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續前行,卻發現眼前的景象,和他以前記憶中的慈淨院已大大的不同了!雖然建築的樣式如昨,可那感覺不再陰森,恐怖,現在可活絡許多,由來來往往的腳步聲判斷,他知道他大哥,肯定派了不少人來照料他皇嫂的生活起居!他一進了慈淨院,便發現有許多丫環拿著鋤頭,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前院的新土,豆大的汗珠,不斷地從她們的額上落下!「這是怎麼一回事?」
端木忍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叫住了其中一個正荷著鋤頭,努力翻土的丫環。
這名丫環停下手邊的工作,看到來人是當今王上的皇弟,連忙跪了下來。
「奴婢叩見榮定王爺!」
「得了、得了,不用在我面前行這套大禮。」
他揮揮手,示意她站起來回話。「說吧,你們怎麼不好好照顧我皇嫂,反而在這兒翻土呢?」
「啟稟榮定王爺,」丫環低著頭,不敢直視他的臉孔。「是娘娘要我們到前院來翻土的!」
「哦?」他忍不住挑起兩道劍眉,等著聽這丫環話裡的下文。
「娘娘說,咱們慈淨院裡閒著沒事幹的人手太多,就要我們到前院翻土,種些菜!」
「種菜?!」
乍聞種菜二字,端木忍簡直不敢相信自個兒的耳朵——堂堂西昊國王后,居然叫下人們種菜?「嗯……」他勉強清清喉嚨,就怕自己一個克制不住,會大笑出來。「你怎麼沒問娘娘為什麼不種花,反而要種菜?」
「啟稟榮定王爺,奴婢問過了,可娘娘說,那些花兒只能看又不能吃,一點用也沒有,她說與其白費力氣種些沒用的東西,不如多花些心思種些能吃的菜!」
「哈、哈、哈……」至此,端木忍再也忍不住了。「妙論、妙論!我這皇嫂說得太妙了!」
「那娘娘呢?」他已經迫不及待要會會這個與眾不同的東琰公主了!「娘娘在內院的書房裡。」
「慈淨院什麼時候有了書房?」如果他記得沒錯,慈淨院不可能會有書房的。
「自從娘娘來了之後就有了!」丫環畢恭畢敬地回話。「榮定王爺,那您要不要奴婢替您領路?」
「不用了,你繼續翻土吧,我自己會找到路的!」
第六章
豆兒對著手上的西昊皇宮地圖,擠眉弄眼了老半天,還是想不出什麼自慈淨院脫逃的好辦法!除了這份方方正正的地圖,看得她頭昏眼花之外,慈淨院外圍的森嚴守衛,也讓她不知該怎麼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逃走!「唉,這裡根本不像冷宮嘛!」
她終於放棄研究,重重放下地圖,忍不住用力地歎了口氣!是啊!哪有冷宮像這樣的?這裡的侍衛之多,比起她還待在凝香閣時,要多出了三倍,不僅如此,沒事在她身邊轉來轉去,轉得她都頭昏眼花的丫環,多得讓她都搞不清誰是誰了!而那些丫環呢,成天沒事只會來煩她!不是要她吃補品、要不就是叫她喝人參茶,有些誇張點的,見她下床走兩步路,便緊張得要昏倒……
天啊!這些丫環到底是打哪來的啊!冷宮,不就是要冷寂、孤立的嗎?怎麼她待的冷宮,比起早朝還熱鬧許多啊!好不容易,她終於找到些事讓她們做,要不然她就算不生病,早晚也會被她們給煩出一身病來!「真煩!」豆兒此時禁不住又歎了口氣!「噢?煩?」一個陌生的男音突然出現在門口,嚇得她差點自椅子上跳了起來。「什麼事能讓皇嫂如此心煩?」
豆兒瞪大眼看著來人——他有著深邃的眼眸、直挺的鼻樑、略薄的嘴唇……他的外形簡直與端木遙如出一轍……
可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角有些若不仔細看,便察覺不出的細小皺紋……可見,他是個笑口常開的男人——不像端木遙,眉頭老是皺得死緊,好像有什麼化不開的干憂萬愁似的。
「你是誰?」
他叫她皇嫂,而且又長得與端木遙是這般神似……難不成,他是……
「我是端木忍——當今西昊國王的孿生兄弟!」
宮中的人可以從服飾,輕易辨別出誰是王上、誰是榮定王爺,可要是弄不清西昊國的服階,那麼一定會將他與王上給錯認!可他發現,他這位皇嫂根本不看服裝上的差異,她一眼就能認出他不是端木遙!「孿生兄弟?」他的回答讓豆兒微微愣了會兒。
「沒錯,同年、同月、同日、同胎而生!」
「你找我有事?」豆兒戒備地問著,同時小心翼翼地將她令人找來的城圖給收了起來。
「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微微牽動嘴角,露出個迷人的笑容。
豆兒發現他說話時,習慣帶了點笑容,而他的笑容軟化了與端木遙臉部,一模一樣的剛毅線條!她不禁要想著,若是端木遙臉上多帶點笑意,別老是拿那副死板板的棺材臉對著她,那該有多好啊!「我是特地向皇嫂請安的!」
端木忍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豆兒,意外地發現她與他皇兄之前所寵幸的對象,截然不同,這該怎麼說呢……
她不像那些皇族之女,身上帶著驕縱之氣,也不若將門之後,眉眼之中帶著些許的英氣,更無書香門第的閨女,坐、立、臥、行都要帶了三分嫻雅氣……
她給人的感覺,有若夾帶著花香的和風,輕輕地吹拂著週身,是無比暢快的清心與舒適……
而且她身形嬌小、一雙鑲在心形臉上的靈活大眼,更教人忍不住想要上前保護她、照顧她不過,端木忍對他的皇嫂可是純粹只有欣賞之情,而無佔有之私慾……朋友妻尚不可戲,更何況是親兄弟的妻子!「請安?」豆兒提防地看著他。「其實,你大可以省了這個動作!」
她有些酸溜溜地繼續說著:「反正大家都知道慈淨院是什麼地方,」她若無其事地別開臉,不想讓這個酷似端木遙的男人,看見她那難掩的哀傷。「我這個王后,也當不了多久了!」
「你真這麼認為?」
端木忍對於她的反應,深覺有趣。
一個,是以為自己快成下堂妻,另一個,是礙於面子拉不下來,還不肯將她給迎回凝香閣,卻斥了重金,將慈淨院改建!「要不然,我還能怎麼想?」她可沒忘記他後宮裡,其他伺機而動的嬪妃們。
「你怎麼不問問你身邊的丫環們怎麼想?」
他相信現在待在慈淨院的丫環們,絕對相信她們現在服侍的主子,王后的位置可坐穩得很,壓根動搖不得!「問她們做什麼,她們又不是主事人,知道她們怎麼想又能如何?」
豆兒自己也是個丫環,怎麼可能不瞭解丫環有的權限何在!頂多是在自個兒主子身邊跑跑腿。打打雜.她高興時替她高興,難過時陪她一起掉淚……除了這些,實在沒法子做些什麼!要是她真有什麼權力……那公主也不會被什麼沙漠之狼給擄走,她現在也不必在這裡想著該怎麼將公主給救出來了……
護送她來的那幫人,自她進宮以來,便沒再給她任何消息,倘若他們真的沒去找公主……那可該怎麼辦才好!「皇嫂有所不知,下人們的眼睛可亮得很!」
他拉了張椅子,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你儘管放心,很快的,你一定會再回到凝香閣的!」
回凝香閣?回到他身邊?端木忍的話,讓她的心跳加快了速度。
可她轉念一想,這會兒公主都還下落不明,她居然在這種安逸的環境下,妄想著要享受原本該屬於公主的一切……
端木忍在一旁見到豆兒神色有異,關切地上前探問,卻意外地看到在她的衣袖下,有卷像是建築圖的紙張……他定睛一瞧,發現她藏的竟真的是西昊皇宮的地圖……
疑惑在他心底叢生,她一個婦道人家,拿著西昊皇宮的地圖作啥?嗯,事有蹊蹺,他得好好的觀察、觀察才成!鎮心殿上,端木遙怒不可遏地以左手,朝千年樟木桌上一拍!「你說什麼!」
他這個舉動,嚇得跪在地下聽候旨命的丫環,不住地猛磕頭,就怕一抬起頭來,見著他銳利得足以穿心的視線。
「奴婢……只是據實以告……」
原本,她只是來向王上報告王后娘娘這些天的作息而已,可沒想到,多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害得她得承受王上的怒氣……
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想掌自己的嘴,以懲罰自己的多話!「你說榮定王爺這些天,都在慈淨院?」
這時,他的聲昏不再是烈火烈焰,而是如那冰天雪地的挾冰之風,冷冽得讓人不禁渾身直發抖!「是……」丫環連忙應答。
「那他們都做些什麼?」
端木搖強壓心裡那不住翻騰的醋意,勉強以他認為干穩的口吻接著詢問長跪不起的丫環。
「王后娘娘和榮定王爺……」她吞了口口水,潤潤自己乾涸的喉嚨。「他們都在書房下棋……,有時候會到前院來教我們種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