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願意啊!」懿臻高興的說:「我要是有你這種溫柔的個性,我娘一定不會成天訓我凡事大刺刺的,不像個女孩兒。」
「我娘也是,她總覺得我太溫吞,一點都不像是她的女兒。說起來嫂子的豪爽倒有幾分像我娘呢!難怪莞蓉一見到你就覺得親切。」
兩個才相識不久的女孩兒,拋下所有利害關係,天南地北的聊個沒完。
懿臻的爽朗健談沖淡了莞蓉心裡的忐忑不安,而善解人意的莞蓉也或多或少的消除了懿臻這陣子以來的落寞。
「你母親後來在白家藥莊過的還幸福嗎?」對李子風,懿臻有一種特別的感覺,總覺得兩人的本質有些相近。
「其實家母應該算是幸運的,她雖然名為小妾,卻淨得祖宗老奶奶及家父的寵愛。我爹為人耿介,總應付不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自從娘進門了以後,爹就把白家裡裡外外所有事情都交給她了。」
「你大娘難道不會介意?」聽起來她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大娘心裡縱有百般不顧也無可奈何啊!」蕪蓉苦笑了一下,「她是爹奉父母之命迎進門的,與爹爹之間毫無感情。她既無權勢、又沒有跟我們一起住在南陽、唯一稍微勝過我娘的.就只有她白家大夫人的頭銜罷了。」
又一個可憐的女子!
「這就是愛情?」就是這份力量,讓姨丈和姨娘決定雙雙背棄娘的嗎?
「沒錯。或許在芸芸眾生當中,有些人是生來就無緣接觸到感情的甜美的,但是,天地之中既分男女,當然還是要經歷過愛情的洗禮,才不枉來人世走一遭。」
「可是人人都說感情苦,不是嗎?」她就覺得相思惱人啊!
「沒有暫時的苦處,哪裡襯托得出相愛的珍貴呢?」發現白莞蓉眼底的迷濛,懿臻恍然大悟「哦——你有喜歡的對象了,對不對?」
「沒有啦!嫂子休要胡說!」被她識破心事,白莞蓉不禁羞紅了臉。
「那你的臉為什麼會紅透了?」懿臻繼續取笑她:「哦——還不老老實實的從頭招來!說!他是誰?住在什麼地方?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嫂子!」面對懿臻一長串的追問,白莞蓉無措的驚呼,「不要再說啦!」
「好好好,我不笑你了,但是你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答案,我絕不離開!」
「好啦!莞蓉說就是了。」白蕪蓉手足無措,臉上出現懷著少女的嬌羞,「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的姓名、家住哪裡。我們只有一面之緣,恩公當然不會知道莞蓉的心意。」
「恩公?他救過你嗎?」
「是的,就在二個月前的初一那天,莞蓉照例前往靈泉庵燒香祈福,因為請師父開示,蹉跎了些時問,不料下山途中,竟然遇到兩名匪徒,意圖……意圖……」白莞蓉面有難色的停頓下來。
「劫色?」懿臻索性幫她接下去。
唉!嫂子說話還真是直接。
「然後呢?然後呢?」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那邊吞吞吐吐的,真是急死人了。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思公出現了,三兩下就擺平了那兩名匪徒,並且施以嚴懲。」
「然後呢?你怎麼沒有留下他的姓名,日後也方便答謝啊!」
「莞蓉也曾問過恩公大名,可是恩公說,舉手之勞,不必放在心上。」
「這樣啊,難得有這種俠義之士。後來呢?」
「後來思公還護送莞蓉回到家門前才離開的。」
「那你們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嗎?」懿臻話中頗有責怪之意,「你也實在太不會利用機會了!」
一番話說的白莞蓉面紅耳赤,她訥訥的回答:「恩公是個寡言的人,從頭到尾只有說過那兩句話。就連到了家門口,莞蓉鼓起勇氣想請他進門,略盡地主之誼,他都只是搖搖頭說:『時間已晚,不便打擾。』便匆匆離去了。」
「你這麼內向,能說得出這些話已經十分難得了,你的恩公實在是個大笨牛。」
「嫂子!」白莞蓉不依的抗議。
「好,我不說總行了吧!只是這人海茫茫,該到哪裡去尋找他呢?」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就當作是一場美麗的邂逅吧!」
「唉,也只能這樣了,如果你真能想開就好了。」懿臻站起身來,「折騰了一天,我有些累了,你也早點歇著吧!有空我會常來找你談天,至於到靈泉庵的事,就先擱下吧!還得從長計議呢!」走到門口,懿臻仍不放棄勸說。
步出西苑,懿臻抬頭看著滿天星斗,心頭突然湧上一絲惆悵。
想飛!好懷念從前獨自遨遊天際的悠遊自在。
如今雖然錦衣玉食,卻像只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不自由!
她無言歎息,雙手輕輕撫上還平坦的小腹。終究是自個兒選擇的,無論如何都得勇敢撐下去。
孩子,幸虧還有你陪著媽媽,未來的路總算不會太孤單。
「夜深了,夫人要回房裡安歇了嗎?」小蓮出聲打斷懿臻的沉思。
「也好,最近總覺得特別容易累。」
主僕二人回到戀懿園,齊逸均已然守在那裡。
冷不防的看見他,懿臻十分開心,興匆匆的就要迎向前去。幾天以來的冷戰終於結束了嗎?
「你究竟想怎樣?」冰冷的言語,將懿臻歡喜的心情破壞殆盡,她倏地停住步伐,遲疑的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要罔顧我的禁令,闖進西苑去打擾莞蓉?」
「西苑門口的守衛果然是針對我來的。」懿臻不解,「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到西苑就一定是去『打擾』莞蓉呢?」
「如果不是去興師問罪,你會有這麼大的興致到西苑去?」
雖然一直在暗處守候的齊中,並未聽見異常的聲響。然而性格孤傲的莞蓉和脾氣火爆的懿臻能夠相安無事,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對莞蓉有卸不下的責任,絕對不能讓懿臻傷害到她。
「你擔心的是莞蓉還是我?」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了,為什麼一定要到西苑?」
「整個齊家莊哪裡不是我要去便去、想走便走的地方,更何況只是區區的西苑?」他強硬的態度,也讓懿臻動了肝火。
「西苑就不行。我下了命令的!」
「哦?」懿臻不以為然的說:「你的命令我也需要遵守嗎?」
「你!」她執拗的態度讓齊逸均為之氣結,他忿忿的抓住懿臻的手,粗魯的將她扳到面前,「現在我再嚴厲的警告你最後一次,不准去找莞蓉的麻煩,否則……」
「否則怎樣?」懿臻毫不畏懼的回瞪。
「不要逼我軟禁你!」
「軟禁我?哈哈哈!」懿臻笑得淒涼,「甭說我對你親愛的莞蓉表妹毫無敵意,今天就算我真的是去給她下馬威的,請問,我錯了嗎?」
「我早說過不准你欺負柔弱的莞蓉!」齊逸均有些心虛的放下她的手。
「在你眼中,我就這般的心胸狹窄、不可理喻?」
懿臻忿忿不平的一再逼近。「這幾天來,你不肯回戀懿園也就罷了。好不容易回來了,一見到面便是咄咄逼人、處處維護你的莞蓉表妹,沒有問過一句我的感受,齊逸均,我真是錯看了你!」
「我又何嘗不是錯看了你呢?堂堂的莊主夫人竟會如此撒潑,一再地尋莞蓉的晦氣,這若傳揚出去我的顏面何在?再說,你的心胸狹不狹窄,問蔣純兒最清楚了!」
怪不得蔣純兒三番兩次的跟他告狀,說是遭到臻兒的冷嘲熱諷。
「你這是在跟我翻舊帳嗎?」懿臻衝到齊逸均面前,「說到底你還是捨不得推掉了年輕貌美的蔣純兒,是不是?」
「你把話題扯遠了。」他的意思不過是他絕對不會容許有人介入他們之間。她需要這麼生氣嗎?
「是你把蔣純兒扯進來的,齊大莊主。如果你心裡有些心動,當初又何必故作瀟灑的將她收做義妹?」
這樣她也好早點認清他的真面目,就不必進行這場婚禮了。
「夠了!我懶得再跟你追究這些無關緊要的瑣碎小事。
不願意再繼續跟她惡言相向下去,齊逸均拂袖大步走開。
「莊主,您今晚不在房裡歇息嗎?」一旁嚇得噤若寒蟬的小蓮仍忠心耿耿的追問著。
「我暫時搬回遐遇軒。」齊逸均頭也不回的丟下話:「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再進人西苑。還有,福伯年事已高,對他的態度要禮貌些,別讓人看了笑話。」
齊逸均走後懿臻神情恍惚的跌坐在椅子上,久久沒有任何反應。
「夫人,你還好吧?」小蓮看到她這個樣子,擔心的問。
懿臻卻恍若未聞,無神的雙眼找不到焦距。
「夫人、夫人,我是小蓮啊!你不要嚇我!」小蓮急切的拍拍她的手。
懿臻總算回過神來,虛弱的笑笑。「不必擔心,我沒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剛剛真的嚇死我了!」
「沒什麼,我不過是失神了一下,不礙事的。」察覺腹部隱隱作痛,她囑咐小蓮:「扶我躺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