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准再用那種口氣跟我說話!我只要你一句話,你和升龍是怎麼一回事?」嫉妒會逼得人發狂,龍應軒是確切地嘗到這個滋味了。
說他冷血也好,說他對龍映蘿缺乏感情也無妨,他眼前在乎的只是他的女人和別的男人是否清白!
「我已經說過了,你還要我說什麼?是不是非要我承認,你才會甘心?」杜艷這輩子沒有這麼歇斯底里過,「龍應軒,你是個混帳!」
明明沒有睜開眼,怎麼眼淚還是滑落臉頰了?她的愛呵,龍應軒到底看成了什麼?
「你——」龍應軒揚起手,又一次因她的話氣急攻心,但卻再也無法打得下手。
他何嘗願意懷疑她?他身不由己啊!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龍應軒和杜艷同時感到一股無力。
愛情,為什麼一定要這樣複雜?他們都只想愛得簡簡單單,卻一再傷害了彼此、誤解了對方,這是什麼道理?
愛,竟是如此犀利的雙面劍呵!
「你替映蘿止住了毒素流竄?」
「嗯。」
「升龍會趕回來的。」她出不去,那麼總該有人回來救龍映蘿。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杜艷緩緩張開了眼,水亮的眸底淨是對他的控訴。
「即使沒有了靈印,彼此信賴的兩個人,心意還是相通。映蘿有難,最終,升龍不會感應不到。」
「我沒有不相信你——」
龍應軒想解釋,杜艷卻打斷他——
「你是不相信我。應軒,你聽見自己的心沒有?沒有人可以永遠拿責任當借口,龍族給予你的責任不等於你個人的心意呀!為什麼你總是要處處遷就、事事以他們的心做判斷?你是你啊!」
龍族帶給他的壓力,已經將他扭曲變形,但龍應軒只是龍應軒,不是整個龍族,他為什麼還看不清楚!
站在全龍族子民的立場,他可以不相信她,可是他自己呢?他的個人意志呢?他沒有理由懷疑她對他的感情!
「艷兒……我必須給族人一個交代……」聽完她的一席話,龍應軒一向威嚴的眼裡居然泛著點點淚光。
這一刻,他忽然就開竅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作繭自縛得來的吧?高處不勝寒,許多事情也許都能簡單處理之,是他過分的責任感讓事情都複雜化了。
杜艷的提醒,像一味猛藥,讓他這顆頑石柔軟了。
「我會把真相查出來的。」
他的吻頻頻落在她臉上的每一處,杜艷仰著頭承受他的給予,忘記了此刻身在何處,也忘記了方才與他的爭執,腦子裡容得下的,是身前她傾其所有去愛的男人……
「別做傷害自己的事,嗯?」龍應軒的呼吸吞吐在她的耳邊,親暱的氛圍讓室內都溫暖了起來。
「我和升龍真的沒什麼。」標準的吃軟不吃硬,唉!
「艷兒,是我太過——」
杜艷點住了他的唇,不讓他的話繼續。
「映蘿會沒事的,對嗎?」偎在他懷裡,杜艷心中就能得到一種踏實與平靜,也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或許,就是人們所說的歸屬感吧!她想。
「嗯。」龍應軒雖是這樣回答她,可是實際上卻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能讓我到人界去嗎?」在最後關頭,如果升龍仍不回來,她至少還能盡一點力。
「你不能去。」龍應軒很堅決的搖頭。
「除了擔心我的安危,還有別的原因嗎?」聰穎如她,早就發覺這其中的內情沒這麼單純。
龍應軒笑了,又是很自豪的那種。
「不讓你去人界,確實還有別的考量。」
「怕我不回來?」
「你會嗎?」明知道杜艷和升龍真的不會有什麼曖昧,可是龍應軒現在只要提到人界啊、升龍啊,心裡還是很不舒坦。
「關於烈巖的事,你知道多少?」
他決定不再隱瞞,把他極度反對她去人界的理由告訴她。
「一無所知。」她只聽過這個名稱而已。
「烈巖是龍之地與人界的另一塊連接地,那裡終年高溫如烈焰,沒有生命,寸草不生。龍之地久有一傳說,凡是由人界回歸王族者,除經祭祀儀式認可外,還必須自行尋找到烈巖中心處,接受真火燒烤旬日,方算正式完成身份轉移,並獲得全族愛戴。」
「也就是說,你不讓我到人界,就是要我避開去烈巖受苦的機會?」
如今她若是有足夠的能力可以穿越離界林到人界去,便代表她亦有接受烈巖考驗的先決條件,龍應軒如此反對她去尋找升龍,原來還有這層意義。
眼眶裡剛褪去的淚水又如湧泉,杜艷感動莫名,他的體貼竟是以這樣的形式存在。
「具龍族血統者,在烈巖待著是沒什麼大問題,但是其中心處的真火高溫無比,即使你能承受,我也不要你走這一遭。」他做任何事,都是依循著祖先遺留下來的傳統,惟獨這一件事,他為她破了先例。
當日在七彩樹林,他所煩心的,就是有臣下向他建言這件事。
「應軒,對不起,我……」杜艷覺得好抱歉,她怪他不信任她,可是他的用心,她又哪裡看見了?「可是……這樣真的沒關係嗎?不會令你為難?」
「不打緊的。」龍應軒寵溺的朝她笑笑,只手輕撫她額心的那枚金色菱形印記。
那時他是如何回答那名臣子的?他說:「烈巖的傳統雖名之為傳統,然而自有龍族以來,亦未有如杜艷此等情況者。她今已有菱印在身,便開了先例,不必完全比照傳統。」
他的意思就是在宣告大眾,龍族之後具有菱印者,杜艷是頭一個,所以這就是新的傳統——從人界回歸王族而獲賜菱印者,不必要到烈巖接受試煉。
聽起來雖然很難令人心服口服,但他也並非強辭奪理,因此也就沒有人再敢多言了。
「希望一切都會回歸平靜。」杜艷由衷地說。
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在人界的洛弄晴、升龍,龍之地的龍映蘿還有她自己,不管經歷了多少辛酸苦難,最終都能有一個完美的結局,沒有遺憾。
「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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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臣妾來給您請安。」端素兒巧笑倩兮地步入華宇宮,精心打扮過的妝容沒有一點瑕疵。
「嗯。」龍應軒埋首於一堆奏折中,正眼也不瞧她。
端素兒暗咬貝齒,以為龍應軒的氣還沒消,於是更加賣力的想要取悅他。
「王,這是臣妾請人剛裁製的宮衣,您看如何?」金縷鳳紋,流蘇垂地,端素兒一行走,叮叮錚錚的聲音煞是好聽。她自信的擺出最嬌艷無雙的姿態,就等龍應軒看上一眼。
過了許久,端素兒的笑容都快僵了,龍應軒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正當她一如往常地識趣準備轉身要退下時,他開口了。
「你過來。」
端素兒大喜,答道:「臣妾遵命。」
「這身宮裝的確適合你,不妨多裁幾件……你請哪個師傅做的?」
龍應軒的手扶在她的腰上,端素兒感到有點暈陶陶的,幻想著自己的榮華富貴又要回來了,因此沒注意到他迥異於往常的問話方式。
「臣妾也不知道那名師傅打哪兒請來的,是茹兒……」話一出口,她才驚覺不妥,連忙又打住了話,做賊心虛地垂下頭。
「是茹兒替你找的師傅?」龍應軒刻意加重「茹兒」兩字,只見端素兒頭垂得更低了。
「呃……其實臣妾只是那天聽聞丫環說,茹兒有這方面熟識的師傅,於是派人向她問了……王不會怪罪吧?」端素兒打探似的目光,此時又兜回龍應軒身上轉呀轉,深怕他看出了什麼。
「無礙。」他聳聳肩,好似真的不以為意。
昨天在水晶宮時,他就覺得奇怪,茹兒是他從自己的華宇宮調去榕樓照料杜艷的,怎麼有事發生了,她不稟報他這個做主子的,反而會到端素兒那裡去說?
現在,端素兒又再一次提到茹兒,分明顯示她們過從甚密,他心中的懷疑更確定了幾分。
龍映蘿中毒的事,一定和她們兩個脫不了干係。
「那臣妾就放心了。」端素兒嫣然一笑,狀似無心機的說:「王,我今早去探望過公主,她的情況還是沒有好轉,臣妾擔心……公主會有危險呀!您絕對不能輕饒過那個下毒的賊人,否則如何還給龍族子民一個公道呢?」
龍應軒的情緒起伏無常,脾氣也實在很糟,可是服侍他這麼多年,端素兒深知他身為龍族之首的自知,會使他不得不從總體立場做考量。
所以,就算他再怎麼喜愛那個叫杜艷的女人,一旦公開審判確定後,他仍只有下令賜死她這條路可走。
「素兒,」龍應軒的口氣好輕,輕拂過她臉蛋的手勁好軟,「我當然不會放過下毒之人,可是你知道嗎?映蘿所中之毒,和之前害王奉毒發身亡的毒,其實不完全相同。」王奉就是之前涎谷命案中被害的那名大臣。