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嘉鬆了口氣,也有些沮喪。
她真希望他在這裡吻她?
她害羞著,自認為沒那麼前衛大膽,否則剛才不會提醒他了。
「穎嘉,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怎麼辦?」帶著笑意,還有之前堆積的濃情,進勳在穎嘉耳畔傾訴心意。
穎嘉心神俱醉,不曉得該怎麼回答,只把自己的身軀更加偎緊在他懷裡。
兩人雖然沒有演出太過妨害風化的情節,但這樣相摟也引來往來行人的側目。
進勳放開她,握住她的手,笑意自他眼角、嘴巴不斷輻射向她。
「要進去參觀嗎?」穎嘉紅著臉,看向美術館。
「下次吧。你沒忘了要陪我去精舍吧。」他溫柔道。
「現在去嗎?」
「對。」牽著穎嘉,兩人穿過美術街兩旁的花木,繞到另一條街道,走向精舍的方向。
穎嘉好奇著那會是什麼樣的地方,畢竟自己從未去過。到達之後,才發現是位於一棟大樓的八樓。
玉雕的佛像被供奉在大廳中央,香煙裊裊間,瀰漫著肅穆的氣氛。現場靜悄悄,卻不給人突兀沉悶的感覺,而是很舒服的安適。
穎嘉依樣畫葫蘆,照著進勳的動作朝佛像叩首朝拜,等他跟大廳的師父說過話後,跟著他走進靜坐的雅室。
那早間的有二十坪大的和室,裡頭佈置清幽,牆上掛著好幾幀的佛教繪畫做裝飾,圓藺草的打禪坐墊散置在榻榻米上,已經有好幾個人坐在上面閉目打坐。
穎嘉和進勳在室外脫掉鞋子,進入和室裡。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她在他耳畔悄聲求援,溫暖的氣息拂得進勳心猿意馬起來。這是他頭一次在進入和室打坐時,有這樣不尋常的心亂。
他轉向採用跪姿,一手攀著她的肩、傾靠向他的穎嘉,那近看之下更形細緻的嬌美臉蛋,有著小小的憂慮。他情不自禁地用臉頰碰觸她的,柔滑的感覺令人銷魂。
看到她臉蛋泛起紅暈,扇貝似的睫羽半遮住她眼裡嬌怯的表情,粉嫣的唇瓣開了朵似嗔似喜的淺笑,他更加意亂情迷。
「只要放輕鬆就可以了。」他呼吸不穩地道。
「可是……」貝齒輕咬住粉唇,穎嘉的語氣仍帶著些許的煩惱。「人家不會盤腿。」
進勳聽了莞爾。「沒關係。打坐不講究形式,看你是要坐著躺著趴著都行。」
「真的?」她狐疑。
穎嘉以為打坐是要正經八百的盤腿而坐,其他人便是這樣。
「我會騙你嗎?」他伸手摩挲著她細嫩的頰膚,神情陶醉。
穎嘉害羞地避開他。
開玩笑,雖然那些人都閉目打坐,難保不會有人突然張開眼撞見這一幕。她推了推進勳,示意他自行打坐,別再逗她了。
進勳分得出時間、地點,曉得此時不宜調情,很快趺坐起來。
安靜的空間裡,除了淺淺的呼吸外,就只有檀香的味道,進勳花了比平常更久的時間平靜心情,許久才人定。
穎嘉則東看看西瞧瞧,試了幾次仍學不會進勳的盤腿功夫,索性側身躺臥下來。
四周是那樣寂靜,靜得讓人寧神安心。她的意識逐漸模糊,經過下午的散步,她有些倦了,沒多久居然沉沉睡去。
等到進勳完成打坐醒覺過來,看見她酣睡的模樣,心裡漾起一陣疼惜。
他靜靜凝視她恬靜的睡顏,以眼光描驀她薄施脂粉的動人五官。兩道黛色的柳眉斜過那對含情溫柔的大眼上方,扇貝似的睫毛慵懶的棲息著。那管不算太過凸出的鼻樑,看起來圓翹可愛,菱形的小嘴惹人犯罪。
她或許不是什麼絕色大美人,跟他心目中的高挑美女相距過大,但從他第一眼看到她,便情難自禁地被她吸引。穎嘉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像有魔力般,令他難以抗拒。
他輕聲歎息,伸手拂開一綹騷擾她安眠的髮絲,這舉動反而驚擾了她。
她惺忪地張開眼眸,仍睏倦著的情思無法分辨出身處的地方不是她熟悉的閨房,直到進勳灼灼的眼光照得她全身熱了起來,啊的一聲輕叫出來。
「噓——」進勳將手指放在她唇瓣中間,穎嘉臊得不曉得該怎麼辦。
睡相都給他看光了,這下可慘了。
「要不要走了?」他溫柔地扶她起身,穎嘉羞怯地領了頷首。
兩人離開打坐的靜室,在大廳參禪禮佛一番,進勳領她離開大樓。
「肚子餓了吧?」進勳低下身問她。
雖然已經下午六點,天空依然是亮晃晃,橙紅的巨日尚未完全下沉。
「嗯。」穎嘉偷瞄他的表情,那一臉的笑意溫柔,沒有取笑的含意。她暗暗鬆了口氣,猜想自己的睡相大概不至於太過難看。
「我們去吃飯。」
兩人到披薩霸享用豐盛的晚餐。
這家以披薩命名的餐廳,雖以披薩為號召,實際上,任人取用的集西式、日式、中式餐點精華的自助餐抬才是真正吸引客人一再光顧的主因。
新鮮的海鮮,精緻的餐餚,都教美食家大快朵頤。
吃完飯都快九點鐘,進勳和穎嘉散了一會兒步,才陪伴她坐計程車回返家門。
在她家門口時,穎嘉羞怯地向他道謝,給了她這樣美好的週末。進勳則搖搖頭,微笑。
「應該是我謝你才是。今天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天之一喔。」
「是嗎?我根本沒做什麼。」的確,她好像除了吃和睡外,沒為進勳做任何事。
「不,誰說的?」他抬起她冰涼的小手,握在掌心裡呵護,深情的眼眸直視進她眼裡,沙啞地道:「你帶給我快樂,穎嘉。」
聽他這麼說,穎嘉內心深處湧起陣陣悸動,在清朗的月色下,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泛著瀲灩的水光,紅灩灩的嘴唇抖動著,聲音有些哽咽。
「我真的帶給你快樂?」
「當然。」他將她攬入懷中,聞著她發上的香澤。「只是不曉得我是否也讓你快樂?」
「有啊,跟你在一起我好快樂。活這麼大,今天是我最快樂的一天。」她衝動地這樣告訴他,說完之後,自己倒赧然了。
「穎嘉……」進勳輕輕喚著她的名,語氣中有著無限寵溺。「你是這麼美麗。不只美於皮相,我還看到你內在的美麗。我何其幸運能遇上你呢?」
「你……你沒被我的睡相嚇跑啊?」她擔憂地問。
進勳呵呵一笑,略略放開她,眼中充滿讚賞。
「相反地,我為你迷人的睡姿而更加心動。」
「真的?」穎嘉忍不住雀躍。
「我可沒騙過你。」他輕點她鼻頭道。
「嗯。」朵朵笑花不斷自穎嘉唇角開出,心裡的最後一點疑慮全在他的保證中消失。「那明天……」
「明天還可以陪我嗎?」進勳挑挑眉。
穎嘉紅著臉點頭。
「我們可以去科博館。那裡有針灸展覽。」
「好啊。」
就這樣他們訂下明天的約會,而隨著每次進勳送她回家,新的約會被接續訂下來。
約會,赴不完的約會,讓穎嘉陶醉在新戀情的快樂中,幾乎忘了舊戀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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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恍如隔世的久違聲音從聽筒飄來時,穎嘉錯愕得險些摔下話筒。
以為不會再聯絡的人,卻在她返回台中的第十天捎來訊息,破壞了這幾日的幸福感覺。有短暫的片刻,穎嘉不曉得該如何面對。
「有事?」勉強從喉嚨中擠出乾澀的聲音,期待這樣客氣、疏遠的回答,能令他知難而退。
「穎嘉,我回來了。」話筒彼端的封瀏凱沒聽出她刻意的冷淡,一徑地熱情。「前天從日本回來的,忙到今天……」
「既然那麼忙,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越接近中午,藥局的工作越忙碌,穎嘉沒空跟他瞎扯。
「我想見你,穎嘉,我……」
「對不起,我不認為我們還有見面的必要。瀏凱,我很忙,如果沒別的事……」
「穎嘉,難道你還不肯原諒我?我……」
「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不好願諒的,瀏凱。我們根本是不同方向的人……」她煩躁地道。
「穎嘉,這就是你到大陸後思考過的結論?」瀏凱在話筒一端的聲音顯得震驚。「將我們九年的情感拋諸流水?」
「不是我們,瀏凱。」穎嘉疲累地苦笑。「是我九年的單向付出。一段只有付出沒有回收的情感,我怕了。」
「穎嘉,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好聚好散吧。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實在沒什麼好說的。反正你魚缸裡的魚還很多……」
「什麼魚?穎嘉,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們見一面好嗎?今晚跟我見面,至少讓我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了,瀏凱,就這樣……」
「你有別的男友了?」他的聲音嚴厲起來。
「不干你的事。」她強硬地回答。
她話中的決絕,讓他沒來由地感到著急,急著想挽回已經不屬於他的一段情。
「穎嘉,如果不見上一面,我不甘心。別這樣,我們有九年的感情,難道連一面都不願意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