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要轉彎。」喬霓出聲提醒他。
轉彎,直走,再轉一個彎,昨天才來過,沈亮宇很順利的找到她那棟屬於單身單位的公寓。
喬霓解下安全帶,客氣而生疏的對他說:「謝謝你送我回來。」
「明天見。」
她又看了他一眼才下車。
車裡隱約還留著她的香水氣息,甜甜的花香調……
那抹白色的身影才消失在大樓出進口前,沈亮宇的車子甚至都還沒回轉,手機就響了,來電顯示是莫斯。
他的鄰居,也是他在台灣交到的第一個朋友,中日混血的偶像劇明星,屏幕上走的是深情路線,私下則濫情無比。
雖然個性回異,但由於對美國職籃有著相同的熱愛,兩人成了朋友。
沈亮宇並不喜歡將工作帶到私生活,因此,同事歸同事,朋友歸朋友,同事有好幾百個,一起打球的朋友有幾個,可比較熟的,只有莫斯。
「喂。」莫斯爽朗的聲音從那頭傳過來,「你在幹麼?」
「開車。」
「開車?你?今天是星期四,你應該在上班吧。」莫斯一副少騙我的語氣,「旁邊有女人不方便講話是不是?」
沈亮宇覺得有點好笑,但還是回答了,「我今天一早請了假,現在沒事,正在回家的路上。」
「那要不要出來打球?」
「我還要半小時左右才會到。」
「沒關係。」莫斯模仿了色情電話的語調,「等你喔。」
沈亮宇哈哈大笑,「你先過去,我很快就到。」
車子,穩穩的前進。
因為不是上下班時間,所以比平時走起來要快上一些,半個小時不到,沈亮宇已經回家換好運動服,到了社區的籃球場。
天冷,場裡只有莫斯一人拍著橘色的球,跳起,投籃,撿球,再跳起,再投籃,再撿球……
沈亮宇跑過去,一下抄走莫斯手中的球,輕鬆往前,快步上籃。
「喂,盜亦有道,抄,也不能趁人不備啊。」
「史塔克頓抄球前也不會告訴對手說,喂,我要抄球了。」說話間,沈亮宇又是轉身一投,不過這次球碰到籃框,反彈了出來。
「天氣冷,手腳伸展不開。」
「技術爛就技術爛,怪到天氣上。」看到他出錯,莫斯心情很好似的,「看大爺我表演神射。」
隨著話尾落下,橘色的球飛越了一個漂亮的弧度,砰的一聲,也是打到籃框後反彈,一下落在好遠的地方。
莫斯不清不楚的罵了一句,很快的又跑去撿球。
天冷,大家都不想出來,非假日的午後,社區附設的籃球場就只有兩個人一來一往的拍打著橘色的球體。
外套脫了,毛衣脫了,最後只剩下一件長袖運動衫。
直到兩人都汗流浹背,總算結束了這場毫無章法的運動。
沈亮宇拿起礦泉水往嘴裡倒,突然間,莫斯咦了一聲,很懷疑,很曖昧,很不懷好意。
「幹麼?」沈亮宇一邊旋緊蓋子,一邊說:「不要跟我說你愛上我,我是一般人,不是少數份子。」
「你?你這種臉,就算願意為我變女人我也不要啊。」
「那你是在看什麼?」
聞言,莫斯笑笑,指著他頸子上的紅印,「哪裡釣來的妹妹?好熱情的吻痕啊,一,二,三,三個。」
沈亮宇笑了笑,沒回答他的問題。
「不是說喜歡銀行裡那個春天嗎?所以我說嘛,做人何必那麼執著,快樂最重要,春天不理你,你可以追求其它的天啊,不要說到全台灣,去東區走一趟就會發現漂亮的女孩子滿街都是,青春型,運動型,甜美型,通通都有,何必遙望那個已經二十六歲的春天呢?」
莫斯很流利的發表著動物性的高見,直到他發現沈亮宇都沒有回答他之後,終於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那表情--
憑著男人的直覺,莫斯知道有內情。
雖然他年紀比沈亮宇輕,但身處演藝圈這個大染缸,他老早練就了看人的本事,好與不好,喜歡不喜歡,認同不認同,他都能夠輕易讀出。
此刻,沈亮宇的樣子……
「那個東西。」莫斯指著他脖子上的吻痕,「該不會就是那個春天吧?」
「對。」
「你……超車。」
沈亮宇笑了,「那是意外。」
在聽完來龍去脈之後,莫斯除了羨慕之外,照例發揮他的舌粲蓮花,大大的讚歎了命運的神奇之處。
「說真的,你到底喜歡她哪裡?」
「我愛她漂亮。」
莫斯聽了咧嘴笑,「別人講我還相信,你啊,我想光一張臉好看是吸引不了你的吧,上次跟我在一起那兩個美眉一個美艷,一個清純,你不也對她們沒興趣,她們後來還問我你是不是同志,哈哈。」
「如果從男人口中講出愛情沒有道理這幾個字,感覺有點好笑吧?」
「是有點……不過,我還滿羨慕的。」
「怎麼說?」
「那樣單純的喜歡不是很好嗎?我會想,胸部最少要C,腰不能粗於二十四吋,太矮太高都不要,剛開始還滿得意的,可是現在會覺得自己有點像禽獸。」
「你現在才發現?」
「喂。」
兩人正在抬槓的時候,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
莫斯拿起來,看了下來電顯示後才接聽,「喂,對,沒有,怎麼可能,我朋友啦,當然要鍛煉體力啊,哈哈哈,好,沒問題,晚上去接妳。」
沈亮宇隨口問了句,「莎莎又開始千里追魂Call?」
「不是。」莫斯指指手機,「這個叫安安。」
「你又換女朋友了?」
「我只是更換性伴侶。」
「小心得病。」
「我就是怕那樣,所以我雖然愛吃,但也絕對不會亂吃。」莫斯拿起外套,「我先走啦。」
天有點黑,停止運動的身體也不再那樣熱。
沈亮宇穿起運動外套,看了天際一眼,在灰白色的天空裡,隱約可見一輪月亮,高高的懸著,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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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璽媛一見喬霓的臉色就知道沒好事。
喬霓是她們之中最愛玩,也最會玩的,去夜店,也去郊外,時間如果夠,收收行李就跑去國外散心,風風雨雨都經過,每次每次,她總能用自己的方1d去排解,但這次……這種表情……事情一定很大。
把水杯放到她面前,方璽媛有點擔心,「要不要緊?」
「沒關係。」聲音有點虛弱。
「真的沒關係?」
「嗯,我約了湛蘅。」
「那好吧。」她給了喬霓一個打氣的拍拍,「如果真的想找人講話,我在吧檯,叫我一聲叫好。」
喬霓心中一陣感動,拉住她繡著冰藍海豚的圍裙一陣亂唉,「方璽媛,我一直以為妳冷血,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妳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發什麼神經啦。」方璽媛笑罵著把她的手扳下來,「我明天休假,需要的話,可以陪妳玩通宵。」
方璽媛離開她們固定在角落的位子之前,回頭看了喬霓一眼。
而那一眼,的的確確讓喬霓好過很多。
她是發生了糟糕的情況沒錯,但是朋友很關心她,工作狂願意暫停工作,不太喜歡晚上出門的石湛蘅一接到她的電話就說會過來。
在外人眼裡,她與石湛蘅不可思議到連她都覺得自己的運氣很好,也許是因為她們同樣選擇了不戀棧,所以,才在那一點都不有趣的年少中,累積出外人無法理解的情誼。
她內疚,也依賴。
因為石湛蘅是唯一個會對她實話實說的人。
即使幫不上忙,可有人傾聽的感覺畢竟大為不同,還好有這些姊姊妹妹們的耳朵適時分擔了她的鬱悶……
星期四晚上,冰藍海豚的客人三三兩兩。
白色的牆壁仍然乾淨,從天花板懸吊下來的透明海豚片也還是一樣閃著藍色的光,不過喬霓心中不斷念著的只有:怎麼還不來?怎麼還不來?
就像在回應她似的,當她放下咖啡杯時,門把上的風鈴響了,石湛蘅對著她招手。
一走近,石湛蘅露出詫異的神情,「妳是被搶還是被開除啊?」
「連妳都看出來啦?」
「我又不是瞎子。」石湛蘅一臉理所當然的拉開她前面的椅子,「這麼晚找我出來幹麼?」
「我……我昨天晚上跟我們經理上床了。」
石湛蘅呆了呆,然後進出一句,「妳不是飢渴到那種程度吧?」她記得喬霓很?痛恨那個人哪。
「才不是呢。」肖邦的曲子中,喬霓低聲的為自己辯解,「我喝醉了,不省人事在月光的洗手間睡著,又被他拉出來,我能清醒到哪去?」
「那我問一個比較實際的--妳動他還是他動妳?」
「我動他。」
「笨女人。」
「我現在要怎麼辦?再十二個小時之後我就要去銀行了,我要經過他的辦公室,還可能因為客服問題跟他講到話,我們可能要跟美國銀行合併,得商討客服人員去上課的問題,星期三還要跟他一起排排坐開會--」
石湛蘅搖了搖頭,「我看妳早點回去,練習一下怎麼若無其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