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鋒芒手到擒來,將近身之人逐一丟出樹林外,舉止迅捷如電,輕易如翻掌。「親自動手是件卑微之事,不適合我嬌貴的身份。」
擦了擦沾到大漢皮膚的手指,司馬鋒芒有些不能容忍的蹙眉,隨即抬眼,感傷的看向愣著不敢移動的人。「我愛好和平,討厭動手動腳有失風雅之事。」
他向前走一步,人群向後退一步,整齊得如套過招式一般。
「一旦我的形象被破壞了,我很容易失控的。」司馬鋒芒俊顏似有憂鬱。「一旦我失控就不知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懂嗎?」
「你少給我裝神弄鬼的,老子不怕你!」一位漢子不受司馬鋒芒的危言聳聽所影響,抽出刀子便朝司馬鋒芒砍去!「哈啊──」
「唉。」一舉打飛了來者,司馬鋒芒煩惱的歎息。「想碰我?憑你們這些卑賤之人,怎麼配?」
「喂!前面的,你們有沒有瞧見兩個男人?」突然,一道詢問聲冷冷冰冰,不合時宜的插入。
司馬鋒芒看向發聲處,眼中映滿了心中長存的艷麗容顏。「宋家妹妹?!」
她出現的時刻,實在巧妙得耐人尋味。
司馬鋒芒的眼中飄過一陣煙雲,隨即湧出他鄉遇故知的激動,放弱了聲勢,朝宋典雅請求道:「你快點救我!」
「你?」宋典雅瞧見他,有些訝異。
「宋家妹妹!」司馬鋒芒不顧一切的擠向她。「闊別多日,我從未如此思念過你的到來呀──」
「少諷刺我!」
「沒有,我確實很需要你。」司馬鋒芒整個人奔向宋典雅,張開手臂抱住她。
「你做什麼!」她的臉蛋快速漲紅,雙手忘卻反抗。
「救苦救難是人之常情。」司馬鋒芒躲到她身後,將她當做擋箭牌推向前去。
大漢愣了半晌,看著宋典雅,過了片刻才清醒似的叫囂:「姑娘,沒你的事,快閃開!」
「幾位大哥。」司馬鋒芒在宋典雅身後,不時露出那張未有蒙塵的俊顏。「我未婚妻在此,你們若動我一根頭髮,小心她為我報仇雪恨!」
未婚妻?
宋典雅大震,手臂卻被司馬鋒芒牢牢握住了。她感覺到他正貼著她的後背,一股熱氣順勢延著背脊爬滿了她的頸項。
「你是他的女人?」眾漢子問宋典雅。
「不是!」她大力搖頭。
「好妹妹,你不傀是我司馬家欽定之人,見風轉舵之術,發揮到極致呀。瞧你那臉表情,不認識的人全給你騙了。」司馬鋒芒從宋典雅身後伸出雙手,緊緊捉住她。
「我……」她甩脫他的手。
「打死這兩個──」大聲暴喝脫口而出。
在眾漢子猛烈的追殺臨頭之前,司馬鋒芒輕輕的牽著她的手──
「我們快逃吧。」他笑了,安撫人心一般。「有話,慢慢聊。」
宋典雅呆呆的跟他跑了許久,驀然思及什麼,驚醒的向司馬鋒芒咆哮:「誰跟你聊,我才是來找你報仇雪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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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到達泰山之初,他便常想像著讓人攙扶上山頂,邊觀賞那人滿頭大汗的神態是何等的快意妙哉。
宋典雅手按急促跳動的胸口,正在舒緩狂奔後的大起大落。
「今天天氣不錯。」司馬鋒芒貼近她。
兩人停頓在遠離市鎮的山麓另一邊,休息喘息。
他笑意和煦的看她,卻見她正凝視他。她的目光是他不曾見過的深邃迷離,像包含了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你偷看我?」司馬鋒芒逮住宋典雅的視線,故意說得大剌剌。
宋典雅的臉色瞬間轉變。一股怨氣充盈於眼,掩飾了某些真相。
「你逃命逃習慣了,到處被人追殺?」她譏笑。
「宋家妹妹,沒想到我還能在泰山與你重逢。」司馬鋒芒眼底閃過一抹詭譎,自有不為人知的心思。
「我是追著你來的,你會想不到嗎?」她仇視他。久而久之,那偽裝而出的恨意,無法控制的淡化了。
司馬鋒芒發覺了!她眼中的怨恨,刻意得如同作假。
這一段追逐,太激烈忙碌,使他只顧著捉弄她,沒能精心觀察。
「你……又想做什麼?」宋典雅感受到他的注視。
司馬鋒芒收回觀察的視線,垂首蹙眉,輕聲說道:「我的腿……好痛,似乎讓人打傷了。」
天曉得──他的衣裳半點塵埃都不曾染上。
「你到底想說什麼?」宋典雅無聲譏笑,立即又發出厭煩的字眼,掩飾她的態度。
「你不扶我一把麼?」他一手輕按她的臂膀。
「我和你有仇。」她反手覆住他的手背,五指穿入他的指縫間,用力一勾,將他的手拉開。
「你忍心見死不救?」司馬鋒芒燦然的眸光裡蘊涵難解的心思。
宋典雅倔強的神色有些許柔和。「順便為民除害,替天行道!」
他們互相凝視,眼中只有彼此,各自的神色,皆有所克制。
「可是好痛……」司馬鋒芒瞄著交纏的手指,俊顏柔和如六月的湖水。「你能不能,等我不痛的時候再折磨我?」
他深切看她,眼中全是柔情。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一個姑娘家竟將男人蹂躪成這樣……」一對老夫婦路過此地,見神形淒慘的男人對一個冷傲的女子發出哀求的話語。夫婦倆搖頭不已的感歎著。
宋典雅和司馬鋒芒十指驟然分開。
「我和他不是那種關係!」宋典雅對著路人喊,再看司馬鋒芒,他披頭散髮,衣衫凌亂,確像是遭人蹂躪過般。她再怎麼解釋,似乎都難教人信服。
「何必急著說明呢,這樣反而像是做賊心虛。」司馬鋒芒拍著她的肩安慰道。
宋典雅瞪他,低頭問:「你要去哪?」
司馬鋒芒眼珠轉了轉,狡黠笑道:「泰山。」
「這不就是泰山!」她大聲道。
「……」司馬鋒芒目露星光,期待她領悟更多。
這個男人是奸佞之輩,絕不會善待別人,她難道還不清楚嗎?
「山頂?」長遠的目標呢。
他滿面溫情。「宋家妹妹真是知心。」
宋典雅閉目,側了側頭,嘴角兩邊上翹。「而且你走不動,盼望我攙扶你?」
「宋家妹妹真是賢慧。」他感動得心窩都溫暖了。
「你信不信我會擰下你的頭?」她倏地爆出一句,嚇得附近樹枝上的鳥兒東飛西跳。
「聽吧!」走入山道的老夫婦,聞言轉過身來,急切的討論。「果然是報官比較妥當!你聽,她準備殺人滅口了。」
宋典雅氣急敗壞的伸手抓過司馬鋒芒一臂,扯著他邁入山道,盡速擺脫老夫婦的指指點點。
司馬鋒芒明知她的想法,仍故意轉頭朝那對夫婦大喊:「謝謝兩位的仗義相助呀──」
宋典雅用勁一拉。「你少得意了!」
司馬鋒芒順著她的力道,撞向她的肩背。「宋家妹妹心情平靜了,不再滿口恨呀殺呀,有進步呢。」
她仰頭,含怨的眼混雜了幾許紊亂的情愫。「你這麼狼狽,我也恨不起勁。」
他不該讓人欺負,他的狼狽落魄只有她才能造成!她不會把機會讓給別人!
「同情我?」司馬鋒芒俯首,下頷抵住她的肩頭。
宋典雅停了氣,故作冷靜的推開他。「你以為?」
司馬鋒芒受她一推,她並沒使力,他卻跌坐在地。連俊美的臉掛著無賴的笑,都顯得高雅。
「宋家妹妹,對待傷者──下手別太狠。」他坐著不起身,抬頭看著她在陽光下的姿容。
宋典雅注意到司馬鋒芒規律的呼吸,如浮雲一般平穩。「你有內功底子?」
「你記起來了?」司馬鋒芒提起手,示意她扶他起身。「我拜師學藝期間,你曾觀摩過一兩次。」
宋典雅不理會他的舉動,盯住他墨黑的長髮。「你倒記得清楚。」
「當然了。」他的手停在半空,不收回。有些東西,一旦交付了,便永遠收不回。「當時的你,多麼惹人喜歡。」
宋典雅詫異的望進他的眼,無法確定他矇矓的目光裡蘊涵的虛實。他當真喜歡過她?
「想問什麼?」司馬鋒芒洞察出她的疑惑。
「你說的話,誰知真假。」宋典雅蔑視道。
她的疑惑,始終沒出口。
「你自己忘了,怎麼反而懷疑我?」司馬鋒芒朝她勾起手指。
一股麻癢,因雙眼看見他勾引的手勢而衍生在她皮骨之間,漸漸的蔓延。
「一定是不快樂的事,我才──忘了。」她跨出一步,眼睛盯住他微微彎曲的手指。
他在等著她──像是有十足的把握,她拒絕不了他。
「我覺得快樂。」司馬鋒芒的臉被一邊茂密的樹葉陰影所遮蔽。
風一吹,葉影便在他臉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如黑蝶的彩翼,色與影的分別迷幻難辨。
宋典雅頓住,視他如懸崖。她硬生生的,停在他伸手只差一點點的距離外。
「從來只會捉弄人的你,怎麼知道別人的痛苦?」她的臉沒有冰冷與怨恨,眼中不見仇視,人沉在惶惑中。一些可見端倪的蹊蹺隱約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