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有這招嗎?
喬霓非常頹喪,只差沒整個人貼在桌上,唉叫起來,「裝做若無其事還不夠,我以後不能再針對他了對不對?」
「喔,還有在用腦袋嘛。」石湛蘅用摸小狗的方1d摸了她的頭,「很好很好。」
從今天開始,只要她對沈亮宇稍稍有不友善,很有可能就會被他解釋成她在介意那夜的事情。
即使她可以提出一大堆理由來證明自己不需要給他和善好顏色,但是,要冒的險太大了,說不定他還會以為自己多有身價--世界上最衰的事情莫過於,被討厭的人看扁。
她才不要被他看扁。
喬霓知道,明天開始,她不只要若無其事,還要和顏悅色。
唉。
昨天下午的三點,她還在自家的穿衣鏡前試穿小禮服,不到三十小時的時間,已經豬羊變色,有誰可以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第五章
這幾天以來,喬霓都過著繞路生涯。
為了避免經過沈亮宇的辦公室門口,無論上下班,她寧願移動雙腳從九樓出入電梯,然後爬逃生梯上去。
茶水間嘛,乾脆不去了。
上班前外帶大杯星巴克咖啡,手袋裡再放一瓶礦泉水,真的不行,只好請小妹出馬。
不方便歸不方便,那總比面對面好,但是今天卻無法如法炮製--今天是星期三。
他們要開會。
聽完鄭存淵的精神訓話之後,還要開會外會。
喬霓不是沒想過裝病,肚子痛,頭痛,身體突然不舒服等等,但這樣太明目張膽的躲藏法畢竟也不是她的風格。
唉。
拿起桌子上的卷宗,她認分朝十二樓走去。
陽光很好,灑得地板一地金黃。
她站在走廊邊,看著窗外--藍天氣爽的漂亮冬日,如果她的心情也能這樣一片清朗就好了。
太出神,沒注意到沈亮宇走近。
她在看什麼?
順著喬霓的眼光,他只看到一棟大樓,還有大樓與大樓之間窄窄的藍天,而她嫵媚的臉上多了一點點的心神不寧。
走過去,他盡量避免突然出聲的驚嚇,「時間快到了。」
喬霓轉過頭來,精緻的彩妝下難掩眼圈的黑影。
「沒睡好?」
意外的,她並沒有反駁,而是很快的承認了,「嗯。」
然後呢?問她為什麼沒睡好嗎?除了那個意外之外,他們從來不貼近,他所知道的是她明顯的外放喜好,其餘,幾乎是一無所知。
「我這兩天都在看日劇。」
「熬夜看?」
「嗯。」
沈亮宇露出了些微的笑意,「電視台不是都會播嗎?」
「每天等著八點等著九點的感覺實在太糟了,好像被電視台牽著鼻子走一樣,所以我都去買影碟,我喜歡什麼時候看就什麼看,喜歡什麼時候停就什麼時候停,題材如果感人,我會一口氣看完。」
一口氣看完--很像她的做事風格。
她有時候會有點急,急著要這樣,急著要那樣,如果速度跟她想的不同,她的焦躁就會很明顯。
就拿他們客服部的內部會議來說,由於抱怨外語部的比例較高,她常常會希望專員們能好好的聽,好好的講,但如果抱怨件數不見趨緩,她當天絕對會摔得桌子乒乓響。
並不是特意要對誰發脾氣,就是急而已。
難得喬霓沒像平常一樣長刺,沈亮宇順著她的話題說:「什麼日劇讓妳這麼感動?」
「Water Boys。」
他用眼神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就是講一群喜歡水上芭蕾的高中男生的故事,其實那跟很多勵志片的重點一樣,有好人,有壞人,有看不起他們的人,有一直支持他們的人,說實話,我不覺得那有什麼特別,我會看完只是覺得,滿羨慕他們這樣專心一意的去做一件事情的感覺。」
「妳沒有這樣的經驗嗎?」
「也不是沒有,但是感覺不一樣……」
該怎麼說才對?
其實不講比較好吧,可是他的眼睛有一種安穩的魔力,讓她覺得,好像講出來也沒關係。
喬霓告訴自己,反正,他知道她一個過去了,那麼,再多知道她一個想法也沒有關係。
老實說,她對他已經有一點放心了。
但,只有一點而已。
這兩天,她不只一次在心裡演練,如果他不幹不脆,甚至是順勢要約她,她該怎麼講才好。
拒絕的話語跟表情都已經練習妥當,熟練到只要他一旦說出口,她就可以立即表演--然時間證明,他的確像那夜露台上他對自己的保證一樣,是個很好的聽眾,只聽不講。
方璽媛說,沈亮宇是外國長大的小孩,說不定,他比她還要怕麻煩。
這是非常實際的安慰。
也許那無法對別人說,自己也不太願意承認的些微失落,讓她不去排斥沈亮宇的接近。
她不太尷尬,也不太去介意今天是星期三,共事以來,兩人第一次像同事,偶然的碰見,自然的招呼,還有,說起一些比較屬於個人的話題。
明亮的走廊中,難得的,他們的情緒都如此平和。
喬霓望著他,「我的專心是有目的性的,而不是單純的只為了自己高興。」
走廊那頭,小助理跑過來,「經理,主任,要開會了。」
然後,他們一前一後進入會議室。
容納三十個人的馬蹄形會議桌,代表著銀行的最中心單位,當時的喬霓並沒有發現,這是沈亮宇進入廣通這一陣子以來,她第一次沒有覺得星期三的會議令人焦躁不安。
她很平靜的看著鄭存淵精神訓話,略過鄭蘊雅一貫的敵意眼神,看到黃儀如前亮晶晶的開發經理牌子不再覺得嘔氣,然後面對楊生勳眉來眼去的示好,完全沒有不耐。
兩個半小時的會議就這樣結束了。
收拾著桌子上的卷宗,離開之前,沈亮宇突然叫住她,「喬霓。」
不是喬小姐,不是喬主任,他叫她的名字。
她停住腳步,漂亮的臉上是種等待的神情。
「關於之前妳跟我提到的努力與否的問題,我想告訴妳。」他微笑了,「我很喜歡妳工作的樣子。」
喬霓嗯的一聲,當時的她並沒有多想,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她才想起來,他是第一個稱讚她工作能力,而不是稱讚她美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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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詭異了,居然是說喜歡我工作的樣子。」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拿著遙控器,打開了她固定收看的流行信息節目,一邊對電話線那頭的人說著,「妳認為,他是真心的,還是只是希望我覺得他很特別?」
「我覺得妳神經過敏。」
「方璽媛,妳是我朋友耶。」
「就是因為是妳的朋友,我才覺得妳真的很無聊,幹麼為了這種事情特別打電話來啊?」
喬霓唉的一聲,工作狂不虧為工作狂,身為朋友的她如此煩惱,她居然還跟自己念說打擾了她的工作。
「可是我現在無法思考。」
「不是現在,是已經一陣子。」方璽媛毫不留情的更正她,「我已經好幾個月沒看到那個長袖善舞、能言說道的喬霓了。」
大美女萬分無奈,「我也不想這樣啊。」
「妳振作一點好不好?我們都知道妳很美,可是,不是每個男人都喜歡艷麗型,就像左承尉,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他有多看妳一眼過嗎?」
唔,沒有。
那傢伙眼中只有他的公主夏品曦。
除了夏品曦,其它人在他眼中,都是庸脂俗粉,也包含她這個裙下之臣可以排列大隊伍的戀愛女王。
「所以,那個沈亮宇也許只是在盡一個上司的義務,鼓勵,催眠,然後要妳為銀行更加賣命。」雖然冰藍海豚還是維持一定的吵雜,但方璽媛的聲音很冷靜,「而且,喬霓,我覺得……妳有時候得失心太重了。」
「還……好吧。」
她承認她是有相當程度的得失心,但是,那也是因為不想讓別人認為她只有一張臉,而沒有腦袋。
「因為他空降在妳一直在爭取的位子,如果他做得不好,妳可能還平衡一點,偏偏他的工作能力無可挑剔,所以妳會很希望他跟其它男孩子一樣約妳,用異性相吸來證明,你們兩人之間,妳也有拿到主導權的時候。」
「我……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那妳接到明信片的那天,為什麼偏偏讓他陪著妳?」成為彼此的朋友已經好幾年了,方璽媛知道她與石湛蘅之間的微妙情誼,也知道石湛蘅的孤單一直是喬霓說不出口的壓力之一。
因此當她收到高中同學會的明信片,看到主辦人居然是那個男孩子的時候,她會想起那道她們都假裝不在的傷疤。
「我知道妳的心情不會比湛蘅好,但是,妳有我,有品曦,沒道理妳會放著朋友,然後去跟沈亮宇撒嬌。」
「我不是在撒嬌。」
「沒有嗎?。」
「沒有。」喬霓斬釘截鐵的回答,「我只是很想找一個人講,而他剛好在我身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