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竹翎盯著他這些體貼的小動作,心裡漾著的是甜滋滋的柔情。
仇天昊讓她端坐在床沿上。
「我現在要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得答應我不要太過激動。」
他愈是這眼慎重其事的,她愈是好奇。
「到底是是什麼事情?」
「你是忠義山莊的人,是不?」
「啊!」他怎會知道?
她原本臉上柔美的線條忽地轉為驚愕及擔憂。「你不會對付忠義山莊吧?這不關他們——」
「我不會對付他們。」他搖頭保證。
她屏住的氣息才鬆了下來。
「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個消息——」
卓竹翎眨著眼睫瞅著他。
「卓一忠已正式對外宣稱將你逐出忠義山莊。」
她原本眨著的眼睛瞠圓了。
「什麼!你說什麼?」
「忠義山莊不再承認你是他們的弟子。」
第7章
不再是忠義山莊的弟子!
「江湖上此刻正傳言甚囂地說著這項消息,卓一忠對外宣佈你卓竹翎被逐出忠義山莊,往後與忠義山莊再無瓜葛。」
師父為什麼要做出這樣決絕的決定來?
「是訛傳吧?」她無法相信這項事實。
「不,是真的。」
逐出忠義山莊!與忠義山莊再無瓜葛!好強烈而絕情的字眼。
卓竹翎完全被這個消息給震嚇住,久久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師父為什麼突然要對外這樣宣稱?
那天還要她身負重任,現在卻做出如此無情的決定來,為什麼要將她逐出師門?為什麼?她實在無法理解師父的這項決定。
「我做錯了什麼事嗎?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她實在不能接受這樣一個消息。她捫心自問,對忠義山莊是盡心盡力的,她一向以身為忠義山莊的一員為榮,也努力地為忠義山莊奉獻心力,而今卻落得此下場?
那天不是說好原諒了她,承諾才剛許下,轉眼間卻變了樣。啊,說什麼君子首重承諾,都是偽君子。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被遺棄的孤兒,無所依靠。眼眶裡的淚水凝聚成晶瑩珠淚,一顆顆地掉落下來。
「我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人要我——」她感到傷心莫名,哭得像淚人似的。
仇天昊溫柔的安慰她。「沒有人要你,我要,你可是我心中的一塊瑰寶,你不用傷心,你還有這裡,以後,白鷺教就是你安身立命的地方,我會永遠守護你,永遠。」
人愈在孤立無援之際就愈容易陷入迷情的網中,此時,仇天昊的一番話無疑像是一股暖流注入她冰冷的心口。
她抬起一雙淚眼凝視著仇天昊。
當自己被遺棄時,還有人將她視如瑰寶地珍愛著。怎不叫她感動莫名。
卓竹翎怎麼也沒想到在她最孤單的時候,竟然是她曾欲行刺的男人收留了她。
而最後她能停留依靠的地方,竟是她以前最不恥的邪派——白鷺教。
什麼是敵人?什麼是朋友?她已分辨不清。朋友將她推拒在外,而敵人卻擁她入懷。
此刻,她什麼也想不得,傷心的情緒淹沒了她的心,她直撲入仇天昊的胸膛,傷心地哭著。
他不語地拂著她的秀髮,看著她肝腸寸斷地流著淚。
我愛你,我要你的心完全屬於我,我不能讓忠義山莊佔了你所有的心思。今後,你的世界就只有我。
「夫人,花圃裡的桂花已經長出芽了。」女婢小玉興奮地大叫。
自從仇天昊發佈命令要所有的人都尊稱卓竹翎為夫人,全教上下的人見著了她,皆肅然起敬,恭稱她一聲:夫人。
突然間,她像是成了大人物似的,大家對她都必恭必敬,跟以前她還是半個囚徒時的態度大相逕庭。
對這樣一個轉變,她說不上來好還是不好,畢竟長年來對白鷺教的刻板印象便是一個邪教,此刻自己卻被認同,心理是無奈又矛盾。
她沒有女婢那般好心情,僅勉強地笑一下。她還罩在被逐出師門的壞心情裡,心頭總像是有口氣透不出,就這麼悶著,所以,她一直是鬱鬱寡歡的。
「那,那不是青兒嗎!」小玉大喊出聲。
青兒是專門服侍仇天昊的女婢。
卓竹翎的目光隨之而去。
青兒此刻正端著托盤,上頭擺的是茶品及點心。想必是要送到仇天昊的書房。
青兒見到卓竹翎跟小玉在花圃附近,便趨身前來。
「青兒見過夫人。」好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婢,難怪能在仇天昊的身邊服侍他。
卓竹翎露出親切的笑容。「這是要送到教主的書房是不?」
「是的,夫人。」
她看見托盤上茶品及點心的份量頗多,仇天昊一人怎吃得了?
「教主食量很大嗎?瞧你托盤上擺的食物夠三、四名壯漢吃了。」
「不只教主一人,還有左右護法。」
喔,原來如此。
哎,她對他的生活習慣太不瞭解了。
她突然對青兒說:「我幫你送過去好了。」反正她也挺清閒的,找些事情來做才不會無聊。
青兒立即露出不安的表情。「——這怎麼可以呢?還勞煩夫人您,青兒不敢。
」
「唉,你別太在意,你們一定還有別的活兒要做,所以就讓我來吧!」說著,她便伸手去接過青兒手中的托盤。
心裡雖然是惶恐難安,但也不敢忤逆夫人的意思,青兒只得躬身。「謝謝夫人。」
「好啦,你跟小玉去忙別的事吧!」
卓竹翎端著托盤往仇天昊的書房方向走去。
仇天昊常常會利用午後時間與左右護法商討一些教內大事或者武林大計。
蘇言冠正向仇天昊報告著他最近在江湖上耳聞的一個消息,就是目前正有幾個幫派要聯合起來對抗白鷺教。
「可知道是哪幾個幫派嗎?」雖然耳聞此項消息,但是仇天昊依舊情緒冷靜,他人雖年少,但是處事穩當,絲毫沒有年輕人沉不住氣的毛病。
「屬下正在追查當中。」
右護法此時也開口表示看法。「已有好些年不曾發生幫派聯合的情形了,我想他們是太久沒嘗到苦頭,不如——」
「不如?」
「我們先下手為強。」
蘇言冠認為不妥。「可是我們還沒查出是哪幾個幫派聯合反抗白鷺教啊!」
「就是還不知道,所以,我們要採取更強硬的手段以為哧阻。」
「右護法所謂的強硬手段是?」
「殺一儆百。」
仇天昊一下子就明白了右護法之意,他是要先找替死鬼,然後籍他們來達到嚇阻的效果。
「若要行此法,你說哪一個幫派最為合適?」
「乾坤派。他們曾是江湖上舉足輕重的一大幫派,而且乾坤派是江湖上最敢與我們白鷺教相衝突的幫派,說不定,這次的聯合活動便是他們發起的。」
「言冠,你怎麼看?」
「屬下認為右護法的策略極為可行。」
既然大家都取得共識,那就不用再置喙了。
「好,就先拿乾坤派開刀,看誰還敢公然反抗白鷺教。」仇天昊話甫一出口。
「不可以!」雙手托著托盤的卓竹翎立於門外大喊出來。
「竹翎?」
卓竹翎走進書房,兩眼直視仇天昊。
「你不可以這樣做。」
「怎麼會是你送茶品過來?青兒呢?」他毫不在意她的反對,只顧一個勁兒地好奇她怎會前來書房?
她將托盤往圓桌上放,便再度迎視他的黑瞳。
「殺一儆百的方式太血腥了,況且乾坤派是不是真有意反抗白鷺教尚不清楚,若不是,那豈不錯殺對象。」
卓竹翎突然插入他們的討論中,看樣子今天大概不可能再討論下去了。仇天昊給他們兩忍耐一個眼神。
「屬下先告退。」他們很識相地離開了。
書房的門再度被掩上。
「你不該強行打斷我與左右護法的商討。」他很明白地指出她的不是,但語氣卻沒有怒火,這也僅僅對她有此特別的待遇。
「可是我忍不住啊!我原本是興沖沖的要為你送上茶品,豈料撞見你們這番計劃,叫我如何坐視不管。」她的俠義心腸又給激發了出來。
「在與敵人交鋒之際,原本就是血腥及暴力的,如果同情敵人那便是為自己掘墳,你知道嗎?」
「那為什麼你要不斷的去製造敵人呢?其實大家和平相處不是更好,只有朋友沒有敵人。」
「這是你天真的想法,我的祖父曾試圖以你所說的與中原人和平相處,但你可知其結果?最後仍是被逼上絕路,被逼於亂葬坡。」
關於這件武林史,他曾在書上看過,但她卻覺得其中最大的問題,是歸因於大家彼此不瞭解。
「但是以暴制暴,卻是永難休止的惡性循環。」
「不會惡性循環的。」
「啊?」
「江湖上永遠以我白鷺教為尊,所有的幫派都要臣服於我白鷺教之下。」他不以為江湖上還有哪個幫派能與白鷺教相抗衡,即使是以前盛極一時的三大教派,如今還不是得對白鷺教擺尾乞憐。
早該料到以他狂傲的性格怎麼可能聽得進她的話。
卓竹翎長歎了口氣。
「好端端的怎麼歎起氣來?」他托起她的下巴關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