樣的,這是我 天!她沒想到額娘竟然會動怒,她還以為她該會開心地為她辦理婚事,可照眼前這狀況看來,她似乎壓錯寶了?
「先別說這一點,光你這一身穿著……」關羽翩壓根兒不理睬她的辯解,無情地打斷她的話。「一個估娘家不顧禮儀……我倒要知道那小子是怎麼誘拐你的,還把你裝扮成男不男、女不女,他究竟是何居心?」
「不是這樣的,額娘……我孤身在外著女裝總是不方便,扮男裝是為了掩人耳目,你怎麼……你以往都不怎麼在乎這些事的?怎麼今兒個……」關蘭芷不解地問著,急得不知所措。
不該是這樣的,額娘向來最懂她,她不可能像阿瑪那般霸道不講理可她現在怎會如此?
關羽翩微挑起眉,偷覷一眼背對她倆的鐵戰野,再輕聲地湊在關蘭芷耳際道:「你阿瑪還生著氣,倘若我不先發火壓下他的怒氣,難不成你要等他拿出家法?」話落不忘再擠眉弄眼一番。
這時,關蘭芷才恍然大悟。早說額娘最疼她了,儘管她撒的謊是驚世駭俗了些,但額娘怎麼可能會因此而對她發火?
「你立刻回房,換下這一套礙眼的衣袍,沒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房門一步!」關羽翩大聲吼著,再看一眼依舊沒轉過身來的鐵戰野,才附在關蘭芷的耳邊道:「待會兒把事情的始末給我交代清楚,明白嗎?」
「嗯。」乖巧地點了點頭,她正要逃回自己的房間,卻聽見鐵戰野怒不可遏地吼了一聲。
「你想去哪兒?你今天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哪兒也別想去!」
他一聲令下,母女兩人同時回頭,見他臉上狂怒的神色,雙腳傷著在剎那間凝結僵硬,讓她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愣在原地說不出半句話來。
正當兩人不知該如何化解僵局時,大廳外頭卻傳來關戒覺的朗笑聲:「現在是發生什麼事了?你們三人站著聊天會不會太累了?咦?這衣袍怪眼熟的,好像我以往穿的;蘭芷,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關羽翩見他猶如見著菩薩似的,整顆心安穩了不少,忙不迭地開口:「戒覺,先把你妹妹帶回房裡,你們兄妹倆好久不見,定然有許多貼心話要說,快去。」
關戒黨雖然不解究竟發生什麼事,但只要關羽翩一個眼神,他便能猜出七八分,當下二話不說地拉著自個兒的親妹往裡走。「王爺,我帶妹妹回房,你有什麼事要同我妹子說,待明兒個吧。」
鐵戰野只能眼睜睜看著關戒覺拉著關蘭芷離開,氣得他把怒氣全都發洩在關羽翩身上。「瞧瞧你的好兒女,一個是不聽本王的話,一個至今還不肯喚本王一聲阿瑪,如今蘭芷惹出這等事,看該怎麼收拾!」
「既然是小蘭芷自己選擇的如意郎君,定然不俗,屆時再看著辦不就得了?」關羽翩太瞭解她這小女兒的心眼了,雖然她什麼都不明說,但不代表她猜不著女兒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她有身孕?哼,她才沒這膽子呢!這種謊話只有她的傻阿瑪才會相信。
至於這一年來她在外頭做了什麼,還有她為何要離開王府,屆時她再找她談談,不就一清二楚了?
第八章
一陣冷冽寒風毫不客氣地吹拂上勞用劻未蓋被子的身子,教他瑟縮了一下,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怪了,怎麼這麼暗?
他緩綴地自臥榻爬起身,有點疑惑地環顧四周,濃眉微微攏起,心中懷疑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這一陣子因為關蘭芷的關係,他總睡得不安寧,她總會找各種借口把他吵醒,一會兒說要用膳,一會兒又說要上山走走,怎麼今天靜得讓他昏睡好幾個時辰?
她的心腸何時變得這麼好?
他起身點上燭火,照亮漆黑的房內,登時發覺不見她的身影;他東翻西找,卻連她平常藏匿的地方也尋不著她的蹤影。
勞用劻心中不禁納悶,這房間就這麼一丁點兒大,她還能躲在哪裡呢?況且依她的性子,她怎麼可能問得了這麼久?
那只有一個可能……她離開了!
她該不會賞他一個巴掌跑開之後便再也沒回來吧?
極有可能,那時候他也有些動怒,根本懶得管她究竟跑到哪裡去,倒頭便睡。原本是打算趁著她不在小睡片刻,誰知道她居然過了這麼久都沒回來,難道她不打算回來了?
太好了,他—直以為這煞星會糾纏他一輩子,如今她卻主動離去……早知道用這種法子可以逼得她離開,他老早就該扮下流當小人了,也不會自白讓她欺凌那麼多日。
這麼說來……他不就可以回復到原本的生活?
勞用劻笑咧了嘴,拉起被子便往身上蓋,差點開心地在炕上打滾。
但這突來的愉悅不過一剎那,因為他發現她的東西全都放在炕邊的花几上,沒帶走半樣……如此看來,她必定還會回來。
他的臉當場垮下,但不一會兒他又想起,說不定她身上銀兩多多,她根本不在乎這些東西,人走了便罷,這些東西她也不想帶走……畢竟當初發現她時,她身上也沒有帶包袱。
那麼……他真的可以平靜如往常了,可以安心赴考不用再怕她老要干擾他。
微微一笑地躺在舒服的炕上,勞用動正想要享受失而復得的寧靜時,卻嗅到一絲淡淡的清香,令他立即睜開眼,卻沒見著她的蹤影;他疑惑地閉上眼,把被子再拉高一些,卻發覺香氣更濃。
這時,他才猛然發現,香氣是從被子裡飄出。
也難怪,連日來她都蓋著這條被子,上頭會有她身上的香氣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只是這香氣……教他有點意亂情迷;而這被子復在唇上的觸感,感覺上像是她的唇那般滑膩,不過她的唇瓣比這被子還要柔嫩許多
突地睜開眼,勞用劻登時發現他正輕觸著自己的唇,仿似在回想吻她的情境,教他不禁羞紅了臉。
有點欲蓋彌彰地將被子推到一旁,卻掃不去沉澱在心頭的香氣,他煩躁地坐起身來,不自覺地望向緊閉的門板。
難道她真的不回來了?
難不成她還在氣他的唐突?可沒道理啊,她自己都能挑誘他了,他不過回以一吻,她有什麼好氣的?
是她不顧姑娘家的矜持來挑逗他,又怎能怪他的情不自禁?他好歹是個男人,美人當前,如何能抗拒?是她不好,怨不得他。
只是,她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
心念一轉到這上頭,他連坐也坐不住,站起身拉開窗,任寒風刮進房內,瞇緊雙眸就著昏暗的街景尋找她的身影。
她終究是個姑娘,倘若遇上了麻煩,對方又人多勢眾的話……
不過她好像有點功夫底子……想到此,他又往回走,疲憊地倒在炕上;然而神態再也輕鬆不起來,飛揚的濃眉因他的擔憂而緊攏著。
倏地,房門讓人推開來,他驀地抬眼,方要喊出她的名字,卻瞧見吾夏柳和汝貝碧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