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娶典雅不可?」女子話中的哀怨心碎令聞者斷腸。
正在說他的心事!司馬鋒芒收住步履,停在陰暗的古樹旁。
他不現身,正中這對夫妻下懷。
「我也不願意……」司馬歷背對大哥,面帶奸笑,聲調傷感。
「典雅喜歡的人並非是你!」
「我知道。可是她被我大哥毀了名節,」哎呀,不能笑、不能笑!「等同是我司馬家的責任!我有義務代我畏罪潛逃的大哥負責。」
「有人說大哥出現在客棧,我們去請他回來!」
司馬歷即興道:「沒有用,他是個狼心狗肺之人。」
妻子側身,轉一個司馬鋒芒看不見的角度,低聲糾正道:「詞用得太狠了。」
「正確的說是鐵石心腸。」司馬歷立刻改過。「明知典雅情真意切,故意不予回應,得到了人家的身心後竟馬上拋棄。典雅對他已經徹底死心了、絕望了、放棄了!」
一連三個重音,攻得古樹旁的人備受打擊。
「有反應,有反應!」妻子偷窺一眼,因有成效而興奮。
司馬歷趕緊捏住妻子的臉,不讓她笑得太明顯。
「我對典雅,有不可割捨的兄妹之情。」他再接再厲。「請你包涵,今生為了我大哥的罪孽,我們必須齊心照顧典雅一輩子。」
妻子雙眉抖動,在狂笑不可的壓抑中,硬是扯出一張苦臉。
「雖然我不甘願,但她成全過我們。」面轉悲痛!「我決定與她做好姐妹,一起為你延續司馬家的香火。」
啊──哈哈哈!大哥還不走嗎,她忍不住了啦!
司馬歷眼見妻子即將爆出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笑,忙不迭一手壓住她的後腦,將她整張臉按在他胸口上。
半晌,古樹旁的一道陰影,搖搖晃晃的離開。
「走了!」司馬歷等那道身影遠去,苦盡甘來的喘息。
隱藏在暗處的家僕們,紛紛一躍而出,為這對夫妻盡心盡力的表現,發出他們衷心的讚賞之情。
「二公子,夫人──精彩啊!」
司馬歷淡淡揮手,徵詢道:「表現得如何?」
「優秀啊!完美啊!」僕役們爭搶著讚美:「充分表現出一對深明大義,身不由己的夫妻之間痛苦的抉擇!」
司馬歷擰眉大吼:「我是問我大哥的表現!」
「焦慮氣憤,懊惱悔恨,儼然是悲戀中深情男子的神態。」
「你們知道的還真多。」司馬歷搖了搖頭。「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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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金暗玉,星月迷離。婢女身手矯捷的湊近門外。「據傳長公子已在途中!」
宋典雅移身推開門,素白衣裳滑門而出。
「終於等到他了。」她露出勢在必得之笑,喝令:「全部給我退下!」一聲喝斥氣勢如虹。「誰敢在百米之內偷聽偷看的──」
「不敢、不敢!」埋伏在此的僕役個個跑得比逃還快。「小的這就全部退下,祝姑娘,手到擒來!」
一朝天子一朝臣,識時務者為俊傑!
宋典雅退回房。無燈的寢室內,她一雙眼睛裡的焰光,熾烈如狂。
室外,風吹滿院。急驟的腳步聲卷天席地逼來。
門被推開了!
在床上假寐的人兒,惶然坐起戒備問:「誰?」
門又被關上了!
佇立門前的高大人影,一聲不發。他像在凝望她,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司馬鋒芒?」宋典雅的聲音洋溢著疑慮。
他飛速抵住床畔,雙手在空中一閃,猛地捏住她兩邊臉頰。
「你說,一切是假的、是謊話!」他逼迫她,手指在她臉上烙下灼熱的溫度。
「你說什麼!」宋典雅心中竊喜,不形於色。「別碰我,放手!」
她排斥他的觸摸,他因此強烈不滿。
「你不讓我碰,情願讓歷兒──」
「我與你,再沒關係了。」宋典雅推開司馬鋒芒。
黑暗的室內,唯有彼此的眼,閃爍著光。
「你真要嫁給他?」司馬鋒芒再三追問。他不相信,經他苦心破壞,二弟也另結連理了,到這地步他仍分不開典雅與二弟的牽絆?
宋典雅報復一笑。「你既然回府了,正好準備我與他的婚──」
司馬鋒芒一手蓋住她的唇,霸道宣稱:「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她屬於他!他凝定她的目光狂烈,令她有些眩惑,他的說法讓她迷戀。
「不──我不是!」宋典雅收回心志,拉開司馬鋒芒的手,生氣的指責。「你當我毫無尊嚴嗎?」她一拳擊中他胸口。「你以為你要我,我就該感激你、依順你,任你來去自如?」
「典雅……」
「你總是在拒絕我!」她瞪他,芙頰懸掛淚花朵朵。
「典雅……」司馬鋒芒少有的無措。
「我不會原諒你。」她推他,雙手抵住他的胸膛。
他立著不動。
「典雅……」司馬鋒芒握住她的十指,舉到唇邊。「我……」
她尖著嗓子搶話,在他眼前掉下一串眼淚。「你看見我哭就高興了?你笑啊,讓我看一看你可以多開心!」
司馬鋒芒沉吟,擦去她的淚水。他以前說的氣話全是胡亂編造的,他喜歡她脆弱的樣子,卻不願見她傷心難過。
「我喜歡你……」細微的凌亂感歎,逸出他的唇。
室內無風。宋典雅心一窒,一時震驚,亂了表情。
「你說……」她跪立仰首,怕錯過。
「喜歡。」司馬鋒芒俯首,兩唇只隔一吋些許。「別嫁給歷兒,我都不讓你當他的妻,怎可能做妾?」
「不可以?」她閉起眼,尋釁之話,問得帶點勾引。
「不可以!」司馬鋒芒咬了咬她的唇。「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你在乎?」她在黑暗中的臉,盈著奇異的笑。
「比誰都在乎。」唇,結實覆上。
氣息之間,縈繞著形容不出的香甜,淡淡蔓延到彼此心間。
宋典雅的頸項泛起微薄香汗。「你若在乎,為何又離開?」
「我不是離開!」司馬鋒芒低吼,心緒複雜的垂眼。「我只想先到一個沒有你的地方,靜一靜。」
「為什麼?」宋典雅不肯寬鬆。
「我怕看見你心亂了,說的話做的事,糊塗得無法控制。」他不想表現出為她瘋狂的樣子。
宋典雅嬌軀輕顫,狀若無辜。「可你知不知道,醒來發現你離開了,我有多傷心?」
「我……」他看她雙肩起伏,胸口莫名抽痛。
「你令我覺得自己很低賤。」聲音透出了哭腔。「我好像被你拋棄了,一文不值。」
「我不是……」他急於聲辯。
她忽地抬臉,堅決要求。「求我原諒你。」
呃?司馬鋒芒愣了愣,感覺重溫以前有過的場面。
「求你?」他始終記得小時候,她騙他說出喜歡之後,翻臉無情的回答討厭他的那一情景。血淋淋的回憶在腦海重現,霎時間,他的目光銳利。
「即使你不改變心意,無論要付出任何代價,我仍有方法令你們四分五裂。」司馬鋒芒執起宋典雅的下頷。「求你?別妄想!」
「你這是求我原諒的態度嗎?」
「我幾時求你原諒了?」他拗脾氣回籠。
「那你來做什麼?」宋典雅被他翻臉如翻書的態度折磨到心思錯亂。「特別來惹我生氣?!」
「順便制止一場蠢事的發生!」嫁他二弟──妄想!
「混蛋!不許你碰我!」宋典雅惱怒得揮開他的手掌。片刻前已牢固握在掌心的人,瞬間沒緣故的飛遠了。
她實在掌握不了他!
「真不喜歡我碰你?」司馬鋒芒穩住心神,手指除去她的衣衫,伸入不斷的撩撥她柔嫩的體膚。
宋典雅身子往床角縮去,全身緋紅。「你只會欺負我!」
她嗔了,嬌嗔之態──分明是一種惡毒的引誘。
司馬鋒芒眼色微沉,順勢欺近,將她逼退得沒有空隙。「你比我還狡猾!」
若非如此,怎收服得了他?
宋典雅半抬眼,以欲迎還拒的眼神等待他的下一步舉動,嘴兒故意發出冷淡的言語:「走開,別過來!」
司馬鋒芒揚起手臂,攬她入懷。「我不過去,你──過來!」
誰也不能與他爭奪,誰也不能制止他的侵略。他要她,無比明確。享受美食般的,一口一口的,將她拆吃入腹。
晚星明亮了,閃耀著金光。
眾僕役躲在百米之外,豎耳傾聽。
無聲,勝有聲。
「似乎已烈火燎原……唉,隔得太遠,無法揣摩。」大夥兒苦悶不已。
「長公子半天沒出門,鐵定好事已成!」有過經驗的人站到另一邊,笑開臉。
司馬歷與妻子交換笑容,喜悅中,他注意到人群外的段總管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帶著妻子走向段總管。
目光交會,司馬歷不客氣的問:「你這種人對兒女私情應該不屑一顧。為何干預我哥與典雅之事?」
段總管沒看夫妻倆,視線在空中漂浮。「鋒芒恐懼她不是沒道理。」他啟齒而出的話,令司馬歷眉頭皺起。「一旦他接受了她,他的苦難生涯即將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