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高。」她輕歎著。
「身高不是問題啊。」他衝口而出。
穎嘉側向他,噗哧一笑。
進勳搔搔頭,跟著笑了起來。
「我好擔心你會生氣。」
「怎麼會?」她問。
「第一次到我家,我父母便提出結婚的事,我怕你有壓力。」他觀察著她的表情,見她只是害羞地垂下睫毛,繃緊的情緒放鬆下來,接著道:「你知道我是家中的長子,年齡又三十好幾,爸媽一直催著我結婚。我以前是根本不想結婚,甚至有打一輩子光棍的打算,後來遇見你……」
穎嘉很訝異,還是第一次聽他說有獨身的打算。
「你怎麼會有獨身的想法?」她好奇著。
他握著她的手在掌心裡把玩,刺麻的灼熱感經由指掌一路竄向心口,穎嘉臉紅耳熱了起來。
「你曉得我對佛法有興趣,以前交往過的女友對這點感到不諒解。以為是當定羅漢腳,沒想到會在針灸課上遇上你,後來有機會交往下去,你讓我很想……」一抹紅暈升上他臉頰,心兒怦怦跳個不休,舌頭也像要打結似的。進勳連忙深吸了好幾口氣。
他不曉得接下來的話會不會嚇著穎嘉,她完全不知道他對她的渴望有多強烈,更不曉得她女性的魅力隨著每次的接近,越發激起他男性的慾望。
「很想怎樣?」她睜大眼眸,表情無邪。
「呃,」他搔著頭,困窘地斟酌用句,最後以幾不可聞的沙啞聲音喃道:「想要擁有你……」
「什麼?」她將耳朵湊過去傾聽。
瞪著她頸肩處柔嫩的頸膚,鼻端瀰漫著她獨特的香澤,進勳只覺得全身燥熱起來。他舔舔唇,噴張的血脈竄流著他壓抑了幾乎一輩子的慾望,自早上看到她後,便想一親芳澤的渴望再無法阻止了。
他突兀地抱住她,聲音沙啞地在她耳畔低吟:「嫁給我,穎嘉,我再也受不了沒有你的日子。」
說完,他的唇急切地覆住她。迥異於以往的溫柔,他的吻帶著焚燒的熱情索求她的回應。穎嘉被他嚇住了,一時之間掙不開他濕熱的吻,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最後是喘不過氣來,才催著他放開她。
「進勳,你……你不要這樣,這裡有人。」她將臉藏在他劇烈起伏的胸膛。
「我……我就是這個意思。」他氣息不穩地在她頭頂上埋怨。「我是那麼渴望你,卻因為這些人……而不能進一步……與你親近。穎嘉,嫁給我,不要再折磨我了!」
她折磨他什麼啊?
穎嘉一頭霧水。
「我沒說不嫁給你,你……」
「你答應了?」他驚喜地抬起她的臉。
「我……」她猶疑地看進他深情的眼眸,心裡的一絲不確定在他交集著真誠喜悅和溫柔的眼光裡漸漸消失。
這是個她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啊。
她眼中的光芒灼熱起來,唇角噙著一抹神秘笑意,彷彿是她無言的允諾,進勳一顆心再度鼓噪起來,熾熱凝重的慾火直逼到眼睫間。
「穎嘉……」他沙啞低喃,灼熱的氣息不斷籠罩向她。
從那雙閃爍著熱情光芒的眼眸,她知道他又想吻她了,穎嘉害羞地迴避。「不要啦,大庭廣眾之下……」
進勳沮喪地歎氣,儘管心裡渴望再吻穎嘉,自幼受到的禮教卻讓他有所顧忌。他摟緊她,將唇印在她發上。
「穎嘉,告訴我你願意嫁給我……」
他甜蜜的哄求,讓穎嘉心情悸動不已。她想嫁他啊,嫁給這個溫厚忠實的男人,與他共度一生。就因為他待她的誠實,使得她也想毫無保留地回報他,不要以後的日子有任何疙瘩。
「進勳,有件事我想讓你知道……」
儘管有些專家認為這種事還是別說為妙,穎嘉卻以為夫妻之間要誠實。畢竟她和瀏凱交往了九年,難保進勳不會從別人口中聽聞這件事,還是早點說清楚的好。
「你想說什麼?」她認真的表情讓進勳擔心起來。
「我……」她舔了舔唇。「你還記得我第一次打電話去你家的事嗎?」
「我當然記得。」愉悅的回憶讓進勳勾唇微笑。他就是在那天吻到穎嘉的。
「其實那天……」她看進他眼瞳,想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是我正式和交往了九年的男友分手的日子。」
「什麼?」初聽到這消息的他,顯得很訝異。
「你聽我說,」她著急地想解釋。「在我去大陸前,便決定和他分手了。我們之前發生了許多不愉快,瀏凱除了我外,一直有其他的女友,我對他徹底失望,決定結束這段感情。後來遇到了你。那天瀏凱約我出來想挽回,我乘機跟他把話說清楚,他明白我的心意後,沒有強留我。離開他後,我獨自走在街上,為這段九年的感情哀悼。那畢竟是九年的時光,我沒辦法那樣瀟灑地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走著走著,我突然好想見你,才會衝動地……」
「穎嘉,別說了。」進勳憐惜地摟住她,怎樣也無法相信會有男人捨得讓穎嘉傷心。從她的眼中,他看出那段感情帶給她的傷害。怪不得上針灸課時,穎嘉會那樣落寞、憂傷,必是為情所苦。
「不,進勳,讓我說,我不要我們之間有任何芥蒂。那段情已經過去,我要讓你知道,我決定跟你交往是抱持著十分認真的態度,沒有絲毫的欺瞞……」
「我明白。」他溫柔地輕吻她的臉,為她拭去眼角的清淚。「既然已經過去,就別提了。」
「你不在意?」她的眼睛亮了起來,最後的一絲憂慮消失在他體諒深情的眼光下。
「在意什麼?」他好笑地道。「我是那種食古不化的老男人嗎?如果是那樣的話,那我乾脆抱養個嬰兒,把她當成禁肉般養大,再跟她結婚好了。再說,若是要在意,你是不是也該追究我之前和其他女孩交往的事?」
「進勳……」穎嘉沒料到他會冒出那段幽默的話,被他逗笑。
進勳若是真準備養個娃娃新娘,那不成了源氏物語裡的光源氏計劃嗎?她覺得這點子好荒謬。
「還有什麼要跟我坦白的嗎?」他促狹地看她。
穎嘉羞澀地搖頭,將灼熱的頰貼在他穩定跳動的心房上。
她喜歡此刻的溫存,就這樣偎在他懷裡,覺得全世界的幸福都圍繞著她,想像著兩人將共度的美好日子。
他的體溫、味道,讓她感到安全實在。她將不會後悔嫁給他的,她……
她猛地從他懷中抬起頭,在結婚的路途上,顯然還有個障礙尚未清除。
「穎嘉,怎麼了?」
「進勳,我還沒跟我媽提我們的事。」
「別擔心,我們……」
別擔心?進勳根本不曉得她母親有多難纏!
穎嘉絞扭著雙手。
「進勳,讓我先跟我父母談。你們如果要提親,可以找我阿姨幫忙。我媽最聽我阿姨的話,她那個人……」
「穎嘉?」她揮舞不停的手勢,令他眼花撩亂。
「聽我的沒錯!」她停住手,慎重地看進他眼裡。「找阿姨作媒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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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公務員有什麼前途?跟那樣的人交往,甚至結婚,穎嘉,你是不是頭殼壞了?!」
聽母親接連數落了半小時,穎嘉抖了抖酸澀的腿,手指在耳朵掏了掏,揉向隱隱作疼的太陽穴,嘴唇倔強地抿緊。
眼角的餘光掃瞄到父親以報紙遮在臉上,一副埋頭苦讀研究國家大事的專注模樣,對於母親媲美河東獅的叨念聲音無動於衷。
本來嘛,被罵的人又不是他。
「若不是你阿姨跟我說,你還要瞞多久?你這孩子實在不聽話!又不是沒人要,不是有幾個醫生對你不錯嗎?還有……」
「媽,就是我叫阿姨跟你說的,哪有瞞你。」穎嘉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
她阿姨還向她拍胸脯保證,定然會說服母親。
進勳是她從小看到大,兩家的關係原本就不錯,穎嘉的阿姨對他印象很好,向來愛作媒的她自是義不容辭地幫忙。只是,穎嘉母親的難纏程度,顯然超過原先大家所預料的。
「你還有臉說?」黃母的臉色更加陰沉,像是被烏雲籠罩住似的,偶爾還從厚重的雲層中閃現一道道電光。「我是怎麼教你?居然還不害臊地叫你阿姨來探我口風?你以為有她出頭我就會答應了?別想!我的女兒不可以嫁個小小的公務員,就算當不成少奶奶,還有醫生娘可以當啊,怎麼可以作賤自己去嫁……」
「媽,嫁公務員就是作賤自己嗎?別說職業無分貴賤,就算要分貴賤,公務員也不至於被歸為賤業啊。你不要重商輕公,嫌貧愛富……」
「什麼?你說我嫌貧愛富,你以為你媽那麼勢利?我可是為你好啊!」說到後來,黃母的喉頭哽咽,打雷過後自然會下起雨來。
「媽……」
她不理會女兒像是道歉的呼喚,幽極怨極怒極地瞅了穎嘉一眼,隨即呼天搶地地號眺起來,一把搶過黃父遮在臉上的報紙,告起狀來,「老伴,你聽聽你女兒說的是什麼渾話?我這一切還不是為她好,她居然還頂撞我,說我嫌貧愛富,把我當成勢利的人。我這是為誰啊?老伴,你倒是說句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