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聾?哼,沒關係,既然這樣,她就來點特別的。
她走向廚房,自廚櫃中翻出一隻平底鍋和鍋鏟,愉快的走回客廳。
得意的瞥了夜鬿一眼,深吸一口氣,胡俐茵用力敲打手中的煮飯用具,發出足以吵醒死人的噪音,登時驚動滿屋子的僕傭,紛紛趕來一探究竟。
大夥一見是小姐在敲,連忙躲得遠遠的看戲。
嗯,幸好胡家夠大,房子外頭還有廣闊的庭院,不至於吵到鄰居。
過了一會兒,噪音突然停止了。
咦,怎麼回事?大伙紛紛探頭偷瞄,只見胡俐茵怔怔地瞪著夜鬿。
他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難道他不是啞巴,而是聾子?
不可能吧,啞巴還可以當殺手,但聾子可不行,若他聽不見聲音,怎麼辨別情況呢?
確定他並非聾子後,胡俐茵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用盡全身力氣,使勁的給他敲下去──
「啊──」她懷著滿腔怨怒,使盡吃奶力氣的敲擊終於有了響應,只不過發出這驚天動地鬼吼的不是夜鬿,而是她自己。
「好痛!」她緊緊握著不小心敲到的手,痛得呼天搶地猛跳腳。
「小姐,妳還好吧?」胖胖的女管家趕忙抱著藥箱跑過來。
要命啊,這麼用力敲下去,搞不好骨頭都斷了!
「等等,我不要擦那個。」胡俐茵縮回紅腫破皮泛著血絲的大拇指,不讓管家將雙氧水搽在傷口上。
現在就已經很痛了,再搽上那種會讓疼痛增加數倍的雙氧水,一定會痛死!
「不行,傷口一定要消毒才可以。」女管家苦口婆心的勸說:「小姐,妳快讓我上藥吧。」
「我說了不要搽那種東西!」她索性以右手手掌緊緊捂著受傷的左手大拇指,堅持不搽雙氧水,讓一票人在旁乾著急。
真是吵。夜鬿冷看眼前的一團亂,忽然站起身。
他走到胡俐茵身旁,大手輕易扳開她緊握的手,接著自管家手中拿過雙氧水,對著她手上的傷口就這麼淋了下去。
「啊──」胡俐茵激動的狂吼,五官全皺在一塊,讀不出是因為氣還是痛。
卑鄙小人!趁著她和管家僵持不下,沒空理他的時候跑來偷襲……這小心眼的死冰塊臉一定是為了剛才的事在報復!
媽呀,痛死她了!有人消毒藥水是用澆的嗎?她又不是急待灌溉的枯萎小花。
夜鬿完全不理會刺耳的鬼叫聲,只是用力抓著她的手,不甚溫柔的擦拭傷處,而後便丟開她的手,一言不發又坐回原來的位置上看他的東西。
這……這個死男人!
胡俐茵咬緊牙讓女管家為她包紮,一雙美眸裡燃著怒焰。
他懂不懂憐香惜玉啊?竟然這樣對待她!
她撫著手腕,惱火的在白皙肌膚上找到刺眼的紅印子。
啊──那只死豬頭弄傷她了!
虧他還是她的保鏢,等老爸回來,她一定要跟老爸告上一狀,說夜鬿虐待她!無論如何,一定要逼老爸讓這個有暴力傾向,又整天板著冷凍撲克臉的臭男人捲鋪蓋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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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認在初見女兒手腕上的紅指印時,胡終雄有辭退夜鬿的念頭。
茵茵是他極力呵護的心肝寶貝,從小到大他從沒打過她,頂多板著臉嚇嚇她,可今天卻被粗魯的夜鬿抓出一圈紅印,他的心頭狠狠抽痛著。
只是換個方向來看這件事,雖然夜鬿的手段激烈了點,卻能有效的制住茵茵。
他的女兒他可是瞭解得很,平時古靈精怪得可愛,可任性撒潑時卻誰也拿她沒轍,以往大家都任她為所欲為,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夜鬿不但身手了得,就連撒潑的茵茵也能輕易擺平……
這個保鏢真是沒話說的好。
胡終雄當下打定主意,不論寶貝女兒說什麼,他都會讓夜鬿留下,就算夜鬿被茵茵煩得想不幹了,他也會多花上幾倍錢要他留下。
只是對他的這個決定,胡俐茵很不能接受。
「老爸,你說什麼?」她連香檳都開好,準備要慶祝了說。
「我說,夜鬿是很稱職的保鏢,希望妳別太任性,別給他惹太多麻煩。」
可不能讓茵茵以為有他當靠山,就對人不禮貌,或是不聽夜鬿的話。
「爸,你根本就不愛我!」胡俐茵眼眶含淚的控訴。
這是什麼世界啊?她都被那個冰塊臉弄傷了,老爸不但沒有遣走夜鬿,甚至連罵他都沒有,反而厲聲警告她……
越想越傷心,胡俐茵腳一跺,哭著跑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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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胡俐茵與父親鬧彆扭的當天夜裡,三名穿著流里流氣的男人攀過高牆,來到胡家的庭院中。
他們穿過吃了摻有安眠藥的肉塊後昏睡的看門狗,無聲的進入屋中。
左右查看確定無異後,三人從懷中摸出亮晃晃的開山刀,各自行動,其中一名男人戴著麻布手套,躡手躡腳地來到胡俐茵的房間,小心翼翼的轉開門把,悄悄入內。
就著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看清床上的玲瓏起伏後,他露出惡意的笑,揚起手上的刀朝被子用力刺了幾下,腰際忽被冰涼的金屬物抵住。
「別動。」
簡短有力的兩個字帶著無形的沉重壓力,讓他忍不住自心底打顫。
震懾於身後的巨大壓迫,那男人嚇得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任由夜鬿反綁他的雙手。
「誰派你來的?」夜鬿問道,背著月光,冷峻臉龐更添幾許陰沉森冷,宛如自地獄來的索命使者。
從他們翻牆入屋後,他便已在暗處警戒,迅速打暈在樓下作怪的兩人,跟著摸進房裡逮他。
「我、我不知道……」他聲音微顫,待夜鬿寒冰似的眼神一掃,他忙招出所知道的,「我們只是聽令進來搞搞破壞,嚇嚇住在這房子裡的人……其它的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早知屋裡有這樣一號恐怖人物在,就算是老大加他的錢,他也不會進來!
夜鬿不語的揚手重擊男人的後頸,再將被擊昏的他拖到庭院裡「大型垃圾」收集處,然後撥了通電話要鬼面派來的人來處理。
幾輛車在深夜來到胡家,為首的銀白跑車上下來的人便是鬼面。
「辛苦了。」他笑著開口,「情況如何?」
「還好。」
這群持刀闖入的夜襲者的水準只是小兒科,夜鬿完全不放在眼裡。
「胡小姐長得不賴吧?」鬼面突然冒出不相干的一句問話,意有所指地竊笑,目光緊盯著他的臉,想看他有什麼反應。
可夜鬿不愧是夜鬿,連眉毛也沒動一下,冷冷丟來個響應。
「還好。」女人不就是一雙眉一雙眼,一隻鼻子一張嘴。
「敗給你了。」明明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夜鬿的反應卻像她是無鹽──那個中國古代有名的醜女──一般,鬼面忍不住在心裡歎了口氣。「工作要緊,可是該有的休閒也不能少啊。」
四大名將裡,他最擔心的就是太過一板一眼的夜鬿。
做這行的時時刻刻都在玩命,正是如此才更該好好享受人生。像冰琁,超級注重養生,只要沒有case,就會躲在秘密基地裡養花養草養性情;鬾飉是天生的粗神經,成天嘻嘻哈哈沒個正經,全然不識壓力這個詞,到現在他還覺得鬾飉能成為殺手真是個奇跡;焱影生性隨意,只求過得自由自在,全然不在乎外人目光……唯獨夜鬿無論何時都繃得緊緊的。
他明白夜鬿有個亟欲達成的目標,可是太過積極追求,只會在達成後擁抱無止境的空虛,嚴重者可能會失去生存的意義,他不希望夜鬿變成這樣。
「你啊,偶爾放鬆一下神經,別老繃那麼緊。」重拍他的肩,鬼面苦口婆心的勸著,就盼他能聽進。
聞聞花的芬芳、草的清香;仰頭看看變化多端的天空,看分秒都在變動的日月星辰,繃緊的過也是一天,優閒的過也是一天,人生只有一次,何必將自己弄得這麼累?
夜鬿臉上動也沒動,是有把鬼面的話聽進耳裡,卻沒照做的打算。
鬼面的關心他收到,連同沒說出口的感謝同放心中,可他現在只想盡早解決這份可笑的保母工作,等與鬼面約定的期滿後,繼續追逐那道可恨的身影。
三年前的那個月圓之夜,帶給他無盡傷痛的窈窕身影……他要將她給的,連本帶利奉還!
第二章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
一大清早的,胡宅便傳來震天怒吼,搞得人心惶惶。
沉靜了三秒鐘,緊接著是乒乒乓乓的腳步聲,胡俐茵燃著熊熊怒火的出現了。
她將羽毛枕和絲被丟到夜鬿面前,指著上頭的破損質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
面對如此炙人的火氣,夜鬿仍是施以同一招式──不理不睬、不聞不問。
見他這樣,胡俐茵心裡怒氣更甚,幾乎到了爆血管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