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她了!這個死冰塊無賴男昨晚在她打算休息時闖進她房裡,任她怎麼叫罵也不肯離去,而她又正和老爸賭氣,拉不下臉求救,只好先到客房睡,把房間讓給他。怎知今早她回房,卻發現她最鍾愛的枕頭和絲被被利刃劃破,真是氣煞她也!沒人教過這個混蛋該珍惜他人的物品嗎?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胡終雄連睡衣都來不及換,便匆匆趕來看看女兒究竟在吼些什麼。
「爸,你看啦!他好過分!」胡俐茵嘟著小嘴大吐苦水,想討個公道。「他昨晚跑到人家房裡死賴著不走,還破壞人家的東西,你看,他把人家的東西弄成這樣!」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套寢具耶!
胡終雄見狀,不禁白了臉。幸好夜鬿昨晚趕跑茵茵,要不今早他見到的會是冰冷的屍體!
才想向救女恩人好好道謝,怎知他定睛一看,發現傻女兒正對著夜鬿破口大罵。
「茵茵,別氣了,先去吃早餐。」站在父親的立場,他想隱瞞這件事,不願讓打來殺去的字眼污染女兒的耳朵和心靈。
「爸,你就這樣放過他?」胡俐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時她也懷疑她親愛的父親知不知道胳臂若向外彎是會骨折的道理。
「這件事爸會好好跟夜鬿研究。」胡終雄刻意板著張冷臉,看起來像是要好好教訓夜鬿。
「那就拜託你囉!」嘿嘿,這下死冰塊該糟了!
想到夜鬿要被老爸痛罵,胡俐茵憋了已久的怨氣終於得以發洩,心情一下大好。
她踩著輕快的步伐,口裡哼著歌往飯廳走去。
胡終雄一直等到女兒的背影消失,才收起裝出的怒容。
「謝謝你。」他鄭重地道謝,雖然身上富夏威夷風情的睡衣和他嚴肅面容不太搭軋,他還是一板一眼的鞠躬行禮。
若他唯一的女兒為了他的事業野心而受到任何傷害,他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死去的愛妻。
夜鬿看也不看他一眼,逕自走開。
他的工作是保護胡俐茵,做這些事是理所當然,他不需要胡終雄的鞠躬致謝。
「真的很謝謝你。」胡終雄再次強調心中的感謝,頭一抬起,才發覺面前空無一人。「呃,人呢?」
他怔怔地看著走遠的高大冷硬的背影,他還真是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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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接到星河集團的通知,胡終雄心中又喜又憂。
審核已到最後階段,星河集團通知包括他在內的五名企業負責人前往日本,準備和最高階主管詳談,並參觀各地分公司,為期大約一個半月。
不在台灣的這段日子,公司方面他是不擔心,反正現在通訊發達,電話、傳真、計算機……即使人在日本,他也能處理公司的大大小小事,他擔心的是寶貝女兒茵茵。
不是不信任夜鬿的能力,只是天下父母心,沒有看見女兒健康活潑的身影總是不放心,何況他家女兒還特別皮……
但是擔心歸擔心,限定時間一到,胡終雄還是乖乖收拾行囊,帶著忐忑不安的心出發。
如同他的料想,他前腳才跨出門沒多久,胡俐茵便開始不安分了。
嘿,老爸以為她真的會當聽話的呆小孩,乖乖在家等他回來啊?
天真喲!
胡俐茵竊笑著換上胸前繪有大顆愛心的單肩小可愛和白色超短一片裙,腳上穿著綁帶涼鞋,提著裝滿換洗衣物的針織布包,站在鏡前審視著裝完畢的自己,滿意的點頭。
OK,整裝完畢,準備出發!
胡俐茵好笑著打開房門,躡手躡腳的走著。
知女莫若父,老爸臨行前一定千交代萬囑咐,要大家盯好她,別讓她跑了。
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連當了兩天乖乖女,以鬆懈眾人警戒,而且任誰也料不到嗜睡如命的她,會選在凌晨兩點偷溜。
越來越接近大門,她不禁得意的揚起嘴角。
這回她沒玩個十天半個月是不會回來的!等出了家門,她要四處玩到瘋!她要整死那個只有一號表情的冰塊臉,任他再怎麼厲害,也查不到她的去處。
哼,她倒要看看跟丟了她,那傢伙要怎麼跟老爸交代!
正開心得意之際,胡俐茵冷不防被端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人影嚇到。
「哇……」她忙摀住嘴,免得尖叫聲吵醒其它人。
媽呀,三更半夜的,誰坐在客廳嚇人啊?
胡俐茵躲在柱子後偷偷探頭,藉著高大健壯的體格判斷出他是夜鬿,但月光實在微弱,她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他究竟是睡著了,還是醒著的?
嘖,真是麻煩耶!這個死變態,明明有房間給他不是嗎?沒事跑來這做啥?害她還得煩惱。
躊躇苦思了一會兒,胡俐茵銀牙一咬,決定鼓起勇氣橫越「鱷魚潭」以追求自由與幸福。
悄悄地、偷偷地、輕聲地、緩慢地……她終於來到大門口。
胡俐茵伸出因極度欣喜而微微發顫的手,碰上金屬材質的冰涼門把──
驀地,一隻手掌自後而來,扣住她的肩膀。
「去哪?」
胡俐茵聽到聲音的瞬間不禁垮下臉,悲哀的在心中宣佈這次的逃脫計畫失敗。
嗚,她還以為百分之百會成功,都已經和朋友約好行程了。
「去哪?」夜鬿再問,同時不客氣的將她拖離門邊。
胡俐茵在心中悲淒哭喊,臉上卻得裝出若無其事的笑容,「呃……我睡到半夜突然覺得……」她的腦袋極力運轉,想掰出合情合理的借口來掩飾自己的「罪行」。「我覺得口渴,所以下樓來找水喝……」嘿!完了。
她知道這個理由簡直是爛透了,有誰會在凌晨兩點,穿著漂亮時髦的衣服在家門口找水喝?
唉,這下糗大了!她暗自吐舌大叫不好。
既然失敗,就快撤回房裡吧,回去後再從長計議下一次的逃亡計畫。
她低著頭想著該怎麼由眼前的窘境中脫身,渾然沒察覺夜鬿離開後又回來,直到一瓶未開封的氣泡礦泉水出現在眼前,她被動的接過,疑惑的抬頭。
「妳不是口渴?」夜鬿難得發揮僅存無幾的幽默細胞,「別再跟狗搶水喝。」
胡俐茵氣炸了。
可惡的混蛋!竟然暗諷她半夜跑來跟門外的狼狗搶水喝?!
雖然生氣,可她也不能發飆,誰教她掰了那個爛理由呢!
「謝謝你的關心,晚安,祝你有個好夢。」她自牙縫中擠出這幾句話,然後趁著臉上還能掛著笑容時,迅速朝房間走去。
輕聲關上房門,她深吸一口氣,張嘴狂怒而無聲的吶喊,並將怒火全發洩在不會叫嚷的枕頭、棉被上。
夜鬿端坐在沙發上,耳朵捕捉到細微幾不可聽聞的咒罵聲和扑打被褥的聲音,緩緩合上眼。
原本他是像胡俐茵猜測的在休息,但經過長久訓練,他已習慣短而淺的睡眠,有任何風吹草動就會立刻清醒,才能在她踏出大門前將她逮回。
敏銳的感官是他工作上的利器,卻也是他最可悲的地方。
經過長時間的特殊磨練,他能殺人不心軟,下手從不遲疑;歷經無數次生死搏鬥,每每徘徊生死邊緣他都能夠堅持,但一遇到像今晚這樣孤寂獨處的夜晚,他卻怎麼也無法安睡。
是夜的關係吧,今晚的夜色太過深沉、太過幽冷……太過於與那天相像。
那個寂靜的夜……
那個心碎的夜……
那個血腥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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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漫長的一天。
胡俐茵倒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盯著自天花板上的華麗燈飾,白皙雙腿跨在椅背上晃呀晃的。管家端著冰涼可口的自製梅汁和幾樣她愛吃的點心,一一擺在沙發旁的透明玻璃桌上。
她無神的眼看著管家的動作,在心中無奈地低歎,不經意瞥見自庭院偷偷溜進屋內的些許陽光,本就不好的情緒更是低落。
唉,這麼個風和日麗的美好午後,當她的朋友們在墾丁海灘做著日光浴、恣意揮灑青春汗水時,她卻只能待在冷氣房中一步也不得離開,整天翻漫畫、讀小說、看電視、打電動、講電話、聽音樂……無聊到她快煩死了!
想來她還真是可憐,這種不是人過的日子,她還得再過個四、五十天,而且身邊還跟個……
胡俐茵瞟了眼不遠處的夜鬿,登時搖頭又歎息。
最悲慘的就是身邊還跟著冷冰冰的牛皮糖!
想到這兒,她的自怨自艾突然轉為滿腔怒火。
全是那死冰塊的錯!要不是他阻礙她的計畫,她現在已經和朋友在墾丁愉快的浮潛玩樂,而不是躺在這發呆。
她越想越火大,氣得猛然坐直身,嚇了管家一跳。
「小姐,怎麼了?」她以胖胖的手捂著心口輕拍,詫異胡俐茵的轉變。
剛才還一副病懨懨的模樣,怎麼瞬間「火」力充沛?
「呃……」記取前幾個晚上被夜鬿恥笑的教訓,這回胡俐茵很努力地掰個像樣的理由出來。「我是看到點心太高興了,還是妳對我最好了。」她的甜嘴講沒兩句便讓女管家呵呵笑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