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琪的下巴也拾得很高,長髮散在深褐色的地板上,她瞇著眼。臉頰微微的漲紅著,櫻紅的唇間不時的發出細微的聲音。這樣的角度讓仲翊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睜著眼睛看了一會兒,他索性把整個身體壓在她身上,不讓她看見自己的臉。
在達到高潮時兆珙忘情放肆的大叫,有好一會兒,她用雙手緊緊的抱住仲翊,一直吻著他。
也是在這時,她決定不顧一切的爭取仲翊,她要一輩子跟他生活在一起,她覺得仲翊就是她尋找了好久的人,對仲翊而言曉顏根本配不上他。
「今天晚上不要回去好不好?留下來,我弄些好吃的東西給你吃。」
仲翊沒有回答。「你是擔心曉顏?我跟你打賭,她一定還沒到家。」說著便拿起電話撥了號碼。
鈴聲響了很久,始終沒有人接。「你想證明什麼?」
「證明你在自欺欺人!」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看來傲氣凌人,美麗極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皺著眉別過臉去不看她。
「你一直都很清楚的,為什麼結婚三年曉顏始終沒有懷孕?你們一切正常,若不是她刻意逃避……根本就不想有你的孩子,因為她的心裡面還眷戀著一個人。」
兆琪一字一句像千支針刺在他的心口上,來來回回,反反覆覆,他疼得連叫都叫不出來。
她當然知道仲翊對這類的話題相當反感,她聰明的不在同一話題上窮追猛打,那只會得到反效果。她露出了善解人意的笑容,靠在仲翊身上。
「我真的不忍心看你這樣消沉下去,我喜歡原來那個活潑開朗的你……」
「我並沒有改變,只是……」
「只是什麼?」她對他的欲言又止充滿好奇心。
「我現在不想談,只想靜靜的睡一會兒。」
「好!你進房間睡,我先洗個澡。」
兆琪還停留在剛才的甜蜜中。
仲翊並沒有進房間,他整個人懶懶的癱在沙發上,他想離開,但是身體卻根本不聽使喚,疲倦像無數個千斤重的秤砣掛在他的全身上下,不一會兒就沉沉的睡去。
這晚,曉顏意外的很早到家。一到家之後,她洗了澡就上床睡覺。身心的疲累使得她很快入睡。
半夜睡醒來,她才發覺自己竟然還是一個人在家。
她的恐懼迅速升起。
她害怕自己因為過度熟睡麗沒有聽見電話鈴聲,雖然身體依然不舒服,她仍舊強迫自己下床,走到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她才確定仲翊根本沒有回來。
不知怎的,她不由自主的想到兆琪,她非常痛恨自己這個莫名其妙的念頭,因為這樣一來反而使自己的情緒惡劣到極點。
雖然覺得可笑,她還是說服了自己撥電話給兆琪。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
「喂!」曉顏仔細的昕那聲音,無精打彩的像剛睡醒一樣,她仍然沒出聲。
「喂,怎麼不說話?『』他再問了一聲。
「找誰的?」話筒傳來兆琪的聲音。
「不知道?沒有聲音!」仲翊的聲音愈來愈小。
「你不怕是曉顏打來的嗎?」
曉顏聽到這話,立刻掛上電話。驀然間,彷彿很多事情都頓時豁然開朗,很多疑問似乎都解答了。
她走回房間,直接進到浴室,弓著身體坐在浴缸裡,打開了水龍頭,讓水不斷淋著,直到天明。
意外的是她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
仲翊果真一夜未歸,昨晚那通電話和兆琪的假設使他心虛得一大早就到公司,大約十點時才撥電話給曉顏。
曉顏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到床上,除了冷她什麼也感覺不到。接了電話已經快耗盡她所有的力量。
仲翊並沒有對昨晚未歸做多餘的解釋,他的罪惡感促使他允諾中午就回家一趟。
但是曉顏根本無法專心凝神的去聽,她不認真且不在乎的態度雖然使仲翊感到不是滋味,卻也減輕了他的罪惡感。他完全不知道,此時此刻要發著高燒的曉顏做任何事,就連是說句敷襯的話,都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她躺在床上,身體依舊疲累,神志卻愈來愈清晰。漸漸的,女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撫摸著自己已經微微隆起的肚子她再也無法忍住眼淚,放聲大哭。
她甚至有一種感覺,她覺得這個孩子正一點一滴的在流失,而她這個母親卻連絲毫挽留住他的力量都沒有。
哭了一會兒她又昏昏沉沉的睡去,直到仲翊進了家門,她深深的熟睡著。
第十章
整個屋子寂靜得沒有一點聲響,仲翊在屋裡尋找著曉顏的蹤跡,在走進房間時他甚至還認為曉顏一定又到畫廊去了。
房間的門一開,裡面整個是黑暗的,曉顏這個時候還賴在床上讓仲翊感覺到非常納悶。
他先走到落地窗前把窗簾全部拉開,讓正午耀眼的陽光灑滿整個房間,接著他走到床邊,看著正在熟睡的曉顏。她和平常一樣側著身體,她的臉幾乎全被蓋住,仲翊看著她微皺的眉,心疼得忍不住伸手去摸她。
當他的指尖觸碰到曉顏的額頭時,那股滾燙像是要將他的手灼傷,他立刻將被子整個掀開,曉顏的身體捲縮著,兩隻手緊握成拳頭依在胸前,她的呼吸很緩慢,聲音卻像是波浪拍打著岩石的海浪般巨大,似乎是即將窒息,而必須用盡全力只為吸一口新鮮的空氣。
仲翊用手摸著她前額早被汗水浸濕的頭髮,她的臉頰、頸子一直到背,雖然都是汗水,卻也散發著一股如火球般的滾燙,他無法想像在這獨處的二十四小時裡,她自己一人是怎麼度過的,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幼稚得像個小孩,對曉顏的信任竟然單薄到如此脆弱的地步。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用這種方法來懲罰她,因為曉顏的痛苦對他而盲不但沒有得到一絲快樂,如此下去,可能他們兩人都會同歸於盡,玉石俱焚。
所有的事情彷彿在一剎那間全想明白,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他馬上想抱起曉顏去醫院,而這舉動卻驚醒了熟睡中的她。
曉顏似乎還沒全然清醒,突然看見抱著她的仲翊,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曉顏!來!你在發燒,我送你去看醫生好不好?」仲翊又要伸手抱她,卻被她用力推開。
「走!你走開!不要管我……」她似乎還在睡夢中,不要說坐起來,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可是你燒得好厲害,先退燒再說好不好……?」
「不要……你們都一樣,曉季也騙我……仲翊也騙我……每次都丟下我一個人……走開……」
她說得含糊不清,那埋怨的口氣又像在撒嬌又像是受了滿肚子的委屈,說得讓人好不心疼。
根本不等她說完,仲翊兩手一攬就把她緊緊抱在懷裡,她滾燙的身軀像是逐漸在融化消失,這時他才恍然大悟自己是多麼可笑的犯了一個無法彌補的大過錯。
過了一會兒,曉顏才逐漸清醒過來,她執意不肯去醫院,仲翊拗不過她,只好先幫她放水洗個熱水澡,吃了退燒藥之後沒多久,她又再度睡著了。
事情像是已經結束,又像是才剛開始。
***
曉顏的話更少了,她的沉默有時讓人覺得有種窒息般的恐怖。多數的時間她都是躺在床上,眼光常常凝望著遠處,心思不知飛到哪個不知名的國度去。
仲翊知道她有心事,或許是心虛,他不想也不敢去問,和曉顏說話,他總是避免把話題牽扯到別人,就是連曉季的事他都沒有提過。
幾乎是形影不離的,只要有時間,他會推掉所有不必要的飯局或應酬在家陪著曉顏,有時候就算是一整天都沒事,他寧願閒在家裡,只要看到曉顏就讓他感到安心。
曉顏在半夜醒來的次數愈來愈頻繁,常常她是大聲驚叫著從睡夢中驚醒,而往往在醒來之後就再也睡不著。
她一直試著要自己忘記那晚打電話時聽到仲翊聲音的那個情景,她說服自己不要去假設,不要去聯想不要去印證某些事。
但她終究還是失敗了。
無論她多麼努力的裝作不在乎,所有的事像是混在空氣中,隨時隨地的圍繞在她身邊,尤其最近這些日子,她的恐懼甚至夾雜著三年前的夢魘出現。曾經她以為這些早已都隨風而逝,在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那全部是自己騙自己。
每天她看著仲翊在眼前,她知道自己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他說,聽著他輕聲細語的哄著自己,她說不出有多麼想向他飛奔而去,奔向他的懷裡……
可是每當自己有這念頭時,兆琪的臉立刻就會出現,她總是義正辭嚴的指責曉顏的幼稚,依賴性太重,但為什麼她決定要自己獨立時,得到的卻是仲翊的冷落和背叛?
她幾乎可以確定的告訴自己,三年前的事情已經歷史重演。
這時她才明白,原來她已經不可能自己一個人獨活在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