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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季可薔

  「你是雙城的律師?」她蹙眉,「所以你是回來勸鄉親賣地的?」

  「沒錯。」

  「哦。」聽聞他的立場,她有些失望,秀眉深鎖。

  「妳好像不贊成雙城的開發案?」

  「嗯。」她坦然點頭,「我覺得他們的開發案太粗糙了,會對環境造成很大的影響,我不希望小鎮的水土保持被破壞。」

  「原來妳是環保主義者?」他冷笑。

  「也不是這樣啦。我只是不希望從小長大的地方被破壞了。」

  「別告訴我妳還愛這裡的風土人情。」他望著她,嘲諷地道。

  她揚眉,「為什麼不?」

  「妳忘了嗎?當年鎮上的人是怎麼批評妳的?」

  當年,在她失身給他卻被鎮上的人發現後,他們一個個指著她罵無恥、不要臉,責怪她敗壞小鎮善良風氣--他不相信她能忘了這些。

  「我當然記得。」她微笑,「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大家都對我很好,沒人再提起那件事。」

  「所以妳也當沒這回事?」他用力放下茶杯,略略提高了聲調。

  她嚇了一跳,瞥他一眼,「你怎麼了?你看起來好像很生氣。」

  凌非塵沉下臉。他當然生氣,因為她的反應和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她沒罵他,不責怪他,甚至連一句惡言也沒,好似過去的一切已是昨日黃花,雲淡風清。

  「妳不恨我嗎?」他直瞪著她,極力壓下那股慢慢佔領胸臆的煩躁。

  「我為什麼要恨你?」她覺得可笑。

  裝傻嗎?他眼神陰森,「因為我對妳做出那種事。因為我上了妳後,轉身就走,把妳一個人丟在這裡。」他一字一句,故意用一種粗魯的口吻說道。

  「啊!」櫻唇一牽,她揚起一種自在的弧度。「我曾經怨過你,不過我後來就瞭解了,你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他瞇起眼。

  「你只是沒辦法面對壓力而已。」她柔聲道,「我們那時候太年輕了,發生了那種事,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怪你,我想你那時候一定很慌。」

  所以她便原諒了他?凌非塵驀地站起身,他握緊拳頭,下顎抽緊,臉色陰晴不定。

  他是故意的,根本不是她所以為的那樣。他故意引誘她,故意毀她名節,故意在小鎮流言沸沸揚揚時,孤身遠走他鄉。

  一切都經過精密算計,他希望她恨他,他要她恨他!

  可她……居然一點也不恨。她原諒了他,還在他面前露出事不關己的笑容。

  他痛恨那樣的笑容!他轉過身背對她,心海波濤洶湧。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她能在他面前笑得如此溫暖、如此漫不在乎?

  為什麼她一點也不恨他?是因為……她老公嗎?

  他咬緊牙關,黑眸冷冽地梭巡屋內。這幢兩層樓的小屋,雖然空間不大,但佈置得溫馨可愛,頗有歐洲鄉村風味。

  可他對屋內處處可見的巧思視而不見,他看到的,只是一間簡陋狹小的房子。

  這就是那個男人能給她的東西嗎?這麼毫不起眼的一棟房子?這麼與他剛買下的豪宅天差地別的小屋?

  就這麼平凡的物質生活,她也能笑得那麼幸福開心?

  他繃著全身肌肉,眼光銳利掃視,試圖從客廳裡擺放的幾張生活照找出那男人的身影。

  可沒有!他看到的只有她和一個小女孩--那該是她的女兒吧!

  他走過去,拾起矮櫃上的相框細瞧。女孩的長相清甜,歪戴著棒球帽,看來活潑開朗,眉目之間有幾分像她。

  「這是……妳女兒?」他放回相框,從齒縫間迸出問話。

  「是啊!」

  「妳什麼時候結婚的?」

  「……很久了。」她低聲答,聽得出來不想多談。

  而他心頭莫名的怒火更熾。「沒想到經過那件醜聞後,還有男人願意娶妳。」他譏誚地評論,旋過身,觀看她的反應。

  他預期會看到一張扭曲的、受辱的臉孔,可映入眼底的容顏,仍然平靜溫和。

  「我女兒很可愛吧?她跟同學出去打棒球,應該快回家了。」她嫣然一笑,愉悅的神態像沒聽見他的有意侮辱。

  他忽地感覺挫敗。

  多年來他無論是面對委託人、同事或者訴訟對手,從來都是氣定神閒,穩居上風。在法律界百戰百勝的他,幾乎淡忘了年少時期曾深深糾纏他的憤怒與無力感。

  可與她重逢不過片刻,過往的一切便如狂風暴雨,朝他直擊而來。

  恍惚間,他彷彿又成了那個一無是處的窮小子,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他高攀不上的千金小姐--

  他輸了。

  如果他曾經將與她的再次相遇,視為法庭上一次交鋒,那麼,他輸了。

  而且,一敗塗地!

  第四章

  壞男孩回來了!

  流言以綠園鎮中心那座活動中心禮堂為起點,經過短短一個白天,到傍晚,已然傳遍全鎮每一個角落。

  那個從小住在貧民窟,有個酒鬼父親,愛打架、鬧事,還跟當年的鎮長千金扯出一樁醜聞的壞男孩凌非塵回來了。

  他這次回來,是代表雙城集團前來推動開發案,他會不擇手段,非要那堅決不肯賣地的四戶人家讓步。

  之前,另一個女律師莫語涵來到時,全鎮鎮民就已經分裂成兩派,一派為了發展經濟,極力主張開發,另一派為了保護環境,死命抵擋開發。

  今晨,凌非塵一場報告,更激化了兩派的對立。

  他聰明地拿出許多別的鄉鎮發展觀光的實例,報告他們這幾年生活水平如何提高,所得如何巨幅成長。

  他還把台東的地圖放大,標出涉及此次遊樂園開發案的綠園鎮和鄰近兩個小鎮的地理位置,不知是否經過算計,他故意將這三座小鎮放在地圖某一邊,讓他們與另一邊早就全力發展觀光的其它鄉鎮呈現對立狀態。

  「你們會被邊緣化。」他淡淡警告,就這麼一句話,簡潔卻犀利。

  而且他說的是「你們」。

  聽過他的演說後,與會的鎮民都強烈感受到他的冷酷與堅決。

  他已經不把這裡當成他成長的家鄉,對他而言,綠園鎮只不過是這項開發計畫裡不可或缺的棋子,他不會去關心一顆棋子有沒有自己的自由意志,他要他們全數遵從他委託人的意志。

  他會以最強悍的方式取得他想要的土地,就這麼簡單。

  「他是來報復的。」鎮民們如此耳語。

  因為他們以前曾經排擠他、虧待他,所以他今日挾怨來報復。

  為了達到目的,他究竟會使出什麼可怕的手段?鎮民們有些擔憂。

  他會故意去挑撥本來就對立的兩派嗎?他會在鎮裡掀起什麼樣不可預料的波瀾?

  他們一直是這麼單純的鄉下人,能防得了一個都市人的機心嗎?而且,還是充滿復仇意念的機心。

  他們擔憂且害怕。

  他們是該害怕。凌非塵冷漠地想,他慢慢開著車,白色法拉利的車子在這個純樸的小鎮顯得時髦而囂張。

  做一名律師,有很多方式能為客戶完成任務,他可以扮演一個慈祥溫和的好人,突破對方的心防,也可以用高壓凌厲的態度,造成恐怖感。

  而這一回,他打算馬鞭和胡蘿蔔並用。

  法拉利優雅地在一戶人家前停定,這是一間傳統的三合院,佔地不算小,一對姓李的堂兄弟分別帶著家人住在這裡。

  兩個堂兄弟表面上看來感情不錯,可他們的妻子卻對彼此看不過眼。

  有意思。凌非塵低著頭,最後一次閱讀莫語涵為他摘記的重點,她已經對這戶人家做過基本的調查,也找到了一些可以突圍之處。

  他下車,趁著堂兄弟出外工作的時候,前來拜訪他們的妻子。

  他先找到堂哥的妻子,遞出名片。

  「李太太妳好,我是雙城的律師,敝姓凌,凌非塵。」

  李太太接過名片,猶豫地看他一眼,用著生硬的台灣國語說道:「你是來談賣地的事吧?可是我先生不在……」

  「哦,我知道。剛剛另一個李太太跟我說過了。我只是想既然來了,也順便來拜訪妳一下。」

  「另一個李太太?」李太太狐疑地瞇起眼,「你是說阿義的牽手淑真?」

  「是啊。」凌非塵點頭。

  「她跟你說了什麼?」李太太問,忽然察覺自己還沒請客人坐,趕忙先請他坐下,「你看我多失禮,歹勢啦。我倒杯茶給你喝。」

  李太太斟了杯熱茶,遞給他,然後在他對面坐下,「淑真跟你說了什麼?」

  「也沒什麼。」凌非塵慢條斯理飲了口茶,「就說一些家常瑣事,隨便聊聊。」

  「她有沒有……嗯,她沒提到我吧?」李太太故做輕鬆地問。

  凌非塵沒立刻回答,看了李太太一眼,狀似有些猶豫,幾秒後才微微一笑,「她說妳是個好嫂子呢,很照顧這個家。她說要不是妳裡裡外外張羅,這個家說不定會亂成一團。」

  「沒有啦,啊我們家阿文個性比較軟一點,我當然要多幫他注意一些事。」李太太客套應,可這客套裡,隱隱藏著機鋒。她打量凌非塵,深信他並沒有說實話,淑真肯定跟他嚼了不少舌根,只是他不好意思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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